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捲土重來

無盡的黑夜中，一道殘破的身軀突然睜開了眼，從堆積如山的灰燼中爬了出來。

「我夜晟，回來了！」

……

半城繁華半城煙，酒醉微醺人未眠。

舞榭樓台,市列珠璣，帝都洛陽依舊繁華如昔。

天色昏暗，大街上熙熙攘攘，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一個乞丐慢慢走了過來，他頭髮髒亂，滿身的污垢，身上多有暗瘡，破舊的粗布麻衣半遮半掩，衣不蔽體，手裡拄著半截竹杖。

篤篤篤！

竹杖點在地上，發出陣陣輕響。

啪！

一記驚堂木落下，街邊的酒肆里傳來洪鐘般的說書聲。

「莫道天道太茫茫，只因人心太荒唐，善惡到頭終有報，因果來時無帝王。

話說，大周太子夜晟乃災星降世，兇狠殘暴，弒君殺父，謀朝篡位，太后昭令天下共誅，不過三天此賊便被義軍剿滅，身死昆崙山巔，這就叫報應不爽！

再說我朝太祖，剿滅亂臣賊子，掃平四方賊寇，澄清玉宇，安民興邦，五百年必有王者興，這就叫天理昭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仙魔不仁，人間帝王竟也為走狗。說到底，也不過是成者王侯敗者賊！」乞丐駐足片刻，收斂眉宇間的殺氣。

繼續向前走了兩步，人群突然開始騷動了起來。

「聽說了嗎，皇帝今晚要在東陵祭天！」

「這大殷皇朝的公主乃是仙后星降世，聽說今晚會有仙人下界，來接引她飛升仙界。」

人群議論紛紛，到處都嘈雜一片。

乞丐微微皺眉，跟著涌動的人群，向東而去。

……

東陵，前朝歷代的皇陵所在，遠遠地望去，這裡早已是人山人海，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偌大的祭壇，祭壇高逾十丈，明亮的火把照耀下，一方巨石映入眼帘。

這是隕星，已經存在數萬年了，歷代皇帝都用它來甄選國之棟樑，這才有了後來的祭天之禮。傳說古老的先聖曾藉此開啟命盤，激發星辰痕紋，從而能夠吸納星力入體，洞悉宇宙奧秘，褪凡登仙，只可惜後來失傳了，然而這條斷路註定在今夜被重新續接上。

御林軍將人群隔開，人越聚越多，乞丐被擠在中間，好不容易才俯下身來，對著陵墓的方向拜了三拜。

在百官的簇擁下，皇帝身穿龍袍龍行虎步登上祭壇。

「果然是他，姬文龍！」乞丐狠狠地咬著牙，渾身殺氣。

焚香祈禱，祭祀百畜，皇帝激動地宣讀著祭文。

「諸天神引，諸世神降，日月行天，群星匯聚，接引后星登仙！」

嘩啦啦……

驟然起風，一時間萬里雲海奔騰。圜丘祀天，星門大開，天地陡生異象。

日月同天，懸挂於蒼穹之上，諸天星光滾滾而下，匯聚成一道璀璨的光柱，上通三十六天，下窮幽都黃泉。

漫天星海都映照在此，彷彿眼前的便是整片星宇，無窮世界。肉眼可見，諸天星宇劃分出三道明晃晃的星辰帶，無交叉，無勾連。

突然，星海之中有幾道人影掠過，三個束髮盤髻的少年突然從星路中探出頭來。

「我等奉天師之命，接引后星登仙，事不宜遲，進入光柱，溝通隕星，便可烙印星辰紋痕，開啟命盤！」喊聲震徹寰宇。

「仙師到了！老祖誠不欺我！」姬文龍萬分激動。

祭壇之下，一個年輕人疾步登台，他戰甲著身，腰間還掛著長刀，步履間虎虎生風。

「虎父無犬子！武侯趙龍驤之子，果然英氣過人。」台下有人認出了他。

他在隕星前停了下來，立身於星辰光柱之中，迫不及待的一掌便拍了上去。

啪！

暗金色的光暈從第二道星辰帶上迸射而出，很快在他的額頭上便浮現出一道淺淺的痕印，就好像是刀形的胎記一樣，呈現在皮膚的表面。

這痕印越發的清晰，開始向外散發出幽暗的光芒。與此同時，平靜的星空突然翻滾如潮，一顆星辰突然光芒大盛，降下一縷星輝。

穿越諸天萬界，徑直照耀在他的身上。

「趙雲龍，星辰命魂烏金芒刀，二階星痕大成，武昌星登仙！」星辰光柱中傳來一聲呼喝。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便漂浮了起來，越升越高，最後消失在人們眼前。

「升仙了，升仙了……」

很快，一個翩翩少女身著一襲華貴長裙便跑了上去，在萬眾矚目下登上了祭壇。

隕星前，女孩的纖細玉指輕輕向前一推。

嗒！

恰似一陣勁風吹過，一道火紅色的光暈盪起，很快她的額頭上便出現了一抹驚鴻印記，恰似火紅色的輕靈羽扇。

那一抹紋路，越發的鮮艷明亮。火紅色的光暈籠罩在她的身上，看起來無比的聖潔鮮艷。

「諸葛薇，命魂朱雀羽扇，二階星紋大成，文昌星登仙！」

接下來，一個胖子走上祭壇，他一身錦衣甚是華麗，腰間的玉帶精妙絕倫，上面掛滿了錦荷玉墜，奢華無比。

鏗！

手上的玉扳指不小心敲在了隕星上，他一陣心疼。

很快，他的額頭上便浮現出一道銅錢星紋。

「金寶，命魂落寶金錢，三階星紋始聚，財神登仙。」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滿臉瘦黃的年輕人。駿桀，那個養馬匠的兒子，曾被前朝太子收為書童，自周朝覆滅之後，他便被驅逐出了國子監。就在今天，竟又把他從馬廄里揪了出來。

他神色黯然，冷冰冰的注視著場中的眾人，上前一拳重重的轟擊在隕星上。

咚！

一聲悶響，若投石入川，石沉大海。

「廢物，到底還是一個廢物……」姬文龍嘲諷道。

讓這麼一個廢物登台，難道皇帝真的是好心嗎？

很快，便就有了答案。

「萬古登仙路，不死不入門！你很榮幸，就做這登臨仙門的祭品吧！」星路上一聲厲喝。

根本就由不得駿桀反抗，一雙大手向星辰通道中一探，直接將他掠了上去。

「可惡！」乞丐的眼神非常可怕，似要殺人。

此時的台下僅剩下一人，就是所謂的仙后星了。

「姬青璇……」乞丐狠狠地咬著牙，嘴邊不覺都滴出血來。

女孩邁步等台，她身著紫色長裙，一副傾國傾城的容顏，足以魅惑蒼生；一雙披靡眾生的眼眸，足以震懾天下，氣質更是如坐雲端。

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她甚至沒有回頭，邁步走進星辰光柱中，手掌向前一貼，契合在隕星上。

嘩……

流光匯聚成一道彩色光練，無比的繁華耀眼。緊接著，一道璀璨的星芒從右側紫宮垂下，落在她的額頭上。

日形星紋出現，諸天星光急速避退，皓日一出，群星俯首。

天若有九霄，她便身處九霄天宮。

「一階日紋，皓日當空，吾等恭迎后星登仙！」天際一聲呼喝。

「好！仙后星一出，我姬家自當傳世萬年。」姬文龍大笑道。

姬青璇身披萬丈霞光，群星點綴，扶搖直上，引得萬人伏拜。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姬家的背後果然有仙尊庇佑，難怪能夠一統江山。」

「不過是一個后星而已，若是當初那帝星還在的話，如今又會是什麼樣？」不知是誰，喃喃出聲。

「別亂說，夜晟十惡不赦，那可是被當今天子親手誅殺的。」

「話雖如此，不過單就天賦而言，他才應該是這世上的第一天才！」

一言驚起千層浪，姬文龍的臉色陰沉到了谷底。

「我璇兒舉世無雙，有不服的盡可以上來。」

台下一片死寂，無一人敢冒天子之諱。

突然，乞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雙眼血紅，周身陣陣煞氣，竟然連一旁的御林軍都不敢阻攔。

「既然如此，我倒是很想試一試。」

乞丐站在台下，身形略顯佝僂，直面高台上的天子。

「大膽！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來人，將這乞丐給我轟出去！」趙龍驤怒斥道。

「怎麼？你敢違逆聖諭？」乞丐冷笑，直上高台。

「這個乞丐從哪裡來的？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

「嘩眾取寵之輩，我倒不信，什麼時候連乞丐都能成仙了？」台下一陣嘲諷。

「小子，你當真要試嗎？你也太張狂了，憑你怕是也只能自取其辱罷了！」姬文龍怒視著他。

「天道終無常，莫欺少年狂。自古天子一言九鼎，難道這就反悔了？」乞丐不屑一笑。

「陛下……」趙龍驤面露殺氣。

「讓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翻起多大的浪來，敢違逆朕之威嚴，等祭奠結束，即刻將他斬殺！」

「臭乞丐，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請吧。」於是趙龍驤讓開了路。

「登仙？呵呵，神仙有什麼了不起，如今，我活著就是為了屠神戮仙！」輕嚀一聲，髒兮兮的手掌死死的抵在隕星之上，乞丐仰頭凝望著這漫天的星辰。

「哈哈，廢物！和駿桀一樣的廢物！」姬文龍張狂的笑著。

曾經這片星空是那般璀璨，尤其是那顆星辰始一點亮，便足以照耀諸世，讓群星俯首，可是眼前這片星海卻異常的平靜，波瀾不驚，像一灘死水。

「區區石頭豈能困住我？既然仙路不肯接引我，那這隕星還留之何用！」他猛地握拳，狠狠向隕星砸去。

崩！

他的力量遠非駿桀可比，重拳砸下，直接將隕星都轟碎了一角。

「找死！公然破壞聖物，給我就地誅殺！」趙龍驤怒喝，拔劍出鞘，率先沖了上去。

乞丐怒而轉身，周身殺氣奔涌。

「憑你也敢對我呼喝！」

這雙眸子太過可怕，趙龍驤連連後退：「我記得這眼神，你…你…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那沉寂許久的星空，突然變了顏色。

霍……

那悠遠浩瀚的星海被一道猩紅的光芒刺穿了，也不知道這血芒從何而來，可是卻貫通天地，直落而下。

星空之上，那三個少年突然伸頭向下看去。

「沒有命星，不見命魂，這乞丐到底是什麼人？難不成是被驅逐在宇宙邊荒的妖星蘇醒了嗎？」

只見那乞丐拾階而上，腳下好像踩著無形的天梯。

一步…一步…

眨眼身體便踏上了半空。

「小子，可敢留下姓名！」姬文龍惱怒不已，對著蒼穹之上怒喝。

「夜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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