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希望·;失望

2.希望·;失望

說起眼下襄樊的處境,不能不把責任怪罪在呂文德的身上,當初正是因為呂文德的點頭,蒙古人才得以用設置榷場和保護榷場的名義在襄樊城外一步一步的建築起鹿門堡、白河城等一系列圍困襄樊的據點。當然,世人責怪呂文德貪財好鄙,然而卻沒有人想過呂文德是替賈似道在背黑鍋,要知道賈似道當年跟忽必烈立下密約,雖然賈似道後來基本上撕毀了,但是諸如裁減部分襄樊守軍、開設榷場互市等面子工程還是做了一點,卻沒曾想這就恰恰落入了蒙古人的轂中。

所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而呂文德種下的因必然由他的六弟呂文煥來承受結果。現在非但蒙元軍已經牢牢地圍死了襄樊,而且利用漢奸劉整部和四川的力量,蒙古人已經擁有了一支強大的水軍力量,從而與宋軍同江漢天險。

賈似道並非單純只是一個權臣,他也知道襄樊的淪陷對於偏安南方的宋帝國意味着什麼,於是他一方面對度宗皇帝隱瞞封鎖實情,一方面幾次策動張世傑、夏貴、范文虎、李庭芝等多次解救襄樊,也鼓勵呂文煥自己突圍,然而或是因為準備不充分、或是因為元軍早有防備、亦或是因為彼此爭權奪利互相牽制,幾次解圍非但沒有成功,而且造成了宋軍的絕大損失,只有這一次李庭芝的孤注一擲算是獲得了戰術上的成功。

然而區區3000人的援軍和幾百船的物資對於襄樊數萬守軍和十數萬城內民眾來說不過是聊勝無有的補充。更讓呂文煥為之焦慮的是三月間蒙將阿術、劉整、阿裏海牙率蒙漢軍隊已經開始進攻一水之隔的樊城,幾番廝殺之後攻破樊城城廓,增築重圍,進一步縮小了包圍圈,宋軍已經被逼退至內城堅守,處於朝不保夕的狀態。而一旦樊城有失,襄陽的陷落也就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了。

不過這個問題對於張煌而言還過於遙遠,現在只是一個小小兵頭的他正愁眉苦臉的從勇信中軍第四將副將楊勇的營地里走了出來。這倒不是他在楊副將那沒有得到相應的補給,12件紙鎧、4具神臂弩還有6柄腰刀的補給品無論放到哪個隊上都是令人眼饞不已的。但隨着這些補給品到來的消息卻是讓張煌有些惶惶不安,沒錯,勇信中軍第二、四將奉命調防樊城。

「隊將。」回到隊上,清晨的薄霧剛剛被輕柔的春風吹散,絕大多數的人已經清醒了過來,即便有幾個年紀較小的依舊在打着瞌睡,但很快也被身邊的人推醒了。「大人,這次發財了,居然給咱們補了這麼東西。」懵懵懂懂的士卒們正在高興著,但看着張煌和麻九拉着的長臉,其中自然有覺得不對勁的出聲了。「隊將,怎麼啦。」

「咱們將和第二將被調到樊城了。」一句話,讓所有人頓時啞了殼,樊城現在可是打得厲害,就這麼填上去,也不知道到時候能有幾個人最終活得下來。「好了,雖說是上命所差,但到哪不是死,」儘管一路上兩條腿直打哆嗦,但張煌此刻卻不得不效仿著身體的原主人故作豪邁著。「我上回聽城東一位教書先生說的,說什麼我死國存,我生國亡,為了襄陽的鄉親,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嘛。」張煌鼓動着,漸漸的士氣似乎有些回復的樣子,於是張煌趁熱打鐵著。「老黑、劉五,還有你們幾個在城裏有家眷的,趕快回去準備一下。至於想去女營的,我也給你們放假,只要記得明天點卯的時候回來就成了。」

右一隊的效用們自是點頭而去,就算沒有家的也有相好的,現在不把後事交代了、不把錢花完了,到了樊城怕是沒有機會了,只有押隊謝坤、趙彬和擁隊錢參(三)、李度以及教頭麻乣(九)等五人被張煌留了下來。

「什麼也不要說了,過去怕就是硬仗了。」張煌如是開着口。「12領紙鎧咱們六個一人一件,剩下的全部給錢三的手下。」錢三的部下按照未來的說法那就是頂在第一線的肉盾,自然是要防禦精良一些的。「等一下掩護弓弩隊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錢三默默地點點頭。「七郎,」張煌回首看着趙彬,趙彬是張煌同一個村子出來逃荒的發小,兩個人歲數差不多,張煌也就略大了幾個月,若要說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在右一隊中最相信的人,趙彬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位的那個。「神臂弩給你,你得把弓箭隊給我攏起來。」這樣加上原有的3張強弓,勉勉強強張煌隊算是有了一定的壓制能力。「謝麻子,還是老規矩,長槍兵還是歸你帶。」

說是說長槍兵,其實除了一半是裝備了紅纓槍以外,其他的只是裝備了沒有斬去枝杈的大毛竹。而毛竹這種武器一方面固然是用來推搡雲梯的,另一方面也是用來招架蒙古人的武器劈砍的,當然如果對面用的不是刀劍而是狼牙棒之類的真正重型武器,柔軟的毛竹枝杈自然也是沒有用的。早幾年不就有這麼一句話嘛,你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因此一旦遇到了蒙古人的重兵器,下面人也只能靠用命來檔了。

「八指,」張煌把目光轉向自己的把兄弟李度,在之前的戰場上張煌曾經救過他兩次,同樣李度因緣際會也救過張煌一次,為此兩個人後來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斬過雞頭燒過黃紙的把兄弟。「那些不入隊的輜重和火頭就交給你了。」

「請大哥和幾位兄長放心。」左手少了兩個指頭的李度點點頭。「別的不敢說,我保證一場廝殺下來弟兄們能吃上飯。」這個保證可不容易,要知道在糧食緊張的時候,要從摳門的撥付官手裏拿到東西,簡直是難上加難。「能有葯裹。」

「好,」張煌隨即看向麻乣,作為槍棒教頭,麻九的功夫在右一隊里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麻九,到時候,咱們就各領一隊,那幾把腰刀咱們一人一半。」說到這,張煌突然一個咯愣,自己怎麼說得頭頭是道,這是自己在佈置,還是原來那個張煌在主導,不過這也就是腦海里電閃雷鳴而已,面對眾人張煌的話還是要說完的。「哪頭吃緊,咱們就支援哪頭!」

短暫的會議結束了,張煌拒絕了李度和趙彬一起去女營開葷的相邀,一個人悶悶不樂的躺倒在了鋪上,他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難道真是我非我,他非他,兩個人的靈魂在互相滲透嗎?要這樣的話,自己的武技?張煌立刻站了起來,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頓時,一種水**融的感覺油然而生。張煌隨意的劈划著,雖然看不出武技的好壞,然而戰場上也根本用不着高明的武技,就一如以前評書里所說的程咬金的張板斧一樣,簡單的劈划擋就足夠應付一切了。張煌按下佩刀,眼光流轉,終於在破廟的一隅看到了一柄三股鋼叉,隱隱約約,他感到了一陣共鳴,難道這就是張煌這具身子原來使用的兵器嘛?

張煌走過去抄起鋼叉,二三十斤的武器原本在身為小白領的張煌手中無論如何也舞動不了多久,然而此刻卻全部費勁的彷彿是量身打造。刺、劈、砸、擋、挑,進步、橫移、側身、貓腰、後退,大汗淋漓之後,張煌忍不住要放聲長嘯,沒錯,總算有保命的本錢了。。。。。。

「隊將,要是這浮橋被韃子截斷了,」咸淳八年(1272年)四月十七日,在為之前戰死在突入襄陽一役的總管張順進行隆重的安葬和祭祀之後,張煌所在的右一隊跟着他的直屬長官沿着架設在漢江上的浮橋增援到了樊城前線。「咱們可就無路可退了。」

「誰說不是呢。」謝坤的話讓張煌也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不過,大人們應該早就看到了,」張煌指著浮橋的守衛。「有水軍的弟兄在,我看韃子沒有這麼容易得手的。」正說着,對面撤下來的傷兵過來了,張煌等人急忙讓出一條通道,看着這些斷手斷腳、或是胸膛上包紮的白布依然滲出血水的弟兄們,張煌突然有了一陣尿急的感覺。然而看着身邊視若無睹的部下們,他不得不強行壓制住膀胱內的涌動。「好漢子。」張煌有些言不由衷。「咱們決不能讓這些受傷的弟兄們看不起了。」

荊湖路分鈐轄張貴入援雖然給襄陽守軍帶來希望,但在元軍嚴密封鎖下,襄樊的形勢仍很嚴峻。於是張貴派人聯絡進駐郢州的禁軍殿帥、賈似道的女婿范文虎,約定雙方南北夾擊,一舉徹底打通襄陽外圍交通線。對此范文虎表示他可以率精兵5000駐龍尾洲接應,希望張貴能率軍和其會師。

張貴遂按約定日期辭別呂文煥,率所部3000人順漢水而下,但臨上戰場檢點士兵時,發現少了一名因犯軍令而被鞭笞的親兵,張貴大驚失色,對士兵們說:「我們的計劃已經泄露,只有迅速出擊,韃子或許還來不及得到消息。」

張貴軍果斷地改變了秘密行動,乘夜放炮開船,殺出了重圍。元軍中阿術、劉整得知張貴突圍,派數萬人阻截,把江面堵死。張貴邊戰邊行,接近龍尾洲,在燈火中遠遠望見龍尾洲方向戰艦如雲,旌旗招展,以為是范文虎接應部隊,舉火曉示,對方船隻見燈火便迎面駛來。等到近前,才發現來船全是元軍,他們先佔領了龍尾洲,以逸待勞,而范文虎畏敵如虎一見元軍已經佔領了龍尾洲便不顧接應張貴,整軍而逃。

不得已,張貴遂與元軍在龍尾洲展開一場遭遇戰,宋軍因極其疲憊,戰鬥中傷亡過大,張貴力不能支,被元軍俘獲,不屈被害,元軍派4名南宋降卒抬着張貴屍體曉示襄陽城中,迫使呂文煥投降,呂文煥殺掉降卒,把張貴與張順合葬,立雙廟祭祀。

張貴陣亡之後,襄樊解圍已經完全失去了可能,接下來就輪到蒙古人出招了,蒙古人的攻勢依舊落在了樊城之上,張煌也就此面臨着降臨這個世上的第一場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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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風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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