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院
陽春三月，剛剛下過幾場細雨，空氣微微有些涼意，街道上微微有些濕潤，閑散的行人輕步漫過，帶起些許塵埃。
遠處城外緩緩駛來一架馬車，夾雜在進城的車水馬龍之中，緩緩駛入城中，馬車上沾染了些許新鮮的泥土，裹著泥漿的車輪在青石的地磚上留下清晰的印痕，車夫揮了揮手中的鞭子，馬兒疲倦的打了個響鼻，不緊不慢的向前行去。
面色蠟黃的車夫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高大的角樓后，對著身後的帘子喊道：「這裡便是鄴城了。」
馬車上的帘布被一隻白皙的手掌掀起，露出一張尚未褪去稚氣的臉龐來，馬車中坐著一個白衣少年，一身衣裳只是普通的長衫，但卻很乾凈，與少年那和熙的笑容相映襯，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白衣少年看著遠處高大的角樓，聽著四周傳來的喧鬧聲，嘴角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到了么？」
車夫沒有答話，只是驅著馬車向城中的一個方向行去，沿途的街道上逐漸多了一些行人，略顯破舊的馬車在高大的角樓間穿行，馬蹄踏在青石地板上的聲音清脆而有韻律。
馬車愈是向前行，遇到的行人也就愈來愈多，而後，便有別的車馬顯露了出來。
這是並不是城中一處繁華的區域，但卻停著數十駕或是華貴，或是破舊的馬車。周圍的居民對這些馬車的到來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只是抬頭看了看這架馬車后便沒有多做理會。
這是一間書院，背後靠山，深深的院牆一直延伸到身後的山中，似乎要將整座山都囊括其中。
少年從馬車上下來后，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遞給身後的車夫，對著車夫微微一笑，向著那間書院走去。
此刻的天色越來越亮，一縷陽光照在書院的門楣上，將「麓臨書院」幾個字照的熠熠生輝，那亮光亮的微微有些耀眼，「吱」的一聲開門聲，書院的大門逐漸打開。
彷彿這是一個信號一般，周圍的數十駕馬車上嘩的一聲下來數十個身影，原本有些冷清的街道此刻竟顯得有些擁擠。
門後傳來一聲有節奏的腳步聲，一個青年逐漸從門后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這個青年身穿一件青色長袍，大約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面容俊逸，和藹可親，長長的頭髮用一根青色帶子扎在腦後。
「我叫張三，是書院的先生，將你們的牌子給我吧。」青年對著面前的一眾少年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
這些少年們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自發的排成一隊，就像之前商量好一般，依次遞給那個叫張三的先生一塊牌子。
那牌子呈黑色，上面布滿繁密的奇異紋路，看上去極為神秘，看了看那黑色牌子，排在隊伍後方的白衣少年微微蹙了蹙眉，沒有多言。
「你的牌子呢？」張三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臉上沒有顯露太多的情緒，只是淡淡的看著這個清秀的少年。
「我沒有這種牌子。」少年蹙了蹙眉，微微抬頭看著張三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清澈而乾淨。
「沒有牌子還在這排著幹什麼！」一個身著淡黃色錦袍的少年從白衣少年身後走出，倨傲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右臂向著白衣少年抓去，似乎想要將他拉開。
湊熱鬧始終是少年人的天性，原本安靜的人群多了几絲嘈雜，先前通過的少年也紛紛回過頭來，看著堵在門前的白衣少年和錦袍少年，目光中或是好奇，或是鄙夷。
錦衣少年手抓在白衣少年的肩頭，興許是力氣不夠，沒能抓動。白衣少年沒有理會肩上的手，撓了撓頭，從懷中掏出一塊與先前那些少年相似，但顏色為青色的牌子，「這個，可以么？」
張三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接過白衣少年的牌子，仔細辨認后，淡淡笑道：「可。」
錦衣少年看到白衣少年無視自己的態度，一時有些下不來台，面色漲紅，吼道：「給我滾開！」
身後的僕人如同得了命令般，伸手抓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皺了皺眉，微微縮了縮身子，僕人壯碩的手臂擦著臉頰而過，帶出絲絲血色，白衣少年不管不顧，轉身便抓起錦衣少年的衣領，瑩白的拳頭重重的打在錦衣少年的臉上，鮮血瞬間便噴涌而出，染紅了錦衣少年的衣襟。
那僕人瞬間便反應了過來，狠狠一腳踹了過去，聽著凌厲的勁風，若是挨了這腳，少說也要在床上躺上個把月。
便在此時，張三微微搖了搖頭，手中冒出一團白光，恰到好處的將這一腳擋下，而後便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若鞭子一般抽在那僕人身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而那僕人卻完全沒有了先前的跋扈，只是躬身立著。
意味深長的看了錦衣少年一眼后，張三緩緩開口，「書院門口不得肆意爭鬥！」
錦衣少年眼中似有不甘之色閃過，但隨即隱沒在雙眸中，咬牙躬身道：「受教！」
張三微微額首，「那便繼續吧……」
白衣少年對著張三躬了躬身，跟著等在一旁的老僕向書院中走去。
張三微微一笑，右手在袖子里摩挲著青色牌子的另一面，微微還有些溫熱的牌子上肆意的揮灑著兩個張揚的筆跡，一看便是他那不羈的師伯留下的痕迹，青年嘴角微微翹起，「張陵……」
………………
書院的後山頂上，是一座涼亭，一張石質的桌上擺著一盤棋，兩個老人對坐，其中一個便是張三口中的師伯，天凈沙。
「為何今年的招生提前了這麼多？往年不都是入夏之後方才開始逐步招收有資質的學生么？」天凈沙看著棋盤，微微蹙眉，啪的一聲落下一枚黑子。
「年前寒蠻急襲出雲城，出雲城的修行者已經消耗了近三成，不只是幽州，其他州的修行地也提前開始招收弟子了。」此時的麓臨書院山長鄭玄微微嘆了口氣，「希望年後北方沒戰事，不然便要消耗各修行地的底蘊了……」
「戰事已經如此緊急了么……那學宮那邊……」
鄭玄擺了擺手，「那邊又自己的考慮，我們操心也沒用。今年有什麼好苗子么？」
「大多是些普通的資質，青玉令只放出了四塊，時間還是太急了些……」天凈沙眉宇間有些愁色。
鄭玄挑了挑眉，「不錯了，我原本以為只有兩三個，能有四個也算是意外收穫了。」
「原本也只有三個，最後一個是在趕回來的路上遇到的。」天凈沙眼中微微有些得意之色，想到那個白衣的少年，老頭的臉上添了些笑意。
「是么？倒是真的想見見呢……」鄭玄眼中有些恍惚，嘴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