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拉鉤上吊
「找王麻子？」馬小兵陷入迷惑。
「對，實不相瞞，我的身份你大概還不知曉。」
裴春紅便竹筒倒豆子般道出了自己曾經是山大王的壓寨夫人，王麻子曾經是他們的軍師。
「你男人呢？」馬小兵問道。
「被鬼子殺死了，後來我們就解散了，我要為我家男人報仇。」裴春紅眼睛里淚汪汪的，傷心事上了心頭。
「既然是殺鬼子，我隨你去找王麻子。」
裴春紅樂得像一隻可愛的小兔子，一跳三尺高，剛才受的小傷也不知道痛了。
「一言為定，來，拉勾。」裴春紅儼然一個小孩子一樣伸出小手指，在馬小兵面前晃了晃。
還有這操作！馬小兵樂開了花，只好伸出小手指，兩根手指緊緊扣在了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大壞蛋。」裴春紅哼著歌子，算是放下心來。
夜幕降臨，馬小兵才回到大槐樹村。
「家呢？」
呈現他面前的是狼藉一片，院子里的草灰冒著熱氣，燃燒的火星子尚在。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小兵不淡定了，他跑進院子里，迎面是熱乎乎的氣息。
一條坐著的人影聽到動靜站了起來。
「小兵哥，你回來了？」高翠蘭帶著哭腔一頭扎進了小兵的懷裡。
哭過，高翠蘭告知小兵說下午來了兩個人，不由分說就把他家的院子給燒了，鄰居說那兩個人說話嘰里呱啦的聽不懂，好像是鬼子的人。
馬小兵一下子明白過來，那兩個人一定是忍者，幸虧當時狠心下手結果了他們，不然現在準是後悔得要死。
馬小兵還明白了高翠蘭一直在這裡等著他的原因，她怕馬小兵回來發現家沒了，一是干出傻事，二是露宿街頭無處可去，這麼冷的天，會把身子凍壞的。
借著雪光，馬小兵發現阿黃躺在地上，身子斷為兩截，散發著血腥味。
自從父母死後，阿黃與他相依為命，結下了深厚的親情，如今阿黃身首異處，馬小兵撫摸著阿黃變涼的身子，留下了傷心的淚水。
房子燒了，他不心疼，阿黃的死著實令他難過不已。
大過年的，沒有了家，這往後的日子該咋過呢？況且手裡沒錢，真後悔前一段沒有從周扒皮手裡弄來一些錢貼補家用。
「小兵哥，那幾頭豬我趕我家去了，你，你以後怎麼辦？」高翠蘭擔心馬小兵日後的生活問題。
馬小兵沉默了，他一夜之間成了無家可歸之人，況且那些親戚斷了聯繫，馬小兵現在是孤苦伶仃地一個人生活在世上，交集的人幾乎沒有。
看著馬小兵憂愁的樣子，高翠蘭也不管那麼多了，咬了咬牙道：「要不你住我家裡吧，我家東屋雖然破舊，有點露天，只要拾掇一下，住進去不成問題。」
「住你家？」馬小兵犯了難。
高翠蘭如今家裡只剩下年邁的母親，常年有病，家境本來就缺吃少穿，再加上一個壯漢，多一個人吃飯，日子怎麼過呢？
另外，高翠蘭一個黃花大閨女，自己住進去，人家的貞潔怎麼辦，背後還不被唾沫星子淹死，農村人就怕這樣影響清譽的事情。
高翠蘭眼見馬小兵遲疑，猜出了他的顧慮，她也不顧男女之別了，索性上前拉住馬小兵的手，堅持道：「我已經決定了，你就我家去住，不管別人怎麼說。」
好一個剛烈的女子，馬小兵暗暗感嘆，作為一個三十年代，還沒有脫離封建社會思想的束縛，高翠蘭卻能毅然跳出思想的制約，我行我素，身體力行那種「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的行為，不得不讓人欽佩。
馬小兵長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道：「行，我去。」
高翠蘭擦乾眼淚破涕為笑，當即挽著馬小兵的胳膊往家裡走去。
踏著厚厚的積雪，馬小兵來到了「新家」。
籬笆院子，兩間堂屋，一間東屋，全是土坯築成。
聽到動靜，堂屋裡傳來一個蒼老女人的聲音：「誰啊？是不是翠蘭回來了？」
「娘，是我回來了，你看看，我把誰給帶回來了？」
高翠蘭領著馬小兵進了房間，大娘正在豆大的油燈下做針線活，眼睛不好使，努力朝女兒看了看，看不清，就把燈芯撥了撥，房間亮堂了許多。
「是馬小兵？」大娘有氣無力道。
「大娘，是我，我的家沒了......」馬小兵鼻子一酸。
「孩子，別難過，我知道你家被龜孫子給燒了，以後這裡就是你家，翠蘭啊，小兵餓不餓，你去給他弄點吃的。」
多好的老人，馬小兵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好嘞。」高翠蘭答應一聲，歡快地去了廚房。
「孩子，天冷，我給你做一雙棉靴，今天熬熬夜，明天你就能穿上。」大娘繼續穿針引線，馬小兵暗下決心，以後要讓老人過上豐足的生活。
不大會兒，翠蘭就端上來一大碗熱乎乎的紅薯，讓馬小兵趁熱吃。
折騰了半天，馬小兵真的餓了，一口氣把紅薯吃個精光，最後還喝了一碗熱茶，打了一個飽嗝，今天的晚飯算是打發了。
接下來是住宿的問題。
高翠蘭將東屋的房子收拾乾淨，倆人用土坯塊和茅草，還有木板子，打了一個地鋪，將被子放上去，躺在裡面軟綿綿的，感覺還不錯。
高翠蘭忙活了一陣子，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汗珠。
微弱的燈光下，馬小兵望著翠蘭俊美的面容，心裡升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窮，缺吃少喝，境遇爛包，但是這種苦中有樂的感覺真是太奇妙了，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得到的。
「天不早了，你回去睡覺吧。」馬小兵覺得孤男寡女在一起，有點不得當，思前想後下了逐客令。
「我不困，一點也不，哦，天還早著呢，嗯——」高翠蘭想都沒想冒出了這樣的話，接著，她眼珠子轉了幾圈，笑眯眯道：「你給我講講那天你是怎麼殺掉那幾個鬼子的，真的，你如今是咱們大槐樹村，不，咱們鳳凰鎮的大英雄。」
——夜，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