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燦爛的告別儀式

第149章 燦爛的告別儀式

折騰了十幾天,論文答辯陸陸續續地,總算是結束了。四年的大學生活也進入了尾聲,收場階段。

兩隻腳都跨出了大學的門檻,畢業就在眼前,就算有遺憾、後悔,也都來不及了。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站在六月初的時間線上,春風已渡,夏陽未烈,香樟樹葉的綠,還差了一個色度,近在咫尺的最後一個夏天,已經不屬於青春了呀。

學校舉辦畢業典禮那天,陽光很好,天是藍色的。在以後很多年的記憶之中,最好的天氣,就是這一天了。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穿上了學士服,成堆成堆地聚在一起,臉上洋溢着對未來的憧憬,心底翻滾著對離別的不舍。

一眼望去,不算寬敞的禮堂里,黑壓壓地一片,坐滿了同樣都要接受這場盛大的歡送儀式的畢業生。

這天,與那綹黑色流蘇一同綴在頭頂的,還有揮之不去的傷感,離別的氛圍,遠遠比拍畢業合照時要濃郁得多。

方以北幾人找來了一位攝影師,在畢業典禮開始之前,拍了很多照片。

他和成小南紅着眼睛,十分莊嚴的合照;姚文文摘下口罩,只是用頭髮遮住了疤痕與帽子罩在頭頂,形成一個鍋蓋既視感的杜笛的合照;還有臨時湊在一個畫面中,考研成功的蘇禾與沒有掛科留級,順利拿到學位證的付塵的合照。

最後一張,是幾個人的大合照。他們站得零零散散,沒在一排。

杜笛右邊應該站的,是去參軍的丁半木,蘇禾那一面,留給了一直沒有消息的田秋和齊立生。而方以北身旁空出來的那個位置,是常衛東的,擠一擠,也許還能加一個早一年畢業的寧尋舟。

這些人要是都在的話,就圓滿了。

下午四點整,畢業典禮開始。校長發表賀詞,優秀畢業生代表致辭,表演節目,催淚的互動環節,總結告別,在一片抽泣聲中落幕。

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真的太短太短,過得太快了。

之後,校方組織了聚餐,幾輪酒杯碰撞,憋在心底的那些話,終於找到機會吐了出來。

有人道歉和好,有人牽手告白,也有人在酒精的慫恿之下,紅着眼勇敢地揮手再見。

喝着聊著,突然之間,杜笛仰頭咕嚕咕嚕幾口,灌下一整瓶啤酒,抬起袖子抹一抹嘴角,打了個酒嗝,嘩啦一下站起身來。

什麼話也不說,幾個大跨步走上酒桌前方的舞台,接過話筒,搖搖晃晃地一陣,差點站不住腳。

「他要幹嘛,喝多了吧……」台下有人注意到他了,低聲議論。

他們說得沒錯,頭的確有些暈了,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杜笛努力站穩腳跟,清一清嗓子,眯起眼睛掃了一圈,轉朝剛才自己來時的那個方向,那張酒桌。

「豁出去了,姚文文,我有話對你說!」

此話一出,大家都知道了他要告白,紛紛拍手叫好,好奇地投出目光,探尋着女主角的位置。

毫不知情的方以北幾人一聽,更是驚訝不已,趕緊為他撐腰鼓掌。

「姚文文,我不知道今天這麼做對不對,但我就是想要讓你明白,你在我心裏到底有多重要,在今天,在這個對我們來說,都很特別的日子。」

坐在角落裏的姚文文先是低下了頭,躲避著眾人的眼神,但在聽到杜笛說的話后,她慢慢抬起了頭,直直地看向杜笛,在心底暗道,「傻瓜,我一直都明白啊……」

「還記得嗎,以前你說過,我要對你表白一百零一次,你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但其實呢,我還沒有表白到那麼多次,我們也相當於是在一起了,嘿嘿……」

方以北看着杜笛還是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鼻樑上卡著黑框眼鏡,抬手撓了撓後腦勺,嘿嘿地傻笑,心底突然有些感慨。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變,但好像台上兩道身影重疊的杜笛,從一開始到最後,就一點兒也沒變過。

「之前,我跟你表白都是精心準備,有鮮花有禮物。但這一次,只有一顆無比赤誠、純粹的心,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姚文文,你願意嫁給我嗎?」顫抖的嗓音,眼神熱烈,像是終於用盡了所有力氣,喊出了在心裏藏了很多年的這句話。

話音剛落,全場沸騰起來,爆發出一陣陣歡呼。

姚文文燒紅了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說出了那句話的杜笛,一束燈光明晃晃地映在他的身上,罩在頭頂,像極了童話里翩翩而來的王子。

同樣照亮的,還有他滿臉的期待和那道閃著光的眼神。

在一道蓋過一道的「嫁給他,嫁給他」的音潮中,姚文文幾經掙扎,終於在眾人的目視下,低着頭,一步步走向杜笛。

「文文,以前有很多次,我對你表白之後,都沒有讓你給我答案。一開始,我是擔心你會拒絕,但其實到後面,是因為我覺得每一次,對你說出那些話的我,就是最幸福的全新的我。我想要那種感覺,一直留在心裏,不管過了一百年,一千年,都不會變……」

深情款款地,看着對面姚文文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完這些話后,杜笛右腳後撤一步,屈起膝蓋,緩緩跪了下去。

台下再次掀起一陣尖叫聲,姚文文的眼淚一下子就堆滿眼眶,她強忍着,神色中有些不知所措。

杜笛還是望着那雙晶瑩閃爍的眼睛,揭開那層學士服,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用拿戒指的動作,煞有介事地將卡遞到姚文文面前,移開唇邊的話筒,輕聲,對姚文文說道:「文文,其實我很笨,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不能為你做什麼。這兩年,我兼職攢了些錢,都在這卡里了……不算多,我都想好了,要是你答應嫁給我,我明天就去買戒指。但如果你還沒想好,還是會介意的話,我就拿這筆錢,帶你去整容醫院……」

眼淚再也憋不住了,決堤而出。

姚文文抬手緊緊捂住嘴巴,還是從指縫間擠出幾道顫抖的嗚咽聲。

杜笛一聽,瞬間慌了神:「怎麼了文文,我說錯話了么,你別哭……」

深呼吸了好幾下,勉強止住眼淚,姚文文緊咬住下唇,伸手接過了杜笛另一隻手中的話筒。

此刻她的眼裏,沒有自卑,沒有那塊夢魘一般的傷疤,只有杜笛。

「杜笛,其實,你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時候,我就已經把那當作是第一百零一次了,現在,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完,她伸齣劇烈顫抖的手,一寸一寸向上移動,咬緊牙根,摘下了頭上的帽子。

側過身子,面對杜笛,也面對台下的每一個人。

扒開蓋住右半張臉的頭髮,露出那塊永遠烙在腦海中,觸目驚心的傷疤。

抬起話筒,看着杜笛的眼睛:「這個樣子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喜歡。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只要是你,我都會喜歡。」不假思索,沒有猶豫一秒:「文文,我喜歡你,不對,我愛你。」

姚文文又哭了,笑着哭的:「我不要戒指,我也不去整容,我只要,一直有你就夠了。」

「文文!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嫁給我了!」

「我願意。」姚文文重重的點頭,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高興得跳了起來的杜笛。

台下屏氣凝息,跟着緊張得心懸到嗓子眼裏的眾人見狀,長鬆了口氣,應聲再次歡呼鼓掌,起鬨著又喊了起來,「親一個,親一個……」

兩人對望一眼,一臉窘迫地湊過頭去,撅起嘴唇飛速啄了一口,雙雙紅透了臉頰。

那張酒桌前,成小南緊緊地,握住了身旁的方以北的手,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眼裏噙滿了淚。

要是自己也有這一天就好了。

「這鍋蓋真是的,太實誠了,哪有用銀行卡求婚的……」付塵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一般,長嘆一口氣,不停搖頭。

接着他靈機一動,彎腰從腳邊撿起了一個易拉罐扣子,比劃比劃,還真像那麼回事。

身後的方以北見了,不得不欽佩地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付塵走到台前,朝杜笛揚了揚下巴:「求婚怎麼能沒戒指呢,喏,拿着。」

定睛一看,拇指和食指之間,夾着一根掰斷的易拉罐扣子,想不嫌棄都不行。

「這,也太寒酸了吧!」

「還挑呢,湊合著用吧,總比沒有的好。」

「也是,」杜笛接過他遞來的圓環,扭頭看向姚文文:「文文,咱們先用這個代替一下?」

「嗯嗯,我覺得挺有創意的……」

杜笛再次單膝跪地,鄭重其事地將那枚特殊的戒指,慢慢戴上姚文文的無名指。不大不小,剛好合適。

接着席間有人注意到了付塵,尖叫一聲,帶頭喊起了一句:「付塵,唱首歌吧!」

一呼百應,大家又吆喝起來了,不斷循環,「付塵唱歌,付塵唱歌……」

方以北也跟着小聲地喊著,滿心期許。再唱一首歌吧,就當做最後一首。

那些聲音回蕩在耳邊,一下又一下撞擊胸膛,但在姚文文把話筒遞向付塵時,他愣了幾秒,卻還是擺了擺手。

咧開嘴角,笑容間透出不易察覺的落寞:「不了,沒結他也唱不了,算了吧……」

付塵回到桌前,不動聲色地坐下,一臉平靜。

卻在方以北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后,抓起桌上那大半瓶啤酒,仰頭灌下。

咕嚕咕嚕一陣。像是某種東西被嚼碎了,使勁咽下喉嚨的聲音。

再怎麼不舍,這個夜晚,也還是過去了。

四年的大學時光,和青春一起落下了帷幕。

天一亮,明天就要來了。

有沒有太陽?是否會如願?看得見光嗎?

這些問題,該由誰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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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乘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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