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立嫡還是立長?

第2章 立嫡還是立長?

「呵呵,這一年不見,當真是如隔三秋啊,孤可甚是想念諸位啊。」冕旒后,帝乙開口了,他的聲音很渾厚,充滿了一種磁性,即洪亮溫和,又親切威嚴。

「大王,我等的感受也是與您一樣的,真恨不得朝夕陪伴在大王身邊,以盡臣子之道。」一個穿着樸素黑袍,年方四十許的中年男子微微躬身,聲音溫和地說道。

殿外,帝辛望着那黑袍老者,一對明澈的眼眸倏然虛眯,「西伯侯……姬昌!」

「哈哈哈……」聽了此話,帝乙頓時開懷大笑,「西伯侯此話,孤心甚慰,孤心甚慰啊!」

西伯侯姬昌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青銅杯,遙敬帝乙,高喊道﹕「這第一杯酒,諸位共敬大王,願我王千秋,大商千秋!」

「我王千秋,大商千秋!!」眾諸侯同時舉杯,共同遙敬這塊土地上的主宰者。

帝乙嘴角微微上揚,把青銅杯端到冕旒后,隨即就一飲而盡。

這第一杯酒結束后,現場的氣氛也變得輕鬆隨意了許多,三五個諸侯歪著身子,低聲交談,時而有開懷笑聲傳出,唯獨坐在前列的四大諸侯們,一直撫須,靜靜地觀賞著歌舞。

而這四大諸侯分別是:西伯侯姬昌、東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與北伯侯崇侯虎。

其中,這四大諸侯的實力當以西伯侯最強,其次便是北伯侯崇侯虎,而除了北伯侯對朝廷忠心耿耿外,其餘三大諸侯對朝廷都是表面尊敬和擁護,但背地裏卻不斷擴張領土,招兵買馬,積攢錢糧。

王座上,藏於冕旒后的一對冷淡的眼眸,在靜靜地掃視着酒後的眾諸侯,他們或有的大笑,或有的平靜,或有的觀看舞女挺翹的臀部露出淫相的神色,可謂是姿態萬千,各不相同。

「西伯侯,孤記得你的長子伯邑考,現已年過二十了吧?」帝乙忽然開口,問道。

姬昌答道﹕「有勞大王關懷犬子,沒錯,姬考他已經二十三歲了。」

「哦,二十三了。」帝乙點了點頭,隨即笑着說﹕「也是老大不小了,難怪前段日子為了一個有蘇氏部落的女子,一怒率兵平了有蘇氏的對頭巴固氏,這叫做什麼?衝冠一怒為紅顏?呵呵……」

雖說帝乙的口吻是一種打趣,隨和的說法,但姬昌聽后,脊背頓時冒出一層冷汗,連忙跪伏在地,高呼道﹕「犬子有罪,請大王責罰!」

這一幕,令還在說笑的各路諸侯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而那些歌女舞女,也早被大太監打發了出去。

不論是有蘇氏還是巴固氏,從名義上來說,都是大商的臣子,每年都要對朝廷進貢,哪怕只是幾張獸皮,也是表達對當今帝王的尊敬和臣服之心。

既是大商的臣子,那麼這個部落的興衰生死,自然要掌握在帝乙的手中,可你一介伯侯長子卻越俎代庖的收拾掉了巴固氏,這算是怎麼回事?還把我這個大王放在眼中嗎!?

帝乙眸子平淡的注視姬昌少許后,便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哎,西伯侯,你這是幹什麼?年輕人嘛,衝動也是在所難免的,不過那個巴固氏畢竟是我大商的臣子,和諸位一樣,都乃朝廷的臣工,若無緣無故就這般被滅族了,不知道的人以為是伯侯跋扈,一怒就可令這片天下伏屍百萬呢……」

「臣不敢!那逆子也只是打殺了巴固氏的大公子和幾個長老,滅族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臣是萬萬不敢做的,怕,怕被百姓戳脊梁骨,遭天怒!」姬昌再次伏地,誠惶誠恐道。

「伯侯的人品,孤是信得過的,只不過,那有蘇氏畢竟只是一個蠻夷部落,怎能配得上堂堂的西伯侯的大公子呢?也罷,孤就擅自做主,這幾天替你家大兒子選一門親事,如何啊?」帝乙想笑着撫須,雖是一種商量的語氣,但姬昌明白,他必須得答應下來,因為只有答應了,才能免除之前征伐巴固氏的罪責。

「犬子能蒙大王指婚,必是他三世修來的福分,臣全憑大王作主,並叩首謝恩!」姬昌抬頭,滿臉的感激和喜悅之色,並再度稽首,來了一個叩拜之禮。

帝乙頷首了一下,轉過頭,望着東伯侯姜恆楚,說道﹕「恆楚啊,孤聽說你的長孫在四天前出生了?」

姜恆楚連忙轉身稽首,說道﹕「是啊大王,臣那長孫足有四斤二兩,是個大胖小子吶。」

「哦,四斤二兩?呵呵,真是有福!難怪恆楚你給你那長孫取了個姜永福的名字,嗯,不錯,好聽,寓意也很好。」帝乙撫須道。

姜恆楚身體一顫,臉上的笑容也是一滯,自己的確給長孫取了個『姜永福』的名字,但這個消息尚未公開,只有自己的妻妾和少數的身邊人知道。

帝乙……他是怎麼知曉的!?

帝乙再轉頭,望向神色有些緊張的南伯侯鄂崇禹,但他的目光只是凝視南伯侯身上少許,便淡笑一聲,沒有說什麼。

雄獅在示威!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當今的大王,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誡所有人,孤沒有老,大商依舊是強大的,你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孤的眼中暴露無疑!藏不住,更瞞不住!!

酒宴的氣氛為之一僵,但隨即,帝乙再次開口,繼續把握主動,打破了這種僵局。

「來來來,大家別愣著,繼續喝酒,繼續喝酒。」

「哦,對對對,臣,臣敬大王!」

「敬大王……」

……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之後,所有人都有一絲醉意。

雖說在座的都是各領一方的諸侯,同時修為也是不俗,但王室釀出來的美酒,號稱「神仙喝下五杯,也要醉生夢死」,雖說其中有一定誇大成份,但不難想像這等佳釀的酒勁有多足。

「孤有四個兒子,老大子啟、老二子衍、老三子期和老么子受……」帝乙有些醉態,環視着場下的眾位臣子,問道,「其中,子啟、子衍、子受都是當今王后所生,而子啟是老大,又素有賢明,是個仁愛之人,可孤的老么,不光美如冠玉,還從小天資聰穎,聞見甚敏,又才力過人,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撫梁易柱之力……類孤!」

「類孤?」眾人聽后,皆是一臉震驚。

這兩個字,莫非就是帝乙的決斷嗎?」

世子之爭,在子啟十六歲成年時,就已經擺在了枱面上,子啟的支持者認為,長子已經成年,國不可一日無君,早早的立下世子,是為了以防不測,以安社稷。

但那時的帝乙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通過一系列的措施,使得大商中興,又出兵征伐東夷取得大勝,使東夷族數十年不敢叩關,可謂說是文治武功曠古爍今,再加上那時的子受年紀雖小,但已經展露頭角,而作為一個父親,往往也都偏愛於老么,所以立世子的事情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時至今日,老么子受也即將成年,而帝乙也亦老邁,現今已經不思房事,潛心修行,自此不無意外的話,世子之位,只能從子啟和子受兩人之中挑選一個了。

「大王!」這時,一位上大夫走出,來到中間稽首,說道﹕「大王,臣覺得子啟殿下是大王的長子,為人又寬厚仁愛,常常微服出訪,體驗民間疾苦,心繫百姓,且腹中有博學,天資聰慧,才二十齣頭就已經是枷鎖八重境界,未來窺得知命,成就成湯太祖之偉業也不是不可。」

成湯,大商王朝的開國君主,殷人子氏的先祖。

「大王,臣反對!」這時,一道雄厚的聲音響起。

「是比干……」所有人心中默道。

比干,姓子,名干,是當今商王的親弟弟,也是現今的亞相,三公之一領太傅銜。

可以說,比干在帝乙心中的份量,一點不比四大諸侯差,而論親近和信任程度,更是甩四大諸侯不止一條街,當然,這其中北伯侯崇侯虎除外,在眾多諸侯臣子中,對大商的忠心可謂是首屈一指。

「大王,我殷人有殷禮,乃是天下禮儀之典範,更是我大商教化子民和馴化方外蠻夷的基礎,正是因為有殷禮的存在,才令我大商昌盛五百年之久而不亡,也正是因為殷禮的存在,才使得天下民風淳厚,文能載道,武可入道,各路諸侯、附屬視我大商為正統,學習我大商之文化……」說到這,比干語氣頓了頓,微微側頭,掃了眼點頭稱許的西伯侯等人。

隨即,比干繼續說道﹕「而我殷禮對於大位繼承之禮法明確有其規則,那便是﹕庶出不可得位!唯嫡子方能繼承大統!」

比干抬頭,雙眼炯炯,此刻的他,彷彿化身成了一名為了捍衛殷禮的古板衛道夫,「長子啟,啟母賤,不得嗣!少子受德,其母正後,受為嗣!!」

大殿內,靜悄悄的,唯有比干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徐徐縈繞。

帝乙皺了皺眉,許久無聲。

他倒不是因為比干這番話而動了怒氣,因為比干說的是事實,而非刻意辱罵和貶低長子啟的母親。

因為子啟、子衍出生時,他倆的母親尚為妾,直到帝乙第一位王後去世時,王后都尚無所出,所以才立孕有兩子的現任王后成為帝乙的正妻,而帝乙的第二位正妻被立為王后之後,又生下了帝辛子受,才有了比干那番「長子啟,啟母賤,不得嗣,少子受德,其母正後,受為嗣」的話語。

立嫡還是立長?

帝乙在猶豫,因為他這兩個兒子都太過優秀了,一個是已經被眾多士大夫尊稱為『微子』的長子啟,另一個不論是修行還是品德都不在歷代聖君之下的嫡子子受……

「大王,臣覺得,子受殿下尚未成年,而明年便是子受殿下的加冠禮,且每一位王室子弟在冠禮結束以後,都要去宗廟沐浴齋戒七日……不如,就把這個選擇,交給我大商列為先王的英靈吧。」一個老人出列,他沒有像其餘人那般稽首,只是略微躬身,語氣溫和的對帝乙說道。

「善!」帝乙點頭,「孤就聽太師所言,一切,便等來年予以定奪吧。」

太師……

三公之首也,自帝乙一朝,唯有一人得太師之位,那便是截教碧游宮三代弟子,金靈聖母門下親傳弟子——聞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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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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