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為了「萬一"

她推門進去時，那老闆正在那裏按計算器，按器的響聲與報數聲，很清晰地響着，女人正在櫃枱裏面抹灰，抬頭一看進來的又是她，沒好氣地說：「你怎麼又回來了？」

男老闆卻熱心地迎着她：「沒趕上車？還要住一天嗎？」

婉秋就有一點吞吞吐吐：「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你說吧，只要咱能幫上的。」

婉秋就把自己眼下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

那老闆聽后，點點頭，意思是相信的，然後問她：「想讓咱怎麼幫你？」

「我想在你這裏再住一天，等我家裏人給我送錢來。」

一旁，婉秋看出那女人臉上顯出些不悅來，就小心翼翼地說：「等我家裏送了錢來，我會付你這裏雙份的房錢，可以嗎？」

男人說：「雙份就不用了，你只管住就是了。」

女人卻在一旁說：「你空身一個人，住着住着走人了，又沒什麼行李，我們上哪兒找你去！」

婉秋朝她看了一眼，低眉斂首說：「不會的。」

「不會？眼下誰信誰呀！」

婉秋以為這就是不同意了，就說：「對不起……真太打擾你們了！」說了轉身就要離開，那男人卻開口了：「不用客氣！人誰一輩子不遇到點難處？你只管住，住幾天都可以。」說了又低聲喝斥那女的：「嘖嘖，人家真有難處嘛！」

女人嘴裏不清不白地嘟噥著：「你好心！廣場上要飯的多著哩，你都領進來呀！咱這是生意！」雖然話說得難聽些，倒也沒有真阻攔，說着話，便進到裏面去了。

婉秋看着女人離開，才向男人說：「真是太感謝了！」看着男人搖搖頭，又很抱歉地說：「剛才那位是你夫人吧？」

男人有一點靦腆地笑笑：「別怪她，這年頭騙子太多。」

「你怎麼就相信我了呢？」

男人笑了笑：「說實話，對你的話我也只能有一半相信。因為我們在這個地方一店，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沒見過？有的人裝得比你還可憐，結果還真是個騙子。不怪我媳婦說話難聽，總是這樣事經多了，再心腸綿善的人也硬起了心腸，畢竟我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過來的。你也別看我們在這裏開個小店，這多的房子和物件，其實哪一樣都不是我們自己的，一天的租金和稅費就有成百上千，咱可憐你無家可歸，可是到收租收稅的時候，卻沒有人同情咱了，這個帳，只怕你也是算得過來的。」

婉秋聽完那男人如此這番話，竟自羞愧起來，彷彿自己真就是個騙子：「真是對不起，打擾了，謝謝，再見！」說完就往外走。可那人還是叫住了她。

「大姐，別誤會，咱剛才說的那麼多，並不是針對你，只是發發牢騷罷了，咱看得出，你是真有難處的，雖然這眼睛，騙子多如牛毛，可真的假的到底不一樣，從昨晚上我就發現，你真有難處的。」

婉秋被她叫住，卻並沒有回頭，只是說：「我不想你留下我，心裏不踏實，更不想你總是用對行騙者的眼光來看我，與其這樣，我是寧願露宿街上頭的。」

「不，大姐，你還是回來吧，不然，你這一走，我會不安的。」

這回，婉秋回頭了：「不安？這又是為什麼呢？」

「因為……」男人想了想才說：「因為萬一，我說萬一，你就是那個需要幫助的人呢，我這裏不留你，把你推到大街上，你萬一出了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咱就是萬一出了事，那也是與你無關的，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男人笑了：「說是這樣說，可是咱也是有心的不是？那冠免堂皇的話，咱可是說給別人聽，可怎麼過得了自己的心呢？需知人要做什麼事，不做什麼事，並不是為了給人看，而是為了做給自己，讓自己安心罷了。」

「這麼說，你還真是個好人。」

「好人不好人吧，咱也並沒有苛意而為，只是凡事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就像你，在家獃著舒舒服服地過你的小日子多好，為什麼一定要滿世界的找人，細說起來，那也不是你的什麼血緣至親，而是一個公爹，就算你不出來找，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的，畢竟一個兒媳婦，就按現在的法律也是沒有責任的，可你不也是跑了這麼過多地來找了，還受這多凄惶……」

婉秋打斷他：「按說我說的話，你也是可以不信的。」

「是，我是懷疑過，可我還是願意相信。」

「為什麼？」

「因為……還是那個萬一，萬一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難不成你所做的這些，就都是那個『萬一』？」

「是的，因這『萬一』裏頭，有我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