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第 116 章

顧羽知道他那些骯髒不堪的過往了。

楚御毓想立刻毀掉一切,他在顧羽心中的形象和地位,若是之前還能算得上是個正常人,現在就連個正常人都算不上了吧。

既然如此不如把一切都說明白講清楚,他對顧羽的那些不軌想法,也不再需要壓抑和隱藏,可以肆無忌憚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楚御毓想了整整兩天,最後鼓足勇氣決定來找顧羽。

也是這個時候,一直被安插在顧羽身邊的暗衛來報,話及唐和時,都是二人之間相處如何親密,如何無間。顧羽是怎麼放縱這個小子對上下其手,又是怎麼差點在暗衛們的眼皮子底下被唐和帶出京都,怎麼毫無防備地把自己交給唐和。

楚御毓差點把自己一嘴銀牙咬碎,唐和向來和他不對付,對顧羽的心思更是同他一樣,昭然若揭。偏偏他更會裝乖賣笑,更能讓顧羽喜歡,而伏低做小正是楚御毓做不出來的。

「你看到我臉上的咬痕了嗎?」

唐和那張可惡的臉上掛着洋洋得意的笑容,「當然,這些事不好跟你說出來,不過,只要是有腦子的都能想像出發生了什麼吧?」

楚御毓攥著玉簪的手微微顫抖,面上卻波瀾不驚,就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敵意,聲音沉冷到了冰點:「你要說的只有這些?你以為朕會像從前那樣,聽信你的片面之詞,相信顧羽和你真的有什麼?」

他用手指挑起唐和細潤的臉,露出那半邊的咬痕,「天真。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跟顧羽攤牌的。你,我,沈懷玉都不可能。」

因為顧羽一旦知道了他們的心思,就會避之不及的逃開,或許今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這句話在唐和和楚御毓的心中不約而同的響起。

唐和甩掉楚御毓的手,「信不信,自然是由陛下自己決定。」

二人對視,當今大晉的陛下面色並不好看,而唐和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其實兩人心裏的感受不相上下,都酸澀地能擰出水來。

「看來是朕給你太多自由,讓你都忘記自己的身份了。」楚御毓慢條斯理地說,那雙狹長的眸子嫵媚又陰鬱,如同暴風雨將至之前的天空,「朕讓你在宮裏隨意行走,讓你接觸顧羽,為的可不是對他……既然你不珍惜,朕便不會再允許你犯上作亂得亂來,肆意妄為。從今往後,朕都不希望你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也不會允許你接近顧羽。」

「呵呵,陛下真是好大的口氣。」唐和毫不示弱,針鋒對麥芒道:「陛下不允許,我也能接近小羽……」

「……那你儘管試試!」

楚御毓將桌上的杯盞扔到地上,砸出無數瓷片和水花,盛怒之下的他還保存了最後一點理智,沒砸在唐和的身上,只沾濕了灰色道袍的衣角,暈開一片黑沉沉的水漬。

「陛下息怒,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在一旁伺候的趙安連忙勸道,「唐大人,您也就見好就收,別讓陛下為難了。」

「好了。」楚御毓冷冷地打斷趙安的話,看着唐和言辭嚴厲,「不需要你為他求情。唐和,不要得寸進尺。朕不會容忍你。」

唐和不置可否,輕輕撣了撣身上的水,轉身離開了這個大殿。

徒留一個空蕩蕩的冰冷宮殿和坐在龍椅上,擁有無限權利,卻顯得孤家寡人的君主。

*

「顧羽。」

楚御毓低低地重複著顧羽的名字,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比如驚嚇,比如厭惡,比如秘密被人揭穿的驚恐。

可是都沒有。

顧羽俊美而淡漠的臉上,只有絲絲的心疼和愧疚從冰藍色的瞳孔中流瀉而出,他抿了抿唇,伸手攬住了楚御毓的肩膀,「……對不起。我不該私自查看你的過往。你別難過。」

楚御毓旋即紅了眼眶,「……對不起嗎?」

他這輩子只哭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顧羽消失在福臨客棧門口。第二次是見到顧羽冰冷地躺在雪景中。第三次,就是他對自己說對不起的時候。

小時候就算是被父皇用倒刺鞭打多少次,或者母妃用西域進貢的牛皮腰封慢慢地在他身上溜出青紅的傷痕,他都從未哭過。那是一種感情和□□上的麻木,年幼的楚御毓得不到任何人的愛。

即使不懂,他也能感覺出人應該有的情感在他身上慢慢的被剝離,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他都感受不到,就像是一個漸漸被冰封起的屍體,失去了人的溫度。只留下一具憤怒的皮囊,和父皇要他表現出的驕橫無禮。

那種眼睛一熱,鼻樑一酸的感覺,楚御毓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體會到。

直到遇見顧羽,他才發現,原來喜怒哀樂是那麼容易被人掌控的,只要他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就能調動他的全部心神。

「我那天是偶然走到了那裏,掉進了地道中,才會走到宮殿之中。」顧貓貓難得心裏愧疚。

畢竟算是楚御毓的私隱,能多注意一點就注意一點。未經允許偷看了別人的私隱,貓貓多少有些羞愧和心疼,於是一邊拍著顧羽的背,一邊低聲解釋道:「宮殿裏的東西,我只看了桌上的那本書。至於內容,我保證不會跟任何人提起。你儘管可以放心。」

楚御毓順勢纏住了顧羽,他的臉埋在顧羽的脖頸之中,濕潤的水滴打在了顧羽的肌膚之上,冰冷,激得顧羽一激靈。

完了完了,這回惹哭這小崽子了,顧羽連忙拍拍跟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的陛下,「沒事了沒事了。現在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小毓,過去發生的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也不是你的錯。你那個時候也只是什麼也不懂的孩子,能堅持着活下來,已經很厲害。如果是我……」

「不會是你。」楚御毓捂住了顧羽的嘴,止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絕對不會是你的。」

經過當年的那麼幾次事情,楚御毓真的很怕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任何的,關於顧羽的不吉利的話,就算是顧羽自己說的也不行。

「好好好。不是我不是我。」顧羽把手掰開,「那把墜子還給我吧。」

楚御毓戀戀不捨地把搭在顧羽身上的胳膊挪開,看着顧羽,「我有更好的給你。」

「什麼?」顧羽歪頭。

「給你磨爪子,耍著玩。」楚御毓從懷中掏出傳國玉璽,就跟給一粒不值錢的碎玉一般,「之前你不是最愛撥弄這個玩物嗎?給你了。」

顧羽瞳孔微微放大:「哈哈哈哈,你開什麼玩笑?這不是傳國玉璽嗎?哈哈哈哈,這個能隨便給別人嗎?你自己收好吧。」

雖說楚御毓平常下詔書時蓋得是另一個玉璽,但論起身價資歷來,還是傳國玉璽更加貴重。如果當年不是因為這枚玉璽跟在楚御毓身上,在他舉兵造反之時,朝中的老臣恐怕也不會一呼百應,為他鞍前馬後。

傳國玉璽比起國璽,前者才是真正能讓文武百官臣服的權利象徵。而楚御毓竟然說要把這個給他?真不是在開玩笑嗎?還讓他拿這個當球滾,顧羽心道怕不是自己命太長,真拿這個磨爪子是會被百官彈劾的吧?禍國妖物的那種。貓貓可從來不幹這荒唐事。

楚御毓堅持:「我就是給你的。這個東西從前就是你一直在幫我收著,現在不願意了嗎?」

顧羽:「不不不,現在跟之前的情況不一樣啊。這傳國玉璽的意義今時不同往日,相信你自己也明白的啊。」

「那你想要什麼?」楚御毓問。

顧羽:「我沒什麼想要的。」

楚御毓自嘲地低低一笑,喃喃自語道:「對,你是妖,有無限的生命。不管是各色的美食,美人,還是金塊珠礫,都見過很多吧,短短的幾年對你來說算什麼呢,人類的感情又算什麼呢……自然無欲無求。」

顧羽剛想點頭,對他現在的覺悟表示贊同,瞬息之間,肩膀被人箍緊,楚御毓一把把人推倒在軟榻之上,整個身體壓了上去,「那你想要什麼?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的。」

「你幹什麼?」顧羽還沒忘記剛剛這個小崽子扒自己衣襟的仇呢,現在雙手雙腳被人用膝蓋頂着,動彈不得的滋味讓貓本就敏感的神經開始工作,顧羽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雖然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知道這個小屁孩要幹什麼。不過他肯定是打不過自己的,只要自己輕輕一掀,就能把人掀開好遠呢。

我掀,我掀,我掀……怎麼回事?掀不開這個小屁孩了!

燦金色的龍袍在顧羽光滑柔軟的肌膚上蹭來蹭去,金線滾邊的長袍即使用的是江南進貢的天蠶絲跟金絲纏繞編織而成的,直接接觸到柔嫩肌膚的時候,依然有幾分粗糙的癢痛感,接觸到的地方出現了紅痕和血絲。

「你……我的力量呢?妖力呢?」顧羽皺眉,揪住楚御毓的衣領,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拖,「楚御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承認未經你的允許就走進來那個宮殿,是我有失考量了,可你也沒必要這麼嚇唬我吧?多大仇啊,而且我已經保證過了絕對不會和任何人提起的。你就算生氣,那就明明白白跟我打一架。又是哭又是要把傳國玉璽給我,你這演的是哪出啊?」

楚御毓的臉上並沒有哭過的痕迹,而是近乎冷靜的表情,那雙微微上挑的多情目並不笑意或是其他,只是冷靜。

顧羽的記憶中,楚御毓不是在和他對着干,就是一副立刻就要爆炸了的小孩子脾氣。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冷靜冰冷的表情。也讓他清楚地明白眼前人和當年的孩子之前的區別。

現在的楚御毓,是一國之君,是大晉的君主,是凌駕於萬人之上的陛下,是統御一個大國,心思難測的皇帝。

不是當年一點就炸,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的孩子了。

顧羽有些感嘆,又或者或者說是失落,不過他依然道,「楚御毓,你快放開我,你好重壓得我難受。有什麼話好好說。」

「只是暫時不能使用力量而已,顧羽你不需要害怕。」在掙扎之中,楚御毓的髮髻鬆散,落下的碎發遮住了他眼中的隱藏的瘋狂:「還是小羽以為我會對你做些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嗎?你可是把我養大的師父啊。我在你心中有這麼不堪嗎?」

半掩面的楚御毓神色慵懶又帶着挑逗,不像把人壓在身下的,反而更像謠言傳說中禍國殃民的妖妃。

顧羽感嘆,真該讓百姓看看他這副樣子,才能知道話本里的絕世美人該怎麼寫。

「當然不是。」

「那就好。我還以為小羽怕我呢。」楚御毓笑着放開他,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將碎發攬到耳後,「只是暫時奪去你的力量,別怕。不會有事的。」

*

一隊巡防禁軍回宮之後,禁軍統領趁京都城防替換的休沐日,上門拜訪了安平侯府一趟。

因為皇帝震怒,罰安平侯禁足的關係,安平侯府很是冷清,說來可笑,偌大的一個侯府四四方方,除了四角種著寒梅和梨花能裝點一二風景,竟是沒有什麼奢華擺設或者大件傢具的。

其實敢跟沈懷玉攀關係的臣子也少。畢竟侯爺也是皇上的親哥哥,雖說現在兄弟倆的關係還挺和睦的,但是為了皇權帝位而反目成仇,兄弟鬩牆的例子自古以來是要多少有多少。

大部分臣子都選擇明哲保身,與沈懷玉保持泛泛之交,既給了侯爺面子,也不過分熱絡。以免將來一日,皇帝要兔死走狗烹,鳥盡良弓藏時,因為交往過密而牽連到自己。

統領被侍從一邊帶着一邊嘆氣。

侯爺這日子過的,也未免太苦了些。

當年跟着沈懷玉為陛下四處征戰,大統領是沈懷玉的部下,二人南征北戰,結下深厚的戰友之情。

這不,北境的巡防一回京,聽說沈懷玉被禁足之事,大統領入宮述職之後來不及洗漱,就趕過來了。

習武之人腳步頗快,幾步就走到了迴廊下,沈懷玉正半靠着軟榻之上,一邊默讀,一邊寫着些什麼。

「侯爺,大統領來了。」

侍從低聲提醒,沈懷玉聽見,抬頭微笑道:「楊兄換防回京了?可惜我現在被禁足宮中,未能設宴迎接,實在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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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崽后貓成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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