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尾聲

這場戰爭並沒有持續太久，大夏與項遼的聯軍只用了三個月便重創圖昌，圖昌人不僅被趕回老家，還被迫簽署了賠償條約。

捷報傳來的同時，皇宮也傳出了一條消息，酈太妃自先帝大行之後，整日以淚洗面，終因不堪對先帝的思念，追隨先帝而去。

別人信不信，沐九思不知道，她是絕對不信的。善嘉公主嫁入皇宮本就是權宜之計，怎麼可能短短几月就對幾乎能做她父親的宗德帝產生如此深厚的感情呢？更何況，據她所知，兩人見面的次數都是寥寥無幾。

南宮霄天只說了一句話，便解開了她的疑問，項遼在抵抗圖昌的過程中，死了近五萬將士，其中有一個兵卒以前曾做過樂師。

沐九思會心一笑，有情人終成眷屬，能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廝守地生，即便從此要隱姓埋名過着普通人的生活，也是幸福的。

戰事結束，沐煦陽沒有再到大夏來，他在信中抱怨，舅舅呂天軒將他丟到軍中，各種軍務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以前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讓沐九思快些回項遼救他。

對此，沐九思只想說「呵呵」。一年時間的相處，她對自己的這個便宜哥哥太了解了。口頭上說要做一輩子的閑雲野鶴，其實骨子裏就是個閑不住的人。以前之所以拒絕入仕，那是因為還忌恨著朝廷曾對沐家的不公，面對強敵的欺凌，讓他終於放下了心結。

南宮灝原本定在九月的大婚被他以為先帝守孝為名推遲了一年。太皇太后對此十分不滿，怒火中燒之下竟然再次派人行刺沐九思。不過這回她沒有那麼幸運，刺客還沒開始行動，怒不可遏的南宮灝就已經到了清波殿，當即下旨從此之後清波殿的人沒有他的旨意一律不準出去。這條聖旨意味着清波殿從此變成了冷宮，而太皇太后將被關在這座宮殿中，直至終老。

雖然對外宣稱太皇太后病重，但沐九思還是很快知道了實情。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太皇太后濃濃的恨意不僅僅來源於當年她查出了孟子真的貪污案，更多是原因是因為南宮灝。

康成帝登基一年後，沐九思終於在南宮霄天的陪同下，第一次踏上了項遼的土地。

十分意外的，南宮霄天並沒有跟她一起留在怡郡王府，而是住進了驛館。

第二天是進宮覲見項遼國仁武皇帝的日子。一大早，沐九思被從被窩裏挖出來，一番梳洗打扮后，隨沐煦陽上了馬車。

在宮門前下了車，換乘軟轎，一路到了金鑾殿。已經見過兩位帝王的沐九思沒有絲毫的緊張，只是踏入大殿之後，看到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時，她的心不知為何突然亂了節奏，總感覺今天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行過叩拜之禮后，仁武帝身邊的太監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沐氏九思聰慧敏捷，端莊賢淑……

沐九思沒仔細聽那吧啦吧啦一大堆讚美之詞，她的心思完全在那道身影上。直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慶安郡主，請接旨。」她才回過神來，伸手接過了那個明黃色的捲軸。

謝恩之後，退至一旁，就見南宮霄天向上拱手一揖：「陛下，外臣此次出訪貴國，為的是求娶貴國慶安郡主，望陛下恩准！」

慶安郡主？沐九思有片刻呆愣，這才想起方才太監好像就是這麼稱呼她，頓時俏臉一紅。

「我項遼早有意與大夏和親，只可惜善嘉她……」仁武帝輕嘆了一聲，稍頓了頓，臉上的婉惜之色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堪稱和藹的笑容，「慶安郡主在大夏期間，承蒙燕王多方照拂。你二人若是結為夫妻，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話……」

仁武帝象徵性地徵求了一下呂天軒和沐煦陽的意見，又說了一些從此後兩國結成同盟，永世交好之類的話。沐九思卻是暗自腹誹，自己兩世為人，頭一次被人求婚，場面倒是夠大，可是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問問她這個當事人是否同意呢？

出乎意料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回到怡郡王府，一盞茶還沒喝完，外面隱約傳來喜樂之聲，南宮霄天帶着豐厚的聘禮親自上門提親。

這一次，沐九思不僅沒有發言權，連人身自由都受到了控制。依照項遼當地的風俗，男方上門提親，一直到六禮結束，定下婚期，兩人都不能見面。這回她終於明白，南宮霄天為何非要住到驛館去，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多年之後，每當回憶起當年定親的事情，沐九思總要感嘆自己就象一個物件一樣，毫無自主權地被舅舅和哥哥送人了。不過，得到這個物件的人，倒是將她視為珍寶，一輩子都捧在手心裏。

康承三年，燕王南宮霄天辭掉了攝政王一職，還政於康承帝南宮灝，攜新婚王妃離開京城。離京的那天，康承帝站城樓之上，望着那漸行漸遠的隊伍，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身邊的皇后輕聲提醒，才慢慢將視線落到手中握著的玉佩上。

依稀間，他的耳邊響起那道清越的聲音：「小景，不管到什麼時候，咱們都是朋友。」

曾經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年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端莊清雅的九皇嬸。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他想讓自己永遠能夠留在她的記憶中。九皇叔大婚，他將玉佩夾在賀禮之中。他不知道她想要玉佩做什麼，可既然她喜歡，送給她又何妨。然而在臨別的那一刻，玉佩還是回到了他的手中。

最後回首遙望漸漸看不清的京城，沐九思輕輕關上了車窗。

「真的不想回去了？」

在決定與南宮霄天攜手一生之後，她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意外的是，他沒有絲毫的驚訝，也沒有對她的話有分毫的質疑。用他的話說，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他們只要順應天意就好。

是啊，順應天意。既然老天給了她一個如此完美的歸宿，為何還要糾結於自己來歷。活在當下，過好餘生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如果老天想讓她知道，終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對上無比熟悉的紅瞳，她彎起唇角，十分堅定地說道：「不回去。」

「不後悔？」

「不後悔。」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