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弒神

上官長雪滿眼都是瘋狂，她嘴裏神經質地念著——他是神嗎？那我就弒神！

這一切的一切，她原本平靜順遂的生活，都是因為多了一個楚雲舟，才會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殺了他……只要殺了他，這一切說不定只是一個噩夢罷了，她就還是那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公主殿下……

楚雲舟想要躲，但濃郁的魔氣已然困住了他，他像是被黏在蛛網之上的一隻小蟲，連手腳都難以動彈，只能感覺到身後的劍氣愈發冰冷尖銳。

要死了嗎？

恍惚間，他好像聽見了陸寒影嘶啞的呼喚，還有莫女士聲嘶力竭的命令。

楚雲舟以為那是幻覺，但他這次卻沒聽錯，陸寒影醒來了，莫輕柔一行也到了入口處，但已然沒有人來得及阻止上官長雪。

趙暮愣怔地聽着上官長雪口中念叨的話，不由想，當初將楚雲舟是神的消息透露給上官長雪，原是想留住上官長雪一條命，但如今看來，他這個決定或許是錯誤的。

眨眼間的時光，在眾人眼中，卻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但就在驚鴻即將刺入楚雲舟身體的那一刻，一聲輕輕的嘆息在墓室之中響起，一個水波般的影子像風一般，格外溫柔地抱住了他，隔開了楚雲舟和驚鴻，而驚鴻隨之刺入了那個水波般的軀體，令那軀體不由得微微一顫。

握著劍的上官長雪像是傻了一樣，她怔怔看着楚雲舟身前的這個身影，嘴裏吶吶地重複著：「……神……神嗎？」

莫女士已然咬牙切齒地沖了過來，一掌便將上官長雪轟出了幾米遠，上官長雪像個破麻袋一樣，重重被拋飛在地上，口鼻都緩緩滲出鮮血，詭異的是，她的肚子竟沒半點事。

莫女士站在楚雲舟身前，抬手想要觸碰他，卻還是縮回了手，只輕聲喚了一聲：「離兒？」

楚雲舟正愣愣抱着那個水波般的影子，眼瞳微紅，他顫抖着手，想要拔出驚鴻，卻被那個水波般的身影握住了手腕。

「沒用的。」

隨着他說話，傷口愈發擴大起來，無數的淡藍色波點，從他的身體緩緩地消逝在空氣中，他的軀體開始漸漸空洞起來。

楚雲舟眼瞳模糊地看着他，抬手想要抓住那些藍色波點，但握在手中，卻空空如也。

「不會的，你怎麼，怎麼會死呢……」

他艱難地扯了扯唇角，眼淚卻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打在九號的軀體之上，像是雨落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九號抬手想要摸摸楚雲舟的臉，但手指卻已然漸漸消失了。

「人總是會死的，系統也是有消失的一天的，我已經存在很久了，所以……」

他扯了扯唇角，低聲道：「不必難過。」

九號早早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像其他的系統一樣歸於虛無，他本來對此沒什麼感覺，但在這時，他心底卻湧起一種情緒，那是不舍——是屬於人類的情緒。

在遇到楚雲舟之前，在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出現之前，他沒有擁有過人類的情緒，也沒有靈魂。

他知道，三年前在蛇谷崖壁上，他代替楚雲舟作出決定的時，他便不再是當初的那個系統了。

他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決斷，他甚至想着，如果陸寒影回不來，他或許能有機會代替那人的存在。

但後來他明白了。

有些人，是不可代替的，哪怕那人現在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但就像宿命，他依舊會來到楚雲舟身邊，重新愛上楚雲舟。

楚雲舟赤紅着眼睛看着他，「你不是很強嗎……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救你……你知道的，是不是？」

九號笑着看向他，目光溫和繾綣，像看着自己無理取鬧的愛人，「或許，我的出現和決定，自始至終都是錯的……」

那些記憶的出現，讓他逐漸開始分不清楚，他沒有人類的情緒，但那些記憶之中所包含的濃烈情感，讓他下意識地，去模仿左宸，成為那個故事之中的主角，好像那些記憶從來就是屬於他的。

只要將這些記憶還回去，他或許就不會眼前人，有着半分眷戀了。

他將回歸他自己。

「既然是錯誤，總有一天是要改正的。」

與此同時，遲秋雁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她瞪着眼睛，脖頸卻斜看着楚雲舟的方向，滿眼都是不甘，她最終不知道魔神之子的下落。

血脈壓制頓時消失，陸寒影驀地睜開眼睛，自一片墨色血泊之中站起身來，腳步踉蹌地走到楚雲舟背後，無聲地抱住他，目光卻落在九號的身上。

在鏡宮幻境之中，他便曾見過這個男人，雖說對他敵意滿滿，但到底還是為着楚雲舟着想的。

憑藉這點，他可以原諒這個男人所做的所有事。

經歷過地獄又算什麼，至少他爬起來了。

九號眼眸微微轉動，同陸寒影視線交錯。

他輕輕笑了起來，「你給我的記憶，我已經保存地夠久了，現在，物歸原主。」

他帶着記憶在這世間走了一遭，但他始終只是一個，連身體都沒有的系統，甚至在眾人的眼裏，他都沒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他可以是白日，可以是黑夜，可以是武器，可以是風雪，卻做不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陸寒影皺起長眉，面上皆是疑惑，他不知道九號究竟在說些什麼。

「我沒有給過你什麼。」他沉聲拒絕。

「你給過，只不過……你自己不記得罷了。」

九號輕輕扯了扯唇角，「左宸，我把一切都還給你。」

繼而，他水波般的指尖輕輕點在陸寒影的眉心。

楚雲舟怔怔看着這一切，目光落在陸寒影身上，滿目疑惑。

但陸寒影也給不了他答案，方要說什麼，無數的畫面便像紛飛的蝶，迅速闖入了他的腦海之中，不過片刻的功夫，他面色一變再變，指尖不住顫抖著，額間已然俱是冷汗。

他看着那個滿身泥濘的穿着白裙的小傢伙，從他記憶里一點點長大，楚雲舟仍是楚雲舟，他卻不是他，他站在暗影之中，看着光芒四射的楚雲舟，卻始終沒有走出那一步。

他說三十歲之前，他要結婚。

但這個他覬覦良久的小傢伙，卻沒能等到他三十歲，他最後看見他的時候，楚雲舟滿身鮮血，氣息微弱。

所以，他將自己拆地七零八落，將他的愛人送入了九號世界。

為了確保楚雲舟的安全，他將記憶強制植入了九號系統，他的靈魂，便成為了一無所知的陸寒影。

他睜開眼睛，眸中一片沉靜清明，看着眼眶赤紅的楚雲舟，微微嘆息一聲。

楚雲舟怔怔看着他，「你是……左宸？那……陸寒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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