第687章
蘭香說完，便打算繼續扶著夫人回去休息，卻發現怎麼都拉不動。她猛然發現，另外兩個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彷彿看見一個稀有動物一樣，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剛才說，合安被關在燕土嶺？」
「你們還不知道啊？」蘭香啞然失笑道，「蘭匯的百姓都知道，燕土嶺那裏部署了許多兵。那地方早就沒人去了，平白無故調那麼多兵幹嘛？肯定是看着什麼要緊的人不能讓他跑了唄！」
「只是調兵而已嗎，有沒有確鑿的證據？」連合臻追問道。
「證據倒也有，上個星期我給老爺倒茶，聽到他在後面打電話，說燕土嶺必須嚴密看守，不能讓連合安找到機會。」
此時的周雨晴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想趕緊去燕土嶺，見到自己許久未見的舊愛。上一次見到連合安，還是在趙闊海炸掉連家祖墳那天。在她的印象里，連合安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有那麼股精氣神在。而那天，連合安卻是一副階下囚的模樣，一直擁有的英氣消失得蕩然無存。所以現在，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他，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衝出公館大門，她直接攔了一輛黃包車，不敢驚動公館里的汽車。那些都是趙闊海手下的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報告給他。但車夫一聽她要去燕土嶺，立刻停下了腳步。
「夫人，您還是下車吧，我沒法去那兒。」
「為什麼啊？我多給你錢，大洋，行不行？」周雨晴的語氣像是病急亂投醫的樣子。
「這跟錢沒關係，燕土嶺早就戒嚴了。沒有官府的許可，根本沒法去，否則抓起來就當成連家的同黨。」
「連合安真的被關在那兒？」
「那肯定的啊，不然幹嘛戒嚴。」
車夫不經意回頭，突然認出了周雨晴，立刻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你，你不是······」
「沒錯，是我。」她笑了一下，「曾經連家的同黨。」
「夫人您真是說笑了，什麼同黨不同黨的啊。只是您要去那裏，直接讓趙闊海派人送您不就好了，何必為難我一個窮拉車的呢？」
正在他們倆來回拉鋸的時候，連合臻和蘭香從公館里追了出來，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無非是勸說她不要再折騰自己，要為了身體着想。周雨晴沒有辦法，只能從黃包車上下來，半推半就地回到了公館里。
蘭香沒有想到，自己無心說出的一句話，竟會讓夫人變得這麼失魂落魄。整整一個下午，她一個人待在書房裏，任誰叫門也不肯開，即便是親兒子俊山也不理會。其他丫鬟和老媽子更是不敢湊熱鬧。眼看到了晚飯的時候，周雨晴還不出來，蘭香再也經受不住內心的譴責，跑到書房門前哭了起來。
「夫人啊，奴婢知道錯了，您就不要再折騰自己了！」她跪在門口喊道，「您要是再不出來，奴婢就死在這裏！」
沒有人理會。
「奴婢知道您心裏在想什麼，但是也不能搞壞自己身子啊！您要是出點什麼事，不光老爺傷心，您挂念的人也不好受啊！」
或許是這句話觸動到了周雨晴，話音剛落，書房的門就打開了。蘭香如釋重負，剛想鬆口氣，自己就被她給拽進了書房裏面，然後門就又被鎖上了。
「蘭香，今天我要好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告訴我合安在燕土嶺，我只怕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裏。」
「奴婢知道您心裏還有連老爺，但您沒發現，趙老爺不想讓您和他有更多的······」
「我能不知道這一點嗎？之前合臻一直跟我說，她忘不了雨傑，我還勸她看開點。現在我才發現，何止是她放不下過去，我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合安。你能明白嗎？我愛他！」
蘭香沒有回答她的話，還在思考主人到底想表達什麼。但周雨晴顯然亢奮勁還沒過去，抓住蘭香的手接着道：
「你既然知道他在燕土嶺，就一定有辦法帶我去那裏吧。」
「不是，夫人，我哪有辦法啊！」蘭香連忙否認道，「別說那裏有重兵把守了，以前我也不敢去燕土嶺。您忘了，那個地方原來是幹什麼的了？」
周雨晴被潑了一盆冷水，漸漸冷靜了下來。燕土嶺原來叫煙土嶺，是蘭匯煙幫總舵的所在地。當年煙幫橫行霸道的時候，那裏總是飄着煙土的味道。裏面的人不用多說，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窮凶極惡之徒，除了周雨傑和陳華這種極少數的。煙幫被消滅之後，為了消除百姓心裏的恐懼，改名為燕土嶺。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平民百姓很少會去那裏，只有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會在那裏盤踞，所以十分荒涼。
「我以為闊海會把合安關在城外的監獄，或者鎮守使府裏面，沒想到竟然會是燕土嶺。要是有煙幫的餘孽去找合安尋仇，他該怎麼辦啊？」
「夫人，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煙幫都化成灰了，怎麼可能再來尋仇呢？」蘭香藉機把她往門口拉，「您還是趕緊去吃飯吧，不然您肚子裏的孩子該喊餓了。」
周雨晴「噗嗤」一笑：「他才幾十天大，怎麼可能喊餓，你的笑話也太······」
「笑話要是講道理，就不好笑了，不是嗎？」
主僕倆彼此相視，一起走出書房去餐廳吃飯，公館里的其他人才把心給放下。
不過，想去看望連合安的並不止周雨晴一個人，作為親妹妹，連合臻對哥哥的挂念比起她只會多不會少。自從親眼見到祖墳被摧毀殆盡，連合臻就擔心哥哥會想不開，也就更急迫地要見到他。
深夜，連合臻偷偷從公館溜出來，找到一輛自行車，悄悄地往燕土嶺的方向趕去。如果在以前，她絕對不敢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不說要被家裏的長輩執行家法，自己也會怕得要命。但現在由不得她害怕，自己必須要克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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