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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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筱一直以為二舅公是病死的,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是車禍去世的。

據說車禍現場距離苗輝的學校並不遠,直到被送去醫院的時候他手裏還牢牢地握著一隻嗩吶,據肇事司機說二舅公是突然衝出來了,警察後來也調取了事發路段的監控錄像再結合司機所提供的行車記錄儀影像,他確實是突然衝出馬路的,但並不是為了撿嗩吶,那隻嗩吶一直在他手中,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想幹什麼,唯一的解釋就只有——他可能想自殺……

「這不合理,自殺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麼非得特意跑去苗輝學校附近呢?」苗筱忍不住打斷了她媽媽的敘述。

「他可能是想去看輝輝最後一眼。」

這麼一說倒也解釋得通。

苗筱點了點頭,問:「所以輝輝覺得是他害死了舅公?」

「嗯,從監控來看,事發沒多久輝輝就衝過去了,他當時應該在距離事發不遠的地方,甚至可能看到了整個經過,後來也是他電話叫的救護車,你叔叔、嬸嬸趕去醫院的時候人已經走了,輝輝一直哭一直哭,還不停嚷嚷着是他害死了爺爺……」

「爺爺?」這個稱呼讓苗筱覺得有些不太對。

苗輝應該沒有見過二舅公才對,奶奶去世的時候,他只有五六歲,家裏人壓根就沒讓他去追悼會。

換言之,在苗輝的觀念里,二舅公根本就只是個陌生人。

可是看到陌生人出車禍會第一次時間衝過去嗎?就當他特別樂於助人好了,那為什麼會是「爺爺」?

思想來去,她覺得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們見過面?」

「對,是你二舅公主動去找的苗輝,起先他也不相信,但是他性格內向有什麼事都不怎麼和你叔叔、嬸嬸說,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信了,他時常瞞着他父母偷偷去看你二舅公,已經很多年了,還偷偷跟你二舅公學了嗩吶,前些天甚至還突然跟他爸媽說他不想讀大學了想吹嗩吶,偏偏你叔叔最討厭的就是嗩吶,確實是把他打得有些狠了……可這也不至於自殺啊……」

確實不至於,但凡事因人而異,對於不想死的人來說,任何理由都不至於自殺;對於想死的人來說,再微弱的理由都有可能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像康喬曾經說過的那樣——「挫折不分大小,三四歲的孩子可能會因為丟了一顆糖就哭得喘不過氣,高考生可能會因為一次失利而自殺……」

她有點後悔了,她就不該考慮那麼多,應該把康喬帶來的!

如果他在的話,說不定能夠把這件事完美解決。

她並不是懷疑警方的能力,相信他們那兒一定會有經驗更加豐富的專家,可是如果苗輝真的是因為那種理由選擇自殺的,那即便這一次勸下來了,也許還會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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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外頭停著很多警車、消防車、甚至還有救護車,一看就是出大事了。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里三層外三層將校門口圍得水泄不通,苗筱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正拉起警戒線往裏鑽就被一名女警給攔了下來。

起初對方的態度不太友善,得知了她的身份后連忙讓一旁的同事把她帶進去。

很快,他們就抵達了一號教學樓。

並沒有學生在圍觀,那些學生應該都被校方緊急控制在了教室里,這讓是苗筱略微覺得有些慶幸,至少苗輝的情緒不會被一些什麼內情都不知道的人再度刺激。

她稍稍停了下腳步,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抬頭看了過去。

苗輝正站在天台邊緣,隔的有些遠又是背着光,苗筱根本沒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能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是一直直視着前方……

這種畫面對於家屬來說是很大的衝擊,生怕她情緒失控從而導致救援計劃失控,警察連忙安慰她,「姑娘,你別着急,你弟弟暫時沒事,我們正在想辦法把他勸下來……」

「他有什麼訴求嗎?」苗筱忽然啟唇打斷了他,語氣很平靜。

「啊?」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作為一個有些年紀的老警察,他也不是第一次出這種警了,通常家屬趕到現場后都是哭天搶地、說什麼都聽不進去的,而身旁這個女孩卻僅僅只是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看起來……看起來就好像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弟弟的生死……

「我是說……」苗筱轉頭看向他,「你們知道他想要自殺的原因了嗎?」

「這……」警察有些吞吐,「就是還不清楚,所以才需要你們家屬配合。」

「那為什麼會把我叫來?」

「嗯?」這個姑娘真的很有問題啊!

「我跟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他的情況我根本就不清楚。」邊說,她邊舉步跨進面前那棟樓,直截了當地問:「我想知道,你們把我叫來是希望我做些什麼?」

這種情況下容不得半分差錯,所以她必須搞明白一會她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結果,這名警察卻給了她一個極其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

「我們也很奇怪為什麼要把身為堂姐的你找來,負責勸說你弟弟心理專家給出的理由是……」警察瞥了她一眼,道:「你名字比較好聽。」

這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理由,而那位心理專家也確實沒有告知他們真正的理由,但在見過這位女孩之後,他嚴重懷疑——她弟弟自殺跟她有關!

甚至於她可能是希望她弟弟死的,因此,他必須得用上一些交流技巧,以防被她套話。

「……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還是想要冒昧地問一下,你所說的那位心理專家該不會是姓康吧?」會因為那種不靠譜的理由就把人找來的,怎麼看都很像是康喬的作風啊!

「你怎麼知道?」越來越可疑了!

「還真是?!」

不不不,絕對是她想多了,也許只是巧合,康喬怎麼可能會在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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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想多啊!

天台上那抹正在試圖跟苗輝交流的身影,她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是康喬沒錯啊!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警惕地轉了轉頭,看清來人後,他連忙沖着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別激動。

確實如果她這個時候過於激動引起苗輝的注意,極有可能會導致他失足滑落。

道理她懂,可是康喬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裏?!

當然了,現在並不是追問這種事的時候。

她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康喬身旁,壓低聲音問:「我該做些什麼?」

「吸引他的注意力。」康喬給出指示,言簡意賅,目光片刻不離地注視着天台邊緣的苗輝。

「嗯……」苗筱點了點頭。她第一次看到康喬那麼嚴肅,以至於她也愈發覺得緊張了,醞釀了好一會後她才敢開口,試探性地輕輕喚了聲,「輝輝……」

沒反應,那頭的苗輝就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毫無反應。

她喉頭動了動,再次嘗試,「輝輝……你連我都不想理了嗎?」

還是沒反應。

她有些無助地轉頭看向康喬,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畢竟她和苗輝都已經這麼多年沒見過,甚至連他自殺的動機都無法肯定,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果然還是得關係更為親近的人才行吧?可他父母顯然還沒到,這一刻所有的責任都落在了她的肩上,稍有閃失就是不可挽回的後果,她甚至有些埋怨康喬,不應該把她找來、不應該把她擺放在這種沉重的位置上。

康喬只淡淡地瞥了她眼,轉頭沖着一旁的另一名心理學家使了個眼色。

這名心理學家已經跟當地警隊合作很多年了,也接觸不少類似案件,從經驗上來說要遠勝於康喬。所以,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他就秒懂了康喬的意思——這是想讓他接手,盡量拖住這個孩子,以便康喬能夠跟家屬溝通獲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於是,他對着康喬點了點頭。

見狀,康喬才放心地把苗筱拉到天台外。

才剛站定,苗筱就忍不住質問:「你為什麼要把我找來?」

「因為有些話必須得跟家屬說清楚,但如果是他父母的話,我怕會難以承受,屆時別說是配合了,我們甚至可能還需要想辦法去安撫他父母的情緒。」

她輕輕怔了下,顫著聲問:「什麼話?」

「有些人跳樓並非是真的想死,而是為了達到某個訴求才選擇這種引人注目的方式,這種情況下,試着滿足對方的要求又或是家人朋友的勸解還是能夠把人勸下來的;但你弟弟不同,他是一心求死,甚至已經不想再和這個世界對話。」說這話的時候,康喬的語氣很凝重。

他也知道不應該讓苗筱來承受這些,可是在大致了解這個孩子的情況,他和另外那名心理學家都有些絕望,直到在家屬名單中看到了「苗筱」,他就像是看到了這個孩子的生機。

如果是她,也許能夠冷靜地配合他們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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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麗瑪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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