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惹冬寒,侍病膳

第28章 惹冬寒,侍病膳

呂岩走到西廂房門口,敲了敲門,只聽屋裡又傳來一陣咳嗽聲,頓了頓,便推門進去。

床簾落下一半,姤兒正忍著咳嗽艱難地伸長胳膊,要去拉下另一半。聽見門開了,姤兒略帶慌張地轉過了頭,直視著門口。手上一抖,床頭的那片帘子也落了下來。

呂岩愣在了原地,眼前的場景讓他覺得奇怪又不免有點好笑——

床簾飄然落下,蓋住了姤兒的肩膀,只留出一顆腦袋露在床外,正一臉警覺地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突然姤兒似乎嗓子又來了癢意,腦袋縮進了床簾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呂岩有些擔心,又有些忍俊不禁。他進了屋后反手關上了房門,又把床榻對面的窗戶關嚴實了些,然後靠在桌案邊上,對著遮得嚴嚴實實的床簾說道:」生病了?怎麼早上也不叫人過來?」

床簾里一片沉默。

姤兒現在一邊頭身疼痛,一邊暗自緊張著。怎麼能叫人來呀,一大早昏昏沉沉地醒來,姤兒便發現身下變回了蛇身,此時的床簾里,被褥下,還正盤著尾巴呢!

見床簾里沒動靜,呂岩說道:」我給你去請大夫吧,你歇著等一會兒。」說罷,起身要走。

「哎!」姤兒從床簾底下探出頭來,聲音略帶嘶啞地叫住呂岩,」我沒事兒,只是偶感風寒罷了……我報個藥方,你幫我去抓些葯吧。」

看著那頂著一頭亂髮的腦袋,呂岩又忍不住抿嘴一笑,一邊在姤兒屋裡找著筆墨,一邊說道:」你還會開方子?敢讓你醫嗎?」

「錦兒姐教過我的,當時為了假扮她,咳咳。」姤兒答道。呂岩想起讓她假扮林錦的時候,沒想到姤兒還挺下功夫的。

「說罷,藥方。」呂岩說道。

記下藥名,呂岩便出門去了藥鋪,臨走前告訴姤兒家裡其他四人已各自出了遠門。

姤兒雖然有些遺憾,他們走得這樣匆忙都沒能送送他們,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宅里現在沒人了!

於是,呂岩前腳剛走,姤兒後腳便打起精神,扭動著身子出了房門。在大廳和后廚里翻箱倒櫃,姤兒除了碗呂岩吃到一半的剩飯,什麼熟食也沒找到,不禁感到頭更痛了,姤兒慢吞慢吞地回了房間,倒在床上。

呂岩去了很長時間,迷迷糊糊中姤兒蓋住了床簾,又睡了一覺。

耳邊朦朦朧朧傳來了倒茶水聲,姤兒感到眼前光亮,揉揉眼睛翻了個身,突然驚醒,兩手」嘭」一聲撐起身子看著身上的被褥,又看看床簾。

呂岩嚇得手一抖,茶水濺到了桌上。

還好還好,姤兒鬆了口氣,床尾的帘子沒被拉起來,被褥也好好地蓋住了下身。

不知何時起,姤兒沒緣由地想隱藏自己的身份。可能是那日大廳里取雪煮茶時的閑暇讓她流連此時,也可能是姚木之與母親的故事時刻縈繞在她心頭……姤兒常想,如若身份變了,還會一樣嗎?

「你再不醒來,都涼了。」呂岩說道,打斷了姤兒的思緒。姤兒看見他面前桌上的碗碗筷筷,熱氣正從蓋住的碗縫裡飄出,隱約從姤兒那受著風寒半透氣的鼻內嗅到了一股飯香。

撐手坐了起來,姤兒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看桌上,又看看呂岩。

「先湊活吃點兒東西再把這葯喝了。」呂岩端來了熱騰騰的飯和一碗湯藥,見姤兒因為發熱而紅撲撲的臉上,正慢慢醞釀出一副感激又可憐的表情,輕笑一聲說道,」你可別這樣看著我。」

臻歸書院雖然有時會提供滋補的葯膳,但人間的湯藥,姤兒早記不得是什麼滋味了,而生病被人照顧,更是不敢奢求的享受。

所以,雖然現在渾身酸痛,咳喘流涕,但吃飽喝足躺在床上,一邊有火爐烤著,屋裡還有個隨時端茶遞水的,姤兒別提有多舒服了。

「等我病好了,別說七件事,一百件事我都答應你!」姤兒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呂岩坐在桌邊看著書,微笑應道。

傍晚,呂岩出門買了些湯飯,又給火爐填了幾塊柴,見姤兒氣色有些好轉,便回房去了。

待窗外對廂的燈亮起,姤兒翻開被子,起身下地,開始伸展筋骨。

其實晌午吃過飯後,姤兒就恢復了氣力,蛇身早就變了回來,加上又休息了一下午,靈力扶持,風寒基本已好。

不過,還是得裝一裝吧?姤兒心裡竊笑著想。

於是這幾日,呂岩除了日常習作,就是照顧西廂的」病號」。從小被於叔晴雪照料著的呂岩,頂多只會煮煮粥,蒸兩個菜,現在加上個胃口奇好的」病號」,只能多花些銀兩在外面買些吃的。

呂岩有個習慣,銀兩即花即掙,家裡寄來的錢財都存著,以備逢年過節,或是鄉鄰有什麼困難時用。

所以今日出門時,呂岩順便去了縣衙一趟,看看最近有什麼棘手的案子。郝一松正好當差,兩人便聊了一陣。

這些日子,郝一鬆開始接手縣裡的大事小事,習武也更加刻苦,呂岩還聽說他的丈人丁中丞還特意留給他一高手,偶爾來府指點一二。

這結了婚的男人啊,還真就不一樣了,呂岩不禁感嘆。以前把酒言歡的哥兒們,終要各自成家立業,苟杳如此,郝一松亦如此。

各安生業,而自己的前路,又是怎樣一番景緻呢?

這樣想著,呂岩漫步街上,去食肆買些吃的。悄無聲息,又開始下雪了。

看著姤兒每次兩眼炯炯有神,興高采烈又小心翼翼地幫自己把飯菜端上桌,呂岩已經猜到姤兒是裝病的了。一開始他不懂為何要裝,可當一起吃完飯,出了房門看到冷清的院子時,呂岩也就恍然了。

林錦走了,姤兒便沒有什麼理由再住下去。自己尚有於叔晴雪陪著,她一個人,能去往哪裡呢?

雪越下越大,今日無風,雪花悠哉游哉地一片片輕盈落下,很快便染白了地面。

回到呂宅,呂岩便提著飯菜去姤兒房間。房門虛掩,姤兒不在房內,床邊的披肩也不見了。

出了門?

院內一圈淺淺的腳印,還未被雪蓋住,想是剛出去沒多久。呂岩走進院子,看見腳印繞過影壁,經過了通往西院的門。

循著腳印走,呂岩來到了西院。

西院是個小園子,過了院門,能望見中間的一汪池水,只是現在已結了層薄冰。拐彎繞過白牆,便可望見池中的橋亭,瓦縫間白雪靜靜地一層層堆積著。

順著廊子往裡走,呂岩才發現園裡的寒梅已開,與落在其上的雪紅白相間,星星點點地掛在枝頭。西院已好長時間沒打理了,如今入冬綠意俱寂,枯枝白雪,倒別有一番意境。

繞過一簇枝丫,踏著台階往上走,是立於高處的延錦閣,其下是假山置石。立於高處環顧園子,呂岩望見了姤兒。

姤兒在對面鎖秋堂前的一株梅樹下,正愜意地欣賞著這園林美景。之前來過幾次,都是荒草叢生的模樣,今日出來走走,竟是另一洞天。

隱約中感受到一道目光,姤兒一轉頭,望見對面高處,呂岩正看著自己。

全然忘記裝病這事,姤兒高興地向呂岩招著手。

冬月天,落雪中,梅花映,相顧而笑,曾幾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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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一枚銅幣等月兒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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