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晦氣

周清波走出公司大門，不滿地叫：「靠，我還能晦氣一點嗎？」

想想也是，就在不久前，與他同居幾月的孟浣碧，在一個煙雨朦朧的傍晚，在他還沒來得及跑進家門的時刻，她悄悄地離開了。

至於為什麼要離開，周清波至今也沒有尋出答案來。

反正是……

在回到十平方的出租屋時，孟浣碧不僅把她在小房子裏，所有的生活氣息都抹殺了，連她生活的空氣也帶走了。

於是，他沒了心思去做銷售，一連十幾天在冠城的大街小巷裏，去尋找曾經海誓山盟的孟浣碧，終於釀造出今天這樣的結果來，就是讓他在今天下班前，被公司解除了勞動合同。

現在，周清波有種天陰偏逢連夜雨的感覺，更有一種要死不活的念頭。

所以，他在大馬路上逗留好久，看着一個個趾高氣昂的路人，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搞得跟自己一樣狼狽才痛快。

但，人家該快活的依然快活，該幸福的依然幸福……

沒辦法，他見自己沒辦法左右別人的意志，並朝出租房旁邊的雞鳴山上跑，想在那裏享受一下片刻的清凈。

雞鳴山，山不高卻有廟宇，水不深則透徹。

周清波就在這樣糟糕的心情中，一個人慢悠悠地晃蕩，生氣地踩踏着路旁的花草，感覺人生沒了盼頭。

也就在這個時刻，他無意間抬頭朝着山頂望去，突然驚訝地叫：「我靠，這雞鳴山的石頭，也太有靈氣了吧，看上去還以為是那位仙女，在山頭上擺造型呢？」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定格在山頭上的這尊造型，竟然在這無比絢麗的晚霞中，以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從山頭上降落下來。

這一看，竟讓他心中惶惑起來。

想了好半天，他才諾諾地問自己：「難道，這跳下去的，真的是人？」

頓時，他全身發汗起來，馬上加快步伐朝山上跑……

等他氣喘吁吁跑到山頭上，看着空曠的山谷，可以斷定自己發現的那個造型，一定不是矗立在山頭上的一塊岩石，而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從山頭上跳了下去。

站在這人跳下去的地方，才知道腳下是十幾丈的懸崖。

在懸崖邊，他無可奈何，只能嘗試地喊……

可是，沒有回聲，更不知道跳下去的人是死是活。

他繼續抬高聲音叫，從懸崖的這頭叫到懸崖那頭，一直叫得自己嗓子乾燥起來，也沒有聽見跳下去那位回一聲……

這時，掛在天空的月色逐漸明亮起來，他在山頭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不忍心看着一個鮮活的生命，葬送在自己手中。

於是，他決心跑到山崖下看個究竟。

何況，自己現在就是回到出租屋裏，也是一個人對着天花板出神，或者抱着手機打遊戲。

這樣的枯燥生活，已經讓他厭煩透了。

那現在，說不定這一趟山下搜尋，還能搞出一段暖味來。

這樣，他又重新振作起來，找一個陡坡的地方，拽著山體上的藤條，朝懸崖下慢慢滑下去……

等他滑到距離崖底，還有一丈多高的地方，看見在一塊凸出來的岩石下面，一棵大樹丫上掛着一個晃動的人。

他見了欣喜若狂，忙朝着掛在樹丫上那人看去，才知道是這棵凸起來的枯樹枝，救了這個跳崖人的命。

而且現在，掛在枯樹枝上的這個人，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是無比優美的一片景色。

在潔白的月光下，一根枯樹枝，勾住她裙子的后腰帶，把她搞出一副盪鞦韆的安逸來。

這樣，她既沒辦法從樹枝上跳下來，更沒力氣把那枯樹枝給折斷。

何況，就算她能折斷那根枯樹枝，從一丈多高的樹枝上跌落在石板上，不死也弄出個傷殘來。

更可笑的是這個跳崖女，因為裙帶被枯樹枝倒掛着，加之她披頭散髮的樣子，實在沒有別的東西。

他見了，朝她齜牙咧嘴地叫：「靠，你這妖精，尋死……也搞得這麼性感，你不怕過了奈何橋后，那些小鬼們不讓你去投胎？」

可她此時，仍裝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樣子，不願與他對話。

他用眼睛死盯她一會，見她胸口起伏的樣子，知道她不僅活得好好的，而自己說出的話，還刺激到她了。

他見了火氣冒三丈，朝她厭煩地吼：「我說，你這個喜歡搞蹦極的小妖精，你老不知聲是幾個意思嗎，你跳崖就跳崖，幹嘛把跳崖搞成盪千秋的樣子來，還穿這樣少的衣服？」

沒想到此時，掛在枯樹枝上的女子開了口，盛氣凌人地叫：「我說，你這個討厭的傢伙，你再這樣亂喊，當心我用肉呢捂死你！」

「乖乖！」周清波見這妖精一開口，就擺出牛逼哄哄的樣子，立馬造作地叫：「妖精，你都快要死了，嘴上還這麼惡毒？」說完，一手抓着藤條，一手扣著石縫朝她慢慢靠近。

此時，這女子突然睜開眼來，發現他正用齷齪的眼光，盯着自己某個部位看，馬上緊張地叫：「壞傢伙……你再這樣盯着我那地方看，我就把你的眼珠扣出來……喂狗，你信不信？」

周清波聽了激動起來，看她發怒的樣子，知道她沒什麼大礙。

所以，等他爬到她身邊時，用調侃的語句問：「吆，看你滿嘴嗆人的辣椒味，我是先救你呢，還是待在這裏，慢慢欣賞你這凹凸有致的身子呀？」

這女孩，怒目圓睜地嚷：「壞傢伙，我原本就是要尋死的，你看你這張破嘴，對一個要死的人，也這麼齷齪？」

他笑，用玩世不恭的語句問：「你死了嗎？」

她茫然地叫：「碰見你這個活鬼，真是委屈死我了，想死都讓你……攪和得死不成，真是晦氣！」

周清波沒在乎她的啰嗦，而是小心移動在她的身邊，猛然抓住她的小手，銷魂地叫：「看來你碰見我，想死，是不可能的，那我實話告訴你，我不僅把你全身看了，還要摟着你這白嫩嫩的身子，把你抱下去。」

這女子激動起來，把抓她的那隻手使勁一推，只聽他「哎呀」一聲叫，就從一丈多高的懸崖上掉下來。

接着「咕咚」一聲，周清波在石板上翻個滾，就不出聲了。

此時，她依然被掛在枯樹枝上，看躺地面的他，沒了喘氣的樣子，嚇得茫然地叫：「壞傢伙，你可不要用死來嚇我，你好心救我不假，但你滿嘴跑火車，真是把本小姐給惹毛了，我才推你一把的……」

但，周清波此時已經沒了知覺，沒辦法聽她此時說出懺悔的話，而是躺在石板上一個勁地搞猝死。

可他這樣的表現，很快讓她不自然起來。

想想，自己原本是來尋死的，沒想到碰見這個傢伙來救自己，自己也就隨手推一下，就把人家推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可悲嗎？

這倒無所謂，關鍵的是自己，有了謀殺的嫌疑。

謀殺也無所謂，何況自己原本是尋死的。

可現在的問題是，在這夜深無人的夜晚，小風一吹，樹枝與樹葉摩擦出來的聲音，讓自己頭皮發麻。

何況，在距離自己一丈多遠的下面，還躺着一個剛被自己整死的人，讓她原本就憔悴的心，變得惶恐不安……

夜，越來越深，山上的夜晚，寒氣逼人。

到這時，她才知道，此時的自己，如果沒有這個壞傢伙的幫助，直接的後果一是凍死，二是怕死，三是被尿憋死。

自己的身子還懸在半空中。

就算自己現在閑着兩隻手，也沒辦法按照平常的方法來。

沒辦法，她只能憋著。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平靜下來的她頭皮發麻，無助的眼眸中，看着月下的山林，到處都傳來令人毛聳的怪音……

然後，讓披頭散髮的她，萎靡地一耷拉頭，整個人就嚇昏過去。

片刻，這裏就恢復了平靜，沒有一絲的響聲。

現在，周清波依舊躺在石板上搞猝死，只不過他這種猝死，是裝給上面那位看的，既然上面吊著的那位不領情，自己怎麼也得嚇唬嚇唬她吧？

他見了，把剩餘的一點口水吐出來，沖着崖上的女孩叫：「姐姐呀，你還講不講原則啦，好像不帶這樣玩的吧？」

而此時，上面的跳崖女，是沒心情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此時，是真正暈死過去。

他在下面的石板上，抬頭望她許久，如同一隻瘋狗狂叫半天，見此女也沒知應一聲，才感覺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