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鰈
馮一川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什麼，但此時此地難以分說清楚，再加上他畢竟昏迷剛醒，一時也理不清頭緒該從何說起，所以只能隨口應了聲：「哦……」
看到他模稜兩可的態度，楚大小姐的臉上又添了些火氣，沉聲說到：「這幾天除了偶爾通個電話以外，家裡一直沒有月嵐的消息，我們只以為你們是相約到什麼地方旅行去了，哪裡想得到，等再見她人時，幾乎已經丟了半條命！月嵐雖然不是我親妹妹，但我們楚家一直視她為親出，我父親更是對她萬分疼愛，從小到大，沒有讓她破半點皮受過半分委屈！現在看著她渾身是傷的樣子，我！！！」
聽她說到這裡，馮一川回想著楚月嵐當時傷重的樣子，也是心裡一痛，閉眼皺眉，臉上一陣抽搐。看著他痛楚的神色，楚大小姐勉強壓了壓心火，少停才嘆了口氣繼續說到：「算了，要不是看在你捨命護著月嵐，自己也受傷頗重的份上，我一定要你好看！！總之還是那句話，你們的交往結束了！聽清楚了嗎？！」
馮一川心裡知道，什麼捨命相救云云的，自然是楚月嵐為他說的好話。眼下楚大小姐火氣正盛，跟她說什麼都沒用，而且這裡也不是地方，所以他只能勉強地點了點頭。
從楚大小姐進門開始，韓峰就很「識趣兒」地躲到了一邊，陸有水也背著手轉身看著窗外。這時楚大小姐懟無可懟，心中火氣正沒出處，轉身要走之際目光看向陸有水，忍不住冷冷一哼，說到：「陸總，您放任下屬這樣胡來，這讓我不得不重新對貴公司的管理和執行能力作出考量，看來我們的合作，恐怕得緩一步了！」
陸有水正心痛愛女行蹤不明生死不知，聽到楚大小姐這一頓撒火，心中也是火起，但仍保持氣度地微微一笑說到：「這件事一川確實有些冒失，我代他致歉。但說到底，這終歸只是他們年輕人間的私事，楚小姐如果將其與我們的合作混為一談，這話就未免有些意氣了！我陸家雖然不濟，但好歹在這盤州市經營日久，楚小姐真要一句話就打破眼下格局？呵呵，好了，這裡不是爭論的地方，我們還是讓傷者好好休息吧，稍後我會親自登門拜訪楚寧宇楚總的！」
楚大小姐又是一聲冷哼，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韓峰。韓峰明顯之前就因為這事，已經受到過來自這些權貴的壓力，不等她開口就慌忙笑臉相迎，一套官方辭令客氣地扔了過去。這楚大小姐終無發泄之處，只得強忍著火氣重重一摔門，走了出去。
韓峰輕吁了一口氣，轉回來看著馮一川說到：「我們給楚家的交代，暫時是說你們去野外徒步的時候，不慎跌落到古代遺迹中，又遭遇野獸襲擊，所以才受了傷。好在楚月嵐醒來之後說的話，多少也迎合了一些這個說法，才讓我們沒有那麼為難。」
馮一川恍然地輕輕點了點頭。頓了頓，韓峰又看了他一眼，轉眼看向陸有水說到：「行吧，那我們先走吧，有什麼事等他們身體恢復以後再說。」
陸有水茫然若失地點著頭，看著馮一川似乎還有許多話想說，但終於還是忍住，只交代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和韓峰一起緩步走了出去。
馮一川身心俱疲，閉上眼又想了一會兒事情，想著想著就再度沉睡過去。
這一覺又睡了幾個小時，再醒來時已經是半夜。馮一川雖然受傷也算嚴重，但畢竟沒有筋斷骨折，睡了這些時候，身上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所以他再也忍不住，叫醒簡林問明了楚月嵐和張瘋子的病房位置，拖著怏怏的步子走出門去。
楚月嵐的病房門口，守著四個他們家自己的私人保鏢。一番小小的爭執無果之後，馮一川只能嘆著氣轉向張瘋子的病房走去。
一推門，張瘋子那張形容枯槁的臉龐就印入了馮一川的眼裡。看著平日里龍精虎猛的中年漢子變成這個樣子，馮一川心裡不禁一酸。他原本以為張瘋子還處在昏睡中，沒想到聽到門這邊的動靜，張瘋子的雙眼就緩緩睜開了。
馮一川趕緊靠過去，抓過椅子貼著床邊坐了下去，一面盡量放低聲音地問到：「張大哥，你還好吧？」
張瘋子全身都動彈不了，但應聲說話還是可以的。這時聽馮一川這麼一問，他勉強抿著嘴說到：「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聽著他口中的蒼涼，馮一川心裡又是一酸，伸手輕輕抓住他那兩條纏滿繃帶的手臂，說到：「張大哥，對不起，全是因為我，你才會弄成了這個樣子……你放心！我就算傾盡所有也要治好你！如果……如果真治不好的話，那從今以後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你喝湯！」
張瘋子慘然一笑，說到：「怪不得你，這是命，誰能想到，我們會遇上那麼強大的妖物，只在典籍里見到過的妖物……」
馮一川聞言心裡一動，急忙問到：「張大哥，那個『D先生』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還有，那祭壇里怎麼會突然破開一個好像科幻片中，時空隧道一樣的口子？宴仇和曉芸到底去了哪裡？？」
張瘋子緩緩搖著頭說到：「那口子應該是個異界入口，三界六道，宴仇他們有可能去了任何一個地方。不過聽那口子中鬼哭狼嚎的動靜，他們最有可能是去了冥界，也就是常人所說的陰曹地府。咳……咳……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至於那個『D先生』嘛，應該是一隻妖鰈！」
「妖鰈？！」馮一川略思索了一下，問到：「那是什麼怪物？好像《降魔筆錄》中沒有記載啊。」
張瘋子：「我看過你那本書，其實那書裡面就只是記載了一些常見的妖物鬼怪，像妖鰈這種東西，常人別說一世，恐怕幾世都不會遇見。要說這妖鰈嘛……咳咳……」
大概是一時間說了太多話，張瘋子有些喘不過氣來，馮一川喂他喝了兩口水，稍微休息了一下，才聽他繼續說到：「要說這妖鰈嘛，我以前也只在典籍里見過，傳聞是其中一種龍子。」
「龍子？！？這麼強悍？？」馮一川一驚站起了些身子，但隨即又皺起眉頭一面緩緩坐下，一面疑惑地說到：「不對啊，我也聽說過一些關於龍子的傳說，不是只有九個嗎？就是饕餮貔貅那些，沒聽說過有像蜈蚣的啊？」
張瘋子微微一笑說到：「那些只是出了名的，據典籍記載，龍雖是神物，但其性最亂，常與世間萬物混配，所以生下了許多螟蛉妖物，這妖鰈就是其中一種。傳聞妖鰈初生時只是一卵，著地即鑽入地下，每四十年復往下三尺，待修鍊有所成時便翻身而出，有翻江倒海之能。那個時候，要不是有那道異界入口突然打開將它吸入其中，現在的我們，鐵定已經是幾縷冤魂了……」
馮一川若有所思地說到：「這麼說，那異界入口就是它給弄出來的？」
張瘋子又是一聲輕笑，說到：「要是它弄出來的，那它怎麼還會猝不及防被吸了進去呢？而且，妖鰈再厲害，也沒有弄開異界入口的本事。別說它了，就算它爹來，也沒有這個能耐。」
馮一川吐了吐舌頭，一拍腦袋暗罵自己豬腦子，接著說到：「那些神話故事裡，神龍什麼的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它們也不能打開這種異界入口，往來三界嗎？」
張瘋子張口一陣大笑，但因為傷重氣息不順，剛笑兩聲就劇烈的咳了起來。馮一川趕緊幫他抹著心口平順氣息，等稍喘順了些，又再餵了他兩口水，少傾，才聽他喘息著說到：「往來三界！好大的口氣！好美的嚮往！一川啊，你如今也算得是個道門中人了，可不能再相信那些寄託美好的神話了！」
馮一川張大眼睛問到：「怎麼說？」
張瘋子：「我知道的有限，大部分都是從古本典籍中看來的，但還是足夠給你講明白一些事情。這天地三界六道之間，歷來都有著極嚴極強的禁制，遑論神龍，就算天神，在沒有特定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都不能任意穿梭他界，否則將受極厲害的天罰，甚至是灰飛煙滅！所以，那妖鰈再厲害，也沒有本事直接破開異界入口！」
馮一川頹然癱坐在椅子上，呢喃說到：「這麼說，曉芸再也回不來了……等等！」說著，他又一次站起身，面色肅然而又有些疑問地說到：「不對啊！我們不是眼睜睜看見了一次異界入口的出現嗎？這就證明，一定有辦法把他們救回來的！」
張瘋子嘆了口氣說到：「就我有限的知識，沒有辦法準確的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只能說，異界的禁制亂流肯定是存在的，所以才會偶爾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有這種小小的入口出現。這就像是一堵巨大的牆壁上，難免會出現一些老鼠打出的洞口，但這種洞口僅僅只容一些弱小的漏網之魚偷過，反而越強壯的東西，受到的禁制就越厲害。這也正是世間偶有妖魔橫行的根本原因，因為那些妖魔看著厲害，但對天地來說卻根本不值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