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間循環的妙用
「丁零零——丁零零——」
雲小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向手機上的時間，時間循環確實又開始了！
一想到昨晚的場景雲小諾就有些后怕，還好時間循環真的奏效，不然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要是被衛擎宇上報給學校，她估計只能退學了。
早餐時間，雲媽喋喋不休地抱怨雲小諾，並再次拿她跟衛擎宇相比，說什麼衛擎宇一個男生文科都那麼好，她為什麼不能爭點氣，而且兩人還讀一個班。
雲小諾很想說，文理科成績好不好跟性別無關，但想到雲媽肯定還有其他說教的詞，便忍了下來。
因為是循環的一天，雲小諾再次被英語老師當着全班同學面當反面教材，雲小諾氣鼓鼓地瞪了衛擎宇一眼，心想今天的計劃一定要成功，她得再試一次！
「明天就是本學期的第一次月考，大家放學后把課本都塞進課桌里，值日生留下來把桌子拉開。」晚自習的最後一節課，班主任說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話。
放學后雲小諾跟譚唯安拉着桌子，雲小諾再一次不小心讓衛擎宇的課本掉了出來，她放回去時也依然不小心讓書角翻折了上去。
雲小諾這次注意到了，她正要將書角撫平，譚唯安卻突然叫了她一聲，於是她轉頭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兩人拉完桌子，雲小諾突然「哎喲」一聲，捂著肚子跟譚唯安說道：「我肚子好疼，得去上個廁所，你先回家吧。」
「要不要我等你？」
「不用不用。」雲小諾擺擺手，「我可能要很久。」
「哦。」譚唯安呆愣地點點頭。
雲小諾朝廁所的方向跑去，跑過教師辦公室時，她特意稍稍放慢了步子，看到衛擎宇在向數學老師請教問題。
雲小諾想了想，昨天她因為跟譚唯安先走而耽擱了回來看答案的時間，那麼這次她只要在數學老師和衛擎宇都離開后，趕快溜進辦公室，應該就能趕在衛擎宇回來前抄完答案。而且她不貪心，不會全部都抄，只記選擇題的答案。
雲小諾站在廁所里，時不時探頭看向辦公室，過了一會兒，終於等到數學老師和衛擎宇雙雙出來了。數學老師鎖好辦公室的門，衛擎宇跟他說了聲「再見」，朝雲小諾的方向走來。
雲小諾嚇了一跳，連忙縮回廁所里，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心想不會衛擎宇這次這麼早就發現自己了吧？
正當她要開口念出那句咒語時，聽見衛擎宇的腳步聲並沒有停留。她往門外偷偷看去，才發現衛擎宇進了男廁所。
「吁……」雲小諾舒了口氣，事不宜遲，她急忙奔向辦公室。
因為一直惦記着衛擎宇會回來，雲小諾更不安了，做什麼都冒冒失失的，尤其是當她翻窗進去時，直接栽了個大跟頭，疼得她差點兒叫出聲。
雲小諾突然想到時間循環前衛擎宇的凄慘場景，心中十分愧疚，他會不會也很痛啊？不過時間循環啟動后，他就跟買了「復活甲」一樣，復活后再難受也不會記得了。雲小諾這樣想着，心理得到了些許安慰。
她沒有過多停留原地，找到答案后，掏出早已藏在口袋裏的小筆記本開始謄抄。她一邊抄一邊時不時緊張地看向窗外。
終於抄完了所有選擇題，雲小諾將答案放回原位，同時也慶幸自己時間掐得准，衛擎宇還沒回來。
她出去時也不再翻窗，而是將窗子關好，直接推開了門。但就在她要合上門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你在這裏做什麼？」
「啊！」雲小諾尖叫起來，她果然還是碰到衛擎宇了！
衛擎宇狐疑地看她：「你剛剛是進辦公室了嗎？」
雲小諾思索著要不要再次啟動時間循環，但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抄完答案，她可不想再膽戰心驚一次。
她靈光一閃，胡謅道：「我只是路過而已，發現辦公室的門沒關，這才打算出手相助。」
「是嗎？」衛擎宇仍舊心存疑惑。如果是沒關門，雲小諾順手一帶就好了，為什麼是從裏面走出來的？
雲小諾也在心裏嘀咕：衛擎宇啊，可別讓我再咒你一回。
片刻后，衛擎宇越過雲小諾，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雲小諾見狀吃驚，這衛擎宇該不會也打算偷答案吧？難道這就是他每次考全校第一的理由？但他怎麼能這麼光明正大？還敢當着她的面？
雲小諾的腦海里有無數個不好的想法閃過，只見衛擎宇走到數學老師的辦公桌前，手往牛皮文件夾伸去……
雲小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腦抽了，竟然喊住了他：「衛擎宇！你要做什麼？」
像她這樣的學渣做這種事情不要緊，但是學霸級別的人物怎麼能犯錯呢？真是太毀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了，要知道衛擎宇可是「剛正不阿」的存在啊！難道他這副模樣只是裝出來的？實則對其他人嚴苛，自己卻「貪污腐敗」？
衛擎宇的手停留在牛皮文件夾旁邊的一本筆記本上，他回頭瞥了雲小諾一眼，淡淡道：「我拿落在這裏的筆記本，不可以？」
雲小諾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誤會了，頭搖得像撥浪鼓，訕訕道：「那我先走了！」她說罷，拔腿就跑。
衛擎宇頗有些奇怪地看向「人去樓空」辦公室門口，心想難道他這麼可怕？
雲小諾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背誦答案，無奈她記性實在太差，最終只記住了三分之一，於是在考場的時候，她對着衛擎宇的背影雙手合十，虔誠地道歉並禱告了一番，然後才默念了一句「滾蛋吧，班長大人」，隨後在試卷上畫個圈。
時間循環將她帶到重複的一天，雲小諾上考場前默背了好幾遍，總算全部記住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完美掌握了時間循環的訣竅！
月考過後的第二天便是周日，考完試譚唯安來約雲小諾：「市中心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我們明天去嘗嘗吧。」說着還把手機上甜品店的照片翻給雲小諾看。
雲小諾看着美味可口的甜品有些動搖：「可是我明天已經有約了。」
「跟誰啊？」譚唯安八卦地問。
「就是我們上次遇見的那個小學弟。」
「天哪，我錯過了什麼，你們竟然約會了？」譚唯安大呼小叫起來。
雲小諾連忙捂住她的嘴，衛擎宇剛好從她們的身邊走過，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譚唯安的話。
「不是約會！只是一起看個電影而已。」雲小諾解釋。
「一男一女看電影還不叫約會？」譚唯安扒開她的手。
「不是！」雲小諾反駁。
回家的路上，雲小諾突然想到，她既想跟譚唯安去吃甜品，又想跟歐陽飄飄一起看電影，那她直接使用時間循環不就好了？這樣就能把一天拆成兩天甚至是N天用！
天哪，我太感謝時間循環了！雲小諾突然對時間循環產生了好感。
於是第二天，雲小諾一大早就聯繫了還在睡夢中的譚唯安，譚唯安感到詫異：「你不是要跟小學弟去看電影嗎？」
「已經取消了。」雲小諾撒謊道，然後給歐陽飄飄發短訊，說自己今天不能去看電影了。歐陽飄飄果然顯得很沮喪，發了個大哭的表情包。
雲小諾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只要她啟動時間循環，歐陽飄飄就會把這件事情忘了，所以她很快便放下了心。
就這樣，雲小諾順利地跟譚唯安吃了甜品，然後又走進一家服裝店，花八百塊買了一條心儀已久的裙子。
譚唯安不可思議地大叫起來：「你瘋了？怎麼能一口氣用掉那麼多零花錢！」
雲小諾洋洋得意地換上衣服，心想：反正時間循環啟動后衣服就會回歸原位，花出去的錢也會回到自己的口袋，她就當借穿了一天，只是可惜了譚唯安，明明吃了那麼好吃的甜點，事後卻不記得了。
這一天下來，雲小諾可算是體會到「花錢大手大腳」的感覺。過去她嫌貴的東西，終於能夠趾高氣揚地短暫擁有了。
然後在十二點的鐘聲未敲起之前，雲小諾喊出那句詛咒：「滾蛋吧，班長大人！」畫個圈圈。完美。
醒來又是新的周日，雲小諾一覺睡到中午，她美滋滋地睜開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哼著歌來到衛生間刷牙。
雲媽正好進來放新的廁紙，瞥了她一眼：「昨天的月考怎麼樣？」
「放心吧，這次肯定能考好。」雲小諾含糊不清地說，飲了口水，然後「咕嚕咕嚕」地漱完口，吐掉。
「那麼自信？要是比上次還差，有你好看的。」雲媽冷哼一聲。
雲小諾沒說話，擦乾嘴上水便跑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她吃完午飯才出門，在玄關處換鞋時，妹妹雲朵朵跑過來抱着她的大腿，說：「姐姐，我也要出去玩。」
「乖，下次再帶你出去。」雲小諾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笑着離開了。
雲小諾騎着電動車來到小區門口，見歐陽飄飄站在不遠處一棵樹下。看到她出現，歐陽飄飄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他笑着朝雲小諾興奮地揮手：「學姐！」
雲小諾停下電動車，跟歐陽飄飄打過招呼后，示意他坐到自己身後的位置。
電動車緩緩朝前駛去，風吹起雲小諾的長發，掠過歐陽飄飄的鼻尖，他聞到雲小諾頭髮上洗髮水的香味，淡淡的，像清晨的梔子花香。
雖說歐陽飄飄比雲小諾小，但云小諾跟他在一起時，反而是歐陽飄飄照顧雲小諾比較多。他忙前忙后地取電影票，買爆米花，走進放映廳也格外紳士，會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她腳下的路。
他們今天看的這部電影好巧不巧就是講時間循環的：男主角一開始給女主角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他花心、過分的大男子主義，在時間循環啟動后，他在不斷重複的一天裏，一次次重新認識女主角，並更加深入地了解她，最後男主角發現自己不僅僅愛女主角的外表，更愛女主角的靈魂，並成功抱得美人歸。
看完電影后雲小諾和歐陽飄飄不急着回家，打算在附近逛一逛。
途中，歐陽飄飄分享自己的觀后感：「我也好想擁有時間循環的能力啊！如果我有時間循環的話，我就把今天過上好幾遍！」
「為什麼？」雲小諾問。
歐陽飄飄笑得真誠：「因為跟學姐在一起真是太開心了。」
雲小諾聽后若有所思，如果她以後遇到喜歡的人，會不會也像電影里的男主角一樣，想一遍又一遍與心愛的人度過一天，可假設她真的遇到了那個人，啟動時間循環的咒語卻是「滾蛋吧，班長大人」，這樣一想好像又有些奇怪……
為了留住愛的人，念的卻是衛擎宇的名字？
雲小諾搖搖頭，還是算了吧，反正畢業后她不會再見到衛擎宇，她可不想老是提起這個可惡的名字。
兩人走到市圖書館前，歐陽飄飄突然拉住雲小諾：「學姐，你的鞋帶鬆了。」
雲小諾低頭一看，鞋帶果然散了，她正要彎腰去系，歐陽飄飄搶先一步蹲下身子幫她系好，並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雲小諾望着他毛茸茸的腦袋，心裏倏地一動，感覺自己好像搖身一變，成了小說里被人寵愛的女主角，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凝固住了.
因為她看到了從圖書館里走出來的衛擎宇。
四目相對，彷彿有電光火石飛濺而出，衛擎宇手裏拿着幾本書，面無表情。雲小諾倒是大驚失色。
衛擎宇遠遠打量了一番雲小諾和歐陽飄飄，目光看起來極為不友好。
「好了，學姐。」這時，歐陽飄飄站起身。
雲小諾掠過歐陽飄飄，流星大步地朝衛擎宇走去，拽住正要離開的他：「喂！我們什麼都沒做，你別惡人先告狀。」
「我說你們做什麼了嗎？」衛擎宇瞥了眼雲小諾抓住她的手，微微皺眉，語氣冰冷。
雲小諾愣了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可能是因為每次見到衛擎宇，她就會遇到不好的事情。
難道她已經對衛擎宇產生了應激機制？
想到這裏，雲小諾覺得這真是糟糕的一天，看來這一天得重來了。
於是雲小諾直直地看着衛擎宇，嘴裏念道：「滾蛋吧，衛擎宇！」畫個圈圈。
又是新的周日。
雲小諾和先前一樣，跟歐陽飄飄看了電影。但因為她已經看過，沒了第一次觀看的新奇和激動，全程冷漠臉。
歐陽飄飄看出雲小諾意興闌珊，緊張兮兮地問：「學姐，你是不是不太喜歡這部電影啊？」
「不是，電影挺好看的。」雲小諾擠出一個笑容。
「哦……現在時間還早，那我們再逛一逛？」歐陽飄飄有些小心翼翼。
「好啊。」雲小諾應下，隨後在歐陽飄飄打算走市圖書館那條路時，她將他拽住了，並指向另一個岔路口，道，「我們往那邊走。」
這樣一來，他們果然沒再遇到衛擎宇。
雲小諾她將歐陽飄飄送到他家別墅外，而後才騎着電動車回家。在往自家單元樓走去時，她遠遠地便看見站在單元樓前的雲媽似乎在跟誰說着話。
她走進一看，發現和雲媽說話的正是衛擎宇，以及衛擎宇的媽媽。
雲小諾的心好像一點即燃的枯草，瞬間爆發：「衛擎宇，我都說了我跟歐陽飄飄沒什麼了，你怎麼還跑來告狀？」
衛擎宇有些懵：「你說什麼？」
雲媽也感到奇怪：「歐陽飄飄是誰？」
雲小諾頓了頓，才反應過來自己今天繞開了衛擎宇，所以衛擎宇也沒看見他跟歐陽飄飄在一起。她這是記憶混亂了。
雲小諾尷尬一笑：「沒什麼。」
雲媽瞥了她一眼，帶着一絲嫌棄，在轉向衛擎宇時又立即換上慈愛的笑臉：「擎宇啊，我們家小諾一直都這樣，做什麼事情都沒輕沒重，你在學校可要替阿姨多多監督他，堅決不能心軟。」
雲媽這話說的沒有幾百次也有幾十次了，雲小諾是越聽越煩，衛擎宇卻貫徹得十分徹底，他點點頭：「好的，阿姨。」
雲小諾氣得心痒痒，她被衛擎宇監管得還不夠嗎？簡直跟「坐牢」沒什麼區別！
她扭頭，跟雲媽說：「我不要他管。」
「他是你們班的班長，他不管你，誰管你？」雲媽橫眉豎眼。
雲小諾身上的氣焰立即消了下去，只好放棄。
雲媽給了她一個「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熱情地邀請衛家母子：「正好遇見了，要不要來我們家坐坐？」
雲小諾正想勸住雲媽，衛媽先她一步委婉拒絕：「不用了，我跟擎宇還有事。」
雲小諾舒了口氣，和雲媽一起送他們離開，嘴上還乖巧地說着「衛阿姨再見」，但對衛擎宇卻是暗送「眼刀」。
雲媽沒看到她的小動作，收回視線后拍了下雲小諾的腦袋，責怪：「都快高考了，還有心思跑出去玩？還不快滾去學習！」
「今天周日哎……」雲小諾反抗。
「周日也得學！人家擎宇可是去圖書館看完書才回來的！」
「知道了……」雲小諾感到煩悶，恨不得再念一次咒語。
她要是晚點回家就不會遇見衛擎宇了，但是她實在不想再看一遍電影，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每周周一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固定班會，如果近期發生什麼需要強調的事情，班主任會親自或者指定一名同學上台演講。如果沒什麼要講的，則是讓同學們乖乖待在教室里自習。
但今天，顯然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強調。
因為課間休息時，衛擎宇一直在講台上，似乎在調試電腦里的PPT。
上課鈴聲響起，同學們乖乖回到座位上坐好，班主任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今天的班會由班長衛擎宇來主持。」
隨後，在班主任的示意下，衛擎宇打開投影儀，與此同時，黑板前掛着的白色幕布上顯示出一個PPT文檔，白色簡潔的頁面赫然寫着：高三一班班會主題——禁止早戀。
雲小諾看到後面四個字，正在喝水的她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噗——」
由於動靜很大，班上同學都齊刷刷朝她望了過來。雲小諾一邊接過譚唯安遞來的紙巾擦桌子，一邊朝同學們尷尬賠笑。
「雲小諾，你是有什麼意見嗎？」班主任嚴肅地問道。
「沒……沒。」雲小諾連忙擺手。
「這是個嚴肅的話題，希望同學們都給我豎起耳朵聽好。」班主任繼續說道。
同學們應了聲「是」。
譚唯安湊近雲小諾，壓低聲音，嘿嘿笑道：「你怎麼好像有些心虛啊？」
「誰心虛了？」雲小諾瞪她一眼。
「你昨天不是跟小學弟去約會了嗎？」譚唯安說着，朝講台上挺拔的身影投去一瞥，「難不成被衛擎宇逮到了？」
「都說了那不是約會！」雲小諾翻了個白眼，「而且這次班會怎麼可能是針對我？」
一般來說，班會主題會提前一個星期擬定，就算衛擎宇昨天真逮到她了，也不能那麼迅速地跟老師告狀並且抽空做PPT啊。
此時，雲小諾聽到前排同桌的討論：
「聽說好像是陳曜棟最近跟隔壁班的校花走得太近，被班主任看見了，才定了這次的班會主題。」
「那為什麼讓班長來主持啊？感覺怪怪的。」
「當然是以身作則啊！像班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早戀。」
……
雲小諾聽着他們的對話，安心了不少。她就說，這次班會怎麼可能是針對她？再說了，她只是跟小學弟看場電影而已，屬於正常的交際範圍，要這也能叫早戀的話，她乾脆削髮為尼好了。
講台上的衛擎宇如同沒有感情的機械人，冷冰冰地念著PPT上的文字：「早戀，是指青春期的男女建立戀愛關係，如果要有年齡界限的話，指的是未滿十六周歲的學生之間發生的愛情。雖然在座的各位基本都滿十六歲了，但我們還是高中生，承擔不起早戀失敗的後果，所以請大家以學業為重，好好衝刺高考……」
一開始，課堂上鴉雀無聲，直到衛擎宇切換了下一張PPT，配合著上面的圖片說道：「以下行為都是禁止的，牽手、擁抱……還有親嘴。」
說到「親嘴」時，同學們頓時躁動了起來，發出陣陣起鬨聲。
班主任連忙喊「安靜」，使勁拍了下桌子。
再看衛擎宇，他的臉已經紅透了，雲小諾還是第一次見衛擎宇如此緊張，以往的他，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哎呀，媽呀，害羞的班長好可愛。」譚唯安捂嘴笑。
班主任見衛擎宇支支吾吾，無法繼續，只好讓他先回到座位上，自己把接下來的部分講完，最後做出總結：「總之，希望大家認真學習，你們要相信，到了大學里，優秀的人更多，你們到時候再找也不遲。如果實在互相喜歡，可以先約定考同一所大學，這樣你們就能再續前緣了，不然的話，異地戀可是很痛苦的。」
班主任這段話風趣幽默，不似刻板的逼迫，同學們都嘻嘻哈哈地笑着應下，只有跟衛擎宇同桌的陳曜棟默默垂下了頭，神色黯然。
「小諾，要不要去市中心的甜品店啊？晚自習前我們應該能趕回來。」班會結束后，譚唯安再次將甜品店的圖片翻了出來。
「我們不是已經去了嗎？」雲小諾隨口一答。
「哈？我不是前天問的你嗎？但你當時說要跟學弟去看電影，所以放了我『鴿子』。」
雲小諾眨巴眨巴眼：「對哦。」
她跟譚唯安去甜品店的事，已經被她用時間循環覆蓋了，所以譚唯安是沒有記憶的。
雲小諾後知後覺發現了時間循環的副作用，她有些分不清哪些事情是發生過，哪些事情是被她給改正後的了。
她晃了晃腦袋，感覺有些混亂，胡亂編了個理由解釋：「可能是我昨晚夢見我們去了，所以當真了，哈哈哈。」
譚唯安信以為真：「那還去嗎？」
雲小諾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譚唯安，便決定補償她，點頭答應：「好呀。」
新開的甜品店食材很講究，還有不少是進口的，甜品造型也十分有趣，口感濃厚香醇，因而備受歡迎，等待用餐的客人們早已排成一條長龍，幸虧雲小諾她們來得早。
坐在店內，譚唯安糾結地看着甜品單：「要不吃個慕斯吧？」
「他們家的千層更好吃。」雲小諾之前跟譚唯安來的時候，譚唯安就一直抱怨她點的慕斯不如雲小諾的千層好吃。
譚唯安：「你怎麼知道？」
「我……我看網上點評說的。」雲小諾又胡謅道。
單純的譚唯安再次相信了：「那就要千層吧。」
雲小諾舒了口氣，感覺壓力有些大。
她得記住正常時間線發生過的事以及眾人的言行，而那些被重複的時間，她要用「橡皮擦」將之擦掉才行。
不過有些可悲的是，她跟歐陽飄飄第一次看電影的新奇，以及她跟譚唯安第一次品嘗到這家甜品的幸福，卻只存留在她的記憶里，無法與人分享。
雲小諾突然想到了崔博士，或許他能夠理解她。
她暗暗觀察了崔博士許久，崔博士確實沒有把她當「妖怪」，但她後來也沒再找崔博士討論過時間循環了。
下了晚自習，雲小諾沒跟譚唯安一塊兒走，而是借口自己有事來到科學樓。實驗室亮着燈，她推開門，濃濃的煙霧頓時遮著了她的視線，雲小諾嚇得要去叫保安。
這時，崔博士從濃煙滾滾里冒了出來，一邊咳嗽一邊道：「別喊，沒事的。」
他打開窗，讓煙霧散了出去。
可真是個怪人。雲小諾心有餘悸地走進去。
教室里再次「明亮」起來，崔博士看着雲小諾，笑道：「看你的眼睛，彷彿寫滿了故事。」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
雲小諾點點頭，將最近發生的狀況告訴崔博士，但她沒說拿試卷答案的事情。
崔博士聽罷，擺出一張高深莫測的臉：「你知道嗎？上帝懲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並不是給他無數厄運，而是給他無數幸運，但期限只有一天，而且這一天過後，他也不能將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必須守口如瓶。」
「原來你還相信上帝啊？我還以為物理老師都是無神論。」雲小諾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
崔博士氣得瞪了她一眼：「這個故事的重點是想告訴你，你現在之所以會感到不開心，是因為你濫用時間循環所造成的副作用。凡事都是雙刃劍，你既然想清除不好的時間，自然也會把好的時間清除掉，這是不可避免的。」
「那就沒有解決辦法嗎？」雲小諾不死心。
「除非你不用時間循環咯。」
「但我需要……」
「那你就得接受這個後果。」
「……」雲小諾其實心裏早已有答案，只是不願相信而已。
「看你現在的樣子，怕是還沒有領悟到時間循環帶給你的意義，」崔博士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雲小諾的肩膀，「慢慢來吧。」
「時間循環到底有什麼意義啊？」雲小諾追問。
崔博士繼續裝神秘：「天機不可泄露。」
雲小諾頓感自己就不該來找崔博士訴苦，這個糟老頭總是賣關子，弄得她更加心煩意亂。
不過雲小諾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她不會再亂用時間循環。她現在還不知道時間循環會如何消失，又會在什麼時候消失，萬一次數有限，被她過早地使用完就不好了。
次日來到教室，衛擎宇發現自己的課本被折了一個小角，頓時皺了皺眉頭。
他有些潔癖還有些強迫症，別人的也就算了，但他無法容忍自己的課本有任何摺痕，他一般都是用書籤進行分頁，而這摺痕顯然不是他弄的。
衛擎宇打量了教室一圈，卻沒找到任何可疑之人，最終只得極力撫平捲起的一角，可這一角好似跟他作對似的，無論他怎麼壓，很快又翹起來了。
衛擎宇越弄越煩躁，就在這時，雲小諾來找衛擎宇交作業。
她看見他坐在座位上努力撫平摺痕，有些心虛，忙將作業本放下就要走開。
「等等！」衛擎宇叫住她。
「不是我乾的！」雲小諾下意識否認。
衛擎宇面露奇怪：「你說什麼？」
雲小諾看了看摺痕，咽了下口水，看着衛擎宇，使勁回想班規里有沒有弄壞同學課本需要賠償這一條。
衛擎宇指了指雲小諾的作業本：「你沒寫名字。」
雲小諾這本作業本是新買的，她確實忘了寫上自己的名字。
她舒了口氣，連連點頭，將作業本拿回來。
衛擎宇見雲小諾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似乎猜到了什麼，他指著自己課本上的摺痕：「這是你弄的？」
「不……不是！」雲小諾被衛擎宇盯得愈發心慌，眼看要被拆穿，只好承認，「月考前我擺課桌時，你的課本不小心掉到地上，但我撿起來時真沒注意到書角被折上去了。」
衛擎宇面色更加不悅：「以後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雲小諾不滿：「都說了是你的課本掉了出來，我好心幫你撿而已。」
「你好好擺桌子就不會掉出來。」衛擎宇深知雲小諾毛手毛腳的性子。
雲小諾也自知理虧，但還是藉著這個機會把對衛擎宇的不滿發泄了出來：「我有好好擺！你也不想想，為什麼其他同學的課本都好好的，就你的課本掉了？這說明你課本原本就擺得不好！」
衛擎宇沒理她的無理取鬧，只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要是對我有什麼看法，直接沖着我來，不要暗中動手腳。」
雲小諾被這句話給氣笑了：「你也知道你有問題啊？」
誰知衛擎宇卻反問：「我有什麼問題？」他只是針對課本一事才這麼說，並不覺得自己以前和雲小諾有什麼過節。
雲小諾忍無可忍，咬牙道：「你自私自大，情商為負數，根本不懂得體諒同學！剛上高一的時候老師是怎麼說的？同學之間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但你一直在利用班長的職責壓榨我們這些成績單上靠後的同學！」
「我的權利行使是合理的，並不存在壓榨一說。再說了，如果你有滿意的地方可以向老師反映。」
「你學習成績那麼好，老師肯定向著你！」
衛擎宇感到無可奈何：「老師們並沒有因為我成績好就向著我，只是我更讓他們省心，所以很少管教我，這點你也可以做到。再說了，如果我真做得不對，老師也絕對不會包庇我。馬上就要高考了，你還是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別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胡鬧。」
因為衛媽與雲媽認識的緣故，加上雲媽總是囑咐他要格外照顧雲小諾，向來聽長輩話的衛擎宇才一直對雲小諾上心。
這是雲小諾第一次聽到衛擎宇說這麼多話，雖然還是教育性偏多，但他要是不說這些就不叫「衛正直」了。可他竟然說她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胡鬧？成績固然重要，但人際交往也很重要啊。
雲小諾看了滿臉正義的衛擎宇一眼，想來「高處不勝寒」如他肯定無法理解，便不再費口舌，弔兒郎當道：「對啊，馬上就要高考了，我學習成績都這麼差，只能聽天由命咯。」
衛擎宇一改嚴厲口吻，給她加油打氣：「你可以努力的。」
雲小諾愣了愣，隨即想到自己的實際情況，心裏有些失落，面上還是無所謂：「還有八十多天我怎麼努力？我又不是天才。」
衛擎宇被雲小諾的態度氣到，嘴唇抿成一條線，片刻后才道：「算了。」語畢，他將課本擺放到一邊，又道：「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努力，別人也沒辦法。」
這話從衛擎宇嘴裏說出來，雲小諾不知為何有些生氣。
她賭氣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以後都別管我！」
「做不到。」衛擎宇的回答出乎她意料，「第一，我是班長，同時還是各科學習代表，我有責任和義務監督你學習；其二，我答應了你媽媽，會多在學校里多關照你。」
「你不用聽我媽的話！」雲小諾氣得跳腳。
「既然答應了長輩的話,就該做到，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衛擎宇平靜地回答。
雲小諾恨不得在他那張幾乎沒有情緒起伏的臉上踩上幾腳。
就在她還想跟衛擎宇繼續鬥嘴時，好學生顧佳音走了過來：「衛擎宇，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衛擎宇淡淡地瞥了雲小諾一眼，面無表情地起身離開。
雲小諾盯着衛擎宇的背影，心中怒火難平，對着空氣打了一拳。
「咚咚咚——」衛擎宇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大門敞開着，聽到響聲的班主任抬頭朝門口看了一眼，在看清來人是衛擎宇后，道：「進來吧。」
「老師，你找我？」衛擎宇畢恭畢敬地走到班主任面前。
他站姿板正，活像剛從軍訓場上下來似的，而他長相偏清秀，只是眉宇間透著一股正氣，看起來根正苗紅，簡而言之，這種外形的孩子特別討長輩喜歡。
「最近咱們班的陳曜棟和隔壁班的柏媛媛走得很近，你多留意下。雖然上次已經開過班會，但他們似乎還不知道收斂，關於他們的謠言也越來越多，如果你發現什麼不對勁，立即告訴給我。」班主任語重心長地說道，衛擎宇點點頭。
陳曜棟是衛擎宇的同桌，衛擎宇回到教室時，陳曜棟正坐在桌子前寫着什麼。衛擎宇掃了一眼，發現他並不是在寫作業，而是拿着一張信紙，他剛在抬頭處寫下「柏媛媛」三個字。
衛擎宇蹙起眉頭，問：「你這是要寫情書？」
「別胡說！」陳曜棟忙將信收起來，一把壓進課本里。
衛擎宇不好明說，只提醒了一句：「馬上要高考了，希望你別分心。」
「不用你管，反正我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超過你。」陳曜棟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衛擎宇頓時啞口。
他明明是好心提醒，怎麼陳曜棟這般陰陽怪氣？他搖搖頭，打開課本專心看了起來。
中午休息，雲小諾和譚唯安兩人走在通往校門口的林蔭路上。
學校的工程建設很快，石子路已經鋪好了三分之一，據說是要趕在校慶前完成，到時候有教育局的領導過來視察。
走着走着，譚唯安瞟到前方有兩個熟悉身影，她扯了扯雲小諾的袖子，輕聲道：「你看。」
雲小諾順着譚唯安的視線看去，見陳曜棟跟在柏媛媛身後，兩人距離很近，但柏媛媛似乎沒注意到。
「他們兩個不會真在一起了吧？我經常聽別人說看見他們走在一起，還有人聽見他們在樓道里大聲說話。」高三繁忙的學業之餘，八卦成了譚唯安一個小愛好。
「班主任不是說不能早戀嗎？他們怎麼還這麼明目張膽？」雲小諾表示不解。
她記得陳曜棟不是這麼粗心的人，雖然他們之間沒什麼交集，但她知道陳曜棟是出了名的一絲不苟，而且他性格有些內向，沒什麼朋友，一直專心學習，沒想到在臨近高考玩起了這出。
「這說明愛會讓人盲目唄！」譚唯安補充了一句，表情又變得奇怪起來，「哎？那不是班長嗎？他在幹什麼？」
距離陳曜棟和柏媛媛不遠處，是鬼鬼祟祟的衛擎宇，他每走幾步就躲在道旁的大樹后，只是動作十分不熟練，好幾次都險些摔倒，這種「不光明」的活兒根本不適合他。
「肯定有貓膩！」雲小諾被勾起了好奇心，拉着譚唯安跟在衛擎宇的身後。
於是他們幾人便成了一道奇怪的風景線，好在林蔭道上人多，沒有什麼人注意到他們。
出了校門口，學校旁邊有條小路，兩邊是高高的圍牆，從這裏可以抄近路到菜市場，但平時沒什麼同學經過。
柏媛媛作為校花名不虛傳，她長得很漂亮，喜歡扎高高的馬尾，露出光潔的脖子，整個人洋溢着青春氣息。
走到小路時，她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瞪着陳曜棟：「不是讓你別跟着我了嗎？」
衛擎宇連忙停下腳步，躲在路口觀察他們。
雲小諾和譚唯安則在衛擎宇身後的一個小攤前，假裝挑選東西，目光卻時不時瞥向前面三人。
因為隔得距離有些遠，衛擎宇、雲小諾和譚唯安都沒有聽清楚柏媛媛和陳曜棟在說什麼，衛擎宇則拿出手機，打算拍一些照片，以防必要的時候充當證據。
那邊，陳曜棟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了一沓人民幣遞給柏媛媛，但柏媛媛並沒有接，只一副很生氣的樣子，甩手就要離去。
陳曜棟突然拽住柏媛媛的書包，然後麻利地將她的書包拉鏈拉開，把錢塞了進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把跟蹤他們的三人都看呆了。
隨後，陳曜棟趁著柏媛媛要將錢拿出來的工夫跑開了，柏媛媛回過神立馬追了上去，但沒追上。
譚唯安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疑惑道：「這難道是富貴學霸愛上貧窮校花的故事？」
譚唯安說的不假，柏媛媛家境確實不怎麼好，她從高一到高三，每個學期都會申請貧困生補助，相比之下，陳曜棟家裏確實比較有錢，當雲小諾還在用着寬頻公司贈送的老式手機時，陳曜棟已經手持最新款手機了。
這邊，衛擎宇從容地收起手機，結果一轉身就看見了雲小諾和譚唯安。
雲小諾和譚唯安頓時戲精上身，低頭拿起一件鑰匙掛飾，問老闆：「這個多少錢？」
衛擎宇看了她們一眼，沒說什麼，走開了。
雲小諾舒了口氣，問譚唯安：「剛剛班長是不是拍照片了？」
譚唯安點頭：「我也看到了，你說他會不會交給老師啊？那陳曜棟和柏媛媛不就完了？」
「這就是班長招人恨的原因啊！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迂迴戰術』。」雲小諾搖搖頭。
「你們到底買不買啊？」老闆見雲小諾和譚唯安在他的攤前待半天了，也不買東西，有些生氣。
「不好意思，這個多少錢啊？」雲小諾隨口一問。
「剛剛不是說了嗎？三十塊。」老闆伸出三個手指頭。
雲小諾撇撇嘴：「你宰客呢！」這個東西在某寶上頂多九塊九包郵，老闆一定是看她們是學生，以為好欺負。
「愛買不買！」誰想老闆也是個有脾氣的。
雲小諾一瞪眼，放下鑰匙掛飾就拉着譚唯安離開了。
她就不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