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擦肩而過
看著這熟悉的一切，季雪初有片刻恍惚……
當年，慕國的王宮似乎也是這樣的吧？
那時候她每日背著一把破舊的琵琶，穿著骯髒不堪的衣裳，瘦瘦小小，被押送到各個地方。
那時候宮裡的宮娥們似乎總是欺負她、取笑她，每天她回到住處，迎接的都是一頓毒打。畢竟宮娥處於這個地方最底層的人，每每受主子的氣，總是無處發泄。
每天，她走在一樣的路上，心裡都是麻木絕望的。
若不是……
「怎麼了？」慕景淵的聲音突然傳來，看到男人關心的樣子，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已不是當年的季雪初，而是雲初瑤。
連忙掩飾住所有情緒，她笑著說：「妾身瞧見宮裡西府海棠開的正好，有些看呆了，還望公子見諒。」
瞧著這個明顯在撒謊的女人，慕景淵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點頭：「今年的花確實不錯。」
分明是讚賞花的話，看的卻是季雪初的臉。
只裝作沒看到，她點點頭，率先向前走。
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季雪初委實不想與任何人說話——尤其是慕國王室的人。慕國人毀了她的一切，現在她要回來討債了！
女孩瘦削的背影映在慕景淵眼中，他神色一陣複雜。
可惜，無論如何他都想不明白，這個女人心裡在想些什麼。方才她看海棠花的神色是那般憂傷，彷彿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那樣悲傷又帶著淡淡微笑的小初，他沒見到過。那時的她，讓慕景淵覺得兩個人之間隔著千溝萬壑，好似今生無論如何也無法到達對方身邊。
她的過去……究竟有什麼故事？
想不明白，慕景淵陷入沉思……
好像進一次宮，季雪初整個人都不開心了似的，回去的一路上，她們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中午炙熱的陽光，讓狹小的馬車裡氣氛悶熱。慕景淵隨手掀開車窗上的帘子，露出外面的街景來。
事實上，外面看著更為炎熱，百姓們汗流浹背的走在街上。季雪初看了會兒，覺著無趣，就低頭閉目小憩片刻。
也就是她閉目的時候，慕景淵突然瞧見漸安走在去王府的路上，前方就是王府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他對身旁人說：「小初，我方才瞧見一個老朋友，約莫著得去打聲招呼。一會兒你下車直接回府就行，不必等我。」
「諾。」
不疑有他，季雪初點頭應下，在馬車停下后，就帶著白紗帽下車回去了。
殊不知，就在她進門的那一瞬間，漸安恰好從馬車後走出來。
季雪初沒看到他的容貌，漸安只看到她的衣角……
恍惚看到那一日見著的姑娘，漸安像是著了魔般直直衝向王府大門。奈何剛走了沒幾步，就被剛下車的慕景淵直接攔住。
「漸安先生，」慕景淵道，「尋常都是早上來，怎的眼下正值午時，驕陽擾人，若是先生身子出事了，本王可擔待不起。」
完全沒留意慕景淵說什麼，漸安全心全意都放在那一片衣角上了：「公子，方才進府的那個姑娘……」
「那是本王的側妃，雲國公主。」打斷漸安的話，慕景淵皮笑肉不笑的說，又順帶補充一句，「她不善音律，近日更是沒有出過門，想來先生要找的人必不是她。」
灼眼的光，照在漸安身上。
那個背影……
那個背影真的和當日的姑娘一般無二……
沒想到竟是昭王的側妃！
他直直的佇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著漸安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慕景淵銳利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那一日，小初在茶樓，聽到漸安為玲瓏姑娘辯護時，眼中的光芒，是他們成親這些日子以來，最閃耀的一次。甚至，他從未見過小初那個樣子。
就好像她在那一日找到了知音，一個和她一般無二的人，甚至那個人身上有許多小初所嚮往的東西。
那樣的小初，看漸安的樣子，讓他害怕。
這個女人，只能是他的。從他們降生在這個世界以後，就註定今生的糾纏。他不允許任何人，有任何機會，搶走小初。
所以，這個漸安……
只有讓這個漸安消失，慕景淵才能徹底放下心。
藏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的季雪初，神色微凝。
她手上本就不幹凈，所以這些年養出了警惕的本能。方才那一瞬間，慕景淵身上森然的殺意，季雪初看得清清楚楚。
漸安那樣乾淨澄澈的人，怎麼能……
心下一沉，她轉身回春蘿殿，決定要做點什麼，讓漸安不會被慕景淵那個傢伙傷害。
奈何，初回去，就瞧見雲國那個細作立雨站在門口迎接自己，笑意盈盈，眼中滿是奸詐狡猾。
冷笑一下，她揮手讓下婢子們都退下。
待沒人了，立雨才唇邊才揚起高傲的笑，客客氣氣道：「姑娘，今兒個進宮想必收穫不小。主子等姑娘的消息已月余，不曉得姑娘何時傳信兒回去？」
呵，果然。
冷瞥立雨一眼，季雪初笑：「你這婢子，在宮裡想必呆過不少時間。被王後娘娘召見究竟能有什麼事，你比我清楚。傳信兒？」
「這奴婢可不管，終歸是姑娘的把柄在主子手裡，若不及時傳信兒回去，倒霉的自是姑娘，可不是奴婢。」冷哼一聲，立雨轉身離開，沒有半點客氣。
雲國！
又是雲國！
壓抑許久的心，終又揚起滔天.怒火，季雪初只想在這一瞬將那婢子掐死，抑或是衝到雲國，掐死那國君！！
奈何她知道，若是自己當真對雲國國君出手，只怕明日自己的身份就會傳遍天下，那麼今生就當真再沒機會手刃慕國國君慕德珉了！
所以！
不行！
要忍！
她咬牙切齒的抓住桌上的茶杯，強迫自己喝茶，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不要去想夢中那一.夜的滔天業火，以及母親臨去前最後的微笑……
她要笑！只有笑，才能讓敵人放鬆警惕！只有笑！
她才能報得了這血海深仇！
咬牙切齒中，她一時沒控制住洶湧的內力，失手將茶杯震成粉末……而這一幕，剛好被回來的慕景淵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