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NG4小時

國外的劇組和國內的劇組氣氛不是很相同，劇組每天最關心的不是拍攝的進度，而是自己每天能享受到的福利，比如哪個明星開了輛美食車來，又或者哪位演員請大家喝咖啡。甚至還有一些工作人員就此打賭。

現在金文一和那個南韓的演員對上，國外的工作人員甚至還吹起了口哨助興，而不是拉着勸阻。

畢竟兩個亞洲演員和他們又沒有多大的關係，上去拉着做什麼？沒有必要，不如看熱鬧來得有趣。

還是李曼克見情況不妙，站兩人中間幫着金文一擋着些。光看臉就覺得金文一瘦弱多了。

「你們鬧什麼！」海頓·克勞爾跟着一個中年女士走了過來，見到片場兩位演員之間的狀態不是很好，心情更加差了。

誰知這時候那位南韓演員立刻換了個表情，原本的戾氣瞬間消失不見，在金文一面前上演了一出變臉好戲。

「海頓，我們沒有做什麼，只是在對戲。」那位南韓演員也顧不上和金文一之前的衝突，還歪過頭和金文一眨眼示意，讓他不要拆穿。

金文一斜眼瞅了他一眼，點點頭也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南韓演員暗自鬆了一口氣。

海頓哪裏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剛才原本就已經看了一會兒了，只是沒有走出來罷了。他看了眼身後的那名中年女士，也打算揭過這一篇章。

「那麼我們就儘快開始吧。」海頓招呼一旁的工作人員馬上準備好開拍，也沒有對着大家介紹那名中年女士。

金文一的戲份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3個鏡頭。

一個是和那名南韓演員約翰·金的合作，從金文一飾演的哥哥發現自己弟弟穿女裝開始，然後引發了一系列的爭吵，打鬥，最後以悲劇收尾。也就是金文一試鏡時表演的那一段戲。

海頓的安排是將這一組鏡頭用蒙太奇的手法，加上上世紀默片的演繹方式，使得畫面不連貫，突兀，可是藝術性更加強，也帶着點悲劇中的黑色幽默，讓觀眾對於南康殺人逃逸這件事變得不那麼生氣。

另外兩個鏡頭是類似的，變動的只是其他人，對於金文一和約翰·金來說角度基本不變，說的是南康在舞台上演完了最後一個動作喘息之間，似乎在看台上看到了自己哥哥的身影，整個空間只剩下彼此兄弟二人隔空相視，金文一要笑，然後鼓掌。

這3個鏡頭，金文一沒有一句台詞，完全靠肢體語言以及情感帶動。

今天要拍的就是蒙太奇的那一組鏡頭。

表演的內容都是一樣的，不過海頓要蒙太奇，那麼就需要拍攝很多次，以便他能找到自己滿意的部分將畫面拼接起來。

一次一次，海頓不厭其煩，金文一和約翰也樂於配合，不過演多了，也會覺得有些膩煩。尤其是你覺得自己演的比上次要好，結果導演還讓你再演好一些。

金文一耐性不錯，就算是覺得不舒服，可是還是靜下心認真地聽從海頓的要求，演的時候的表情再誇張，更誇張一些。

之前含蓄的表演方式，金文一最拿手的細微表情變化在這種時候就變得不是很適合。

黑白默片因為是無聲的，所以特別依賴肢體表演和誇張的面部表演，沒有台詞幫助，需要觀眾一眼就能明白幾個演員表演的是什麼內容，演員要傳達的是什麼情緒。有點類似舞台劇演員，只不過一個有聲音，一個沒有聲音罷了。

金文一從影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出演過舞台劇，他的演技都是在片場各位導演手下一點一點磨練出來的。

之前他合作過的導演都喜歡細膩的表演，通過細微地調整表情變化，讓畫面看上去充滿格調和藝術感。金文一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磨練起來的。來到這個世界，他發現之前他為之努力的那些在這個世界也是行得通的。

他的那兩座最佳男配角的獎盃以及累積了好幾個箱子等着他寵幸的劇本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可是當下，他覺得有些吃力。

如果告訴他如何收著演，他可以演好幾個不同的收斂情緒的版本給你。

可是你讓他放開了演……

還真的難為他了。

他缺少放開的演技，本身就不是影視學院出身，沒有舞台劇表演經驗，就連喜劇作品都很少出演，就算出演，反響也不是多好，他之後也就減少了那一類型的作品。一直那麼多年，他自己都差不多要忘記了自己的弱點在哪裏。

他本身就習慣用理性去表演，去揣摩角色，設計角色的動作。可是那一套在這裏也不使用。

默劇，略微誇張但是又要體現絕對的演技，金文一拿不準自己演出的效果是如何的，只聽着海頓『一遍，再來一次』的聲音陷入了些許的恐慌之中。

和金文一猶豫不決的表演不同，飾演南康的約翰·金在這一次的表現中，用遊刃有餘來體現最適合不過了。

先不說南韓表演本身就帶着些許舞台劇的性質，無論電影還是電視劇作品都是較為誇張，動作表情幅度都比華夏演員要來得明顯。海頓要求再多一些情感的要求對於他來說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聽說南康這個角色，海頓看好的是你？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一分鐘休息時間，工作人員再重新佈置現場，準備接下去的再一次錄製。

約翰倒是對金文一放狠話了。

金文一扭頭翻了個白眼，不知道他嘰里呱啦講了些什麼，他聽得懂的韓語也僅限一些電影作品裏經常出現的髒話之類的，剛才他懟回去也不過是剛好他說髒話罵人金文一聽得懂罷了。這不代表他聽不懂所有韓語啊。

日語倒是真的能順利交流。上輩子和日本演員一起合作一部作品，兩個人關係不錯，對方學了幾句中文，他將日語都學地差不多了。哪怕法語，他之前呆在迦娜也跟着弗朗西斯學了不少。

見金文一一臉茫然，又沒有看到剛才的白眼，約翰愣住了，他真的以為金文一會韓語，畢竟他們韓流在華夏那麼盛行，聽說很多人都會韓語的。

約翰又將那句話用英文說了一遍。

這次金文一聽懂了。

搞半天，這傢伙嘰里呱啦說一大堆是過來找茬的。

「so?」金文一反問一句，他到底要怎樣？

被金文一堵地話一時半會兒還嗆不回去了。約翰只能氣紅了臉，睜大眼睛瞪金文一。

約翰的模樣是很典型的南韓男人臉，單眼皮，稜角分明的臉，個子比金文一高一些，但是看着比金文一也要壯很多。哪怕他很瘦，瘦地臉頰兩邊都陷下去，可是看着還是比金文一魁梧大隻。

「怎麼了？」海頓見到這邊氣氛有些不對勁，又過來問話。「那位是工會的督察員，希望你們兩個人安分一些。她不在的時候隨便你們打鬧，但是今天，現在，絕對不行。如果讓我的電影為此被記了一筆罰款了，那麼你們也就可以滾出這個劇組了。」

海頓特意壓低了聲音說話，僅限在場3人聽到。

海頓這樣說了之後，約翰·金倒是安分了一些，不再找金文一麻煩，不過就是不理睬他，不跟他說話。

金文一當然樂見約翰這樣的表現。

他現在只想全身心投入到表演中去。剛才海頓過來的時候看了金文一一眼，雖然沒有說些什麼，但是金文一明顯讀懂了那個眼神里的意思。

可千萬不能被海頓給嘲諷了。

再之後兩次拍攝之後，總算是達到了海頓的要求。整整4個小時幾乎不間斷地拍攝同一個畫面，身心疲憊，心力憔悴是必須的。

不過金文一還要繼續支撐著自己，吃過晚餐之後轉場到隔壁攝影棚搭建好的劇場內完成自己的最後兩個鏡頭。

其中一組鏡頭不需要約翰配合，他至少又一個小時的時間休息，但是約翰卻來得比金文一還要早，坐在海頓身邊，等著金文一拍攝。

劇場內都是打扮光鮮亮麗的群眾演員，金文一需要出現的位置是在舞台最後方正中間的位置。

群眾演員都懷揣著演員夢，能夠出現在海頓·克勞爾大導演的電影里，哪怕是出現一秒的角色，只要能被人記住你的模樣，那麼好利塢的大門就對你打開。會有經紀人找到你推薦自己，簡歷會出現在各個導演的桌子上。

他們這些人都格外興奮，剛好劇情也是在南康完成自己精彩的演出之後，觀眾熱烈鼓掌的時候，這些群演表現激動，倒是和劇情需要的狀態不謀而合。

而金文一的這個角色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他就像是一縷幽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觀眾席的最後面，別人歡呼的時候，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不動聲色，只是看着前方。

這一個鏡頭，正好是金文一最拿手的。

剛才吃了虧，金文一希望自己能夠在這一組鏡頭中力挽狂瀾。如果他不表現出自己的實力和水平，不然他千方百計出演海頓這部電影可就虧大了。

海頓的鏡頭從南康站在舞台上的視線拍攝過去，從最近的觀眾席往後移，一張紙興奮激動的面孔都出現在了鏡頭裏。

大約2秒的時間，鏡頭定格在了最觀眾席最後面的位置。那裏有個身影格外淡定，絲毫沒有被現場的氣氛所影響到。

金文一穿着一身定製的西裝，頭髮抹得油亮，單手插在褲袋裏，單手把弄着手裏的懷錶，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

一瞬間，海頓好像覺得自己剛才進入了金文一的世界，他的世界特別安靜，根本沒有現場那麼鬧騰，安靜到只能聽到懷錶打開又關上的『咔噠』聲。

按照原本的計劃，海頓應該喊卡，然後回顧剛才拍到的戲，但是他卻沒有行動，而是繼續對着金文一拍了下去。

金文一見導演沒有喊卡，他也繼續演了下去。

他沒有做任何動作，而是咬了咬牙，讓自己的咬肌動了動。其他什麼動作都沒有做，手中繼續玩弄懷錶。

拍了十秒金文一的靜止畫面，海頓才忍不住地喊了一音效卡。

「這條鏡頭重新來，不過等下我定格在金文一身上的時候，你們就帶着群演離開，我這邊到時候加速，最後調整燈光，只照兩個演員，我要畫面都暗下來，直接接上下一個鏡頭。約翰也過來準備好。」海頓臨時調整了拍攝，整個劇組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想法全部動了起來。

唯一不動的或許就是金文一了。他依舊站在原地，等待下一個鏡頭的拍攝。

「金文一，我要你繼續保持剛才的狀態，等下再來一遍剛才的內容，我要你表現出不確定，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實體還是鬼魂，但是我知道你就在那裏看着我的這種感覺。而且最後，我要求你的笑要帶着嘲諷。嘲諷南康只能在夢裏站在舞台正中央，嘲笑她的膽小和無能。」

海頓親自過來和金文一講戲。

約翰見到，也湊過來找上海頓，「導演，那麼我需要做什麼嗎？」

「不用，你跳舞的部分最後拍，現在拍攝的這部分內容需要你的地方不多，這30秒是屬於他的，你要做的，僅僅是喘氣以及站着不動，知道嗎？」

「那我的那一句台詞，要怎麼表現？」南康臉色有些許的難看，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發作，至少不能對着海頓發作。只能接受海頓的要求，做到喘氣以及站着不動。

「哦，帶着些癲狂，明知道這是個夢，但是卻依舊不願意看到這張臉出現在你的夢境裏。不，這句台詞拿掉，你也只靠表情，和下午拍攝一樣，也是默片，你用表情表達剛才我說的情緒。而金文一，你也一樣，最後嘲諷的那個笑，不要忘記了。」海頓交代了之後，就帶着約翰離開了。

約翰在舞台中央站定，燈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穿着女主角的演出服，他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還有些變扭。

表演是一回事，但是現在還沒有開拍，沒有之前跳舞的劇情銜接，下面將近一百個群眾演員都看着你，他打扮地還這樣，任誰都會覺得有些害羞。

海頓一聲招呼，拍攝繼續進行了。

約翰之前的害羞也都消失不見了。他喘著粗氣對着舞台做最後的謝幕，舞台下掌聲也爆發了出來。海頓操控著鏡頭和剛才一樣，往上推移。最後定格在金文一身上。

金文一這次的表情變了，他微微皺眉看着前方，一直咬着牙，咬肌一動一動地有些明顯。開合懷錶的速度也比剛才快了一些。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視線和舞台上的南康對上了，他發現自己了，於是又放慢了懷錶開合的速度，面部表情也不再嚴肅，變得平和了起來。

海頓身後一招手，工作人員就帶着現場的群眾演員離開，大家都一點一點散去，現場的燈光照明也暗了下來，最後唯有兩束光照在金文一和約翰身上。

金文一和約翰的距離不短，大概有個10米左右，這樣的情況下，一般是看不清對方臉色的表情的，可是金文一明顯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不喜和厭煩的情緒。

金文一最後合上懷錶，將懷錶放進胸口的口袋裏，對着舞台上的南康鼓掌拍了三聲，然後勾起嘴角，類似嘲笑一般，雙眼不含情緒。不等待對方的反映，轉身就離開了。

海頓一直拍到金文一的身影消失了，才喊了一音效卡，回看了剛才拍攝的內容之後，宣佈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下午反反覆復拍攝一個鏡頭，晚上的工作也才開始，結果不到半小時就結束了。幸福來得太快，好多工作人員都還來不及反應。反應速度快的都開始約人等下去哪裏喝酒了。

金文一見剛才他拍攝的內容挺好的，到此為止他的戲份都結束了。

「明天會有一份電子郵件發到你經紀人的郵箱裏，你到時候看看，這個是我一個朋友的劇本，我覺得你適合裏面的一個角色。試鏡時間在三天後，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海頓一直看着前面的顯示屏觀察今天拍攝的內容，就好像這句話不是對金文一說的一樣，「真的有點可惜你不是南康。」

金文一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他身後的約翰倒是鬧出了點聲音表示自己就在這裏。

海頓下意識回頭看了約翰一眼，不過一點尷尬的成分都沒有，反而覺得自己剛才的那句話就是說給約翰聽的。

「約翰，你也不用不服氣，哪怕他不適合那些誇張的表演，他也依舊比你演得好。下午你浪費我太多時間了，一直都調整不到最好的狀態。比之前花費的時間都要多，希望之後拍攝的時候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海頓回過頭，繼續忙自己的工作。

搞半天下午NG的人不是他金文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