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腦子是個好東西，你值得擁有
「不用了。」
鹿允兮聽到媽媽清冷的聲音，儘力把手腳往她身上挨，想給她多一些安慰與勇氣。
「這是我的孩子。」
鹿子矜語速很慢，字字清晰。
「她無需誰的允許才能出生，更無需誰的承認。她是我鹿子矜的孩子，我允她一生平安喜樂，不用你們費心了。」
馮德倫沉默一瞬，也沒有過多堅持，只留下自己的名片。
「有難處可以打給我。」
這話里的意思，卻像是相信了。
鹿子矜無悲無喜，清冷漠然。
馮德倫離開，在門口跟匆匆進來的鹿子鳴打個照面。
倆人擦肩而過，暗流涌動。
鹿子鳴深吸口氣，提着老舊的長方形鋁製飯盒進來，放到柜子上打開，小米粥的香味散發出來，裏頭還放了紅糖。
「姐你吃點吧。」
鹿子鳴把馮德倫的名片撕碎丟進垃圾桶，彎腰生疏地想查看小外甥女的尿不濕，青紫交加的臉上還透出青澀的赧紅。
「唔唔。」
鹿允兮蹬動雙腿表示抗議。
小舅泥奏凱！人家是女生，會害羞。
「你不會弄，我來吧。」
鹿子矜疲憊地抱起孩子，輕手輕腳地給換了尿不濕，目光逐漸溢滿溫柔。
「寶寶真乖。」
鹿允兮咧嘴，給了媽媽一個無齒的笑容。
她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媽媽需要她。
「鳴鳴你快看，寶寶笑了！多好看。」
鹿子矜母性大發，也隨之露出笑容，欣喜地指給弟弟看。
「嗯，她認識舅舅呢。」
鹿子鳴也被寶寶可愛的笑臉俘獲，從褲兜里掏出個老舊的長命鎖片，塞到孩子枕頭下。
「歡迎小寶貝，長命百歲。」
鹿子矜被那輕靈的細碎鈴聲吸引，知道弟弟把祖傳的長命鎖送給女兒了，也很領他的情。
「寶寶謝謝舅舅了。」
鹿允兮咿呀叫，被媽媽輕輕握住小拳頭朝着舅舅揮揮。
鹿家窮，這長命鎖算是唯一的好東西了，媽媽戴完給舅舅，舅舅又給了她。
只是過不幾天，就要被賣掉換錢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就是她家呀。
鹿允兮默默感慨，一刻不停地思索。
為什麼每次都要她從頭再來？
劇情早已經爛熟於胸！小嬰兒吃吃睡睡的，能有什麼作為？
難道，是她開局的方式不對？
有什麼是她幾次都忽略的？
她以私生女的不名譽方式出生，或者嚴格點說是遺腹子？不重要，她那個渣爹，等等！
鹿允兮霍地睜大雙眼，心頭一片震撼！
不是吧？
難道通關秘籍在她親爹身上？
可他已經掛了！
她又不能自己選擇早兩天出生！
這是死局。
不對不對，這應該不是關鍵。
否則不會拖到她快十八歲才來清算。
清算？
有沒有可能，真的是她前面沒玩好，被判定不及格，所以才一再回爐重修？
那她親爹這個一再被忽略的點，很有可能就是條線索！
鹿允兮腦洞早被逼得不正常，而表面上卻很習慣地表現出小寶寶特有的憨萌，甜笑不離口。
俗稱，腹黑，還得加個甜。
「媽怎麼樣了？」鹿子矜輕輕放下女兒軟乎乎的小手，沒什麼胃口也強逼着自己喝紅糖小米粥。
她得照顧女兒，媽那邊情況也不太好，弟弟又太衝動，真是操不完的心。
「還沒出來。」
鹿子鳴眼神里浮現茫然脆弱，很快又逼着自己堅強起來。
「你放心，有我呢。你先吃飯，我過去看着。」
他朝可愛的小外甥女揮手，年輕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笑容。
「寶寶再見，舅舅去看姥姥，你要乖乖聽媽媽話。」
說着他似乎想起什麼，對着姐姐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鹿子矜心力交瘁，實在沒力氣跟他打啞謎，低聲催了一句。
鹿子鳴一咬牙，把話說出口。
「姐，孩子生了，該起名字上戶口。我查了下，咱們沒準生證，會比較麻煩。」
鹿子矜明白，大約是要繳罰款或者託人情送禮之類的，這事她早想過了。
「先不急。媽那要緊，你快去。」
鹿子鳴動動嘴，剩下的話沒說出口。
他姐未婚先孕，村裏村外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不少老賴往他這遞話，說是不嫌棄她姐破了身子，只要多陪送點嫁妝，就肯湊合娶他姐。
但是孩子不能要。
哪個男人也不想給別人養孩子，當活王八。
鹿子鳴氣夠嗆，卻強忍着沒發火，還好聲好氣地把人送走。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有自知之明，打也打不過。
如今家裏的頂樑柱媽媽也倒了，他得頂上！給姐姐還有外甥女撐腰！
「那你好好休息。」
鹿子鳴扭頭跑了。
鹿子矜強迫自己喝了小半飯盒粥，把勺子放下，凝視着女兒嬌嫩的小臉，無意識拿手指輕輕描摹她的五官。
「跟他一點都不像。」
鹿允兮打起精神，期盼能從她媽媽嘴裏多聽到關於親爹的三言兩語，可惜又只是長長一聲嘆息。
臉上微涼，是她媽媽落下的一滴淚。
鹿允兮緊挨着媽媽的臉，細細體味着媽媽複雜的情感。
她媽媽不是多熱情的人，唯獨跟她親爹生了她，是否說明，親爹其實沒那麼渣？
該好好查查了，不過得等她長大。
現在她姥姥病著，媽媽坐月子，舅舅打架的傷還沒好，都受不得氣。
這個家真的受不起折騰了。等她長大一點的吧。
鹿允兮再三提醒自己，再度沉入夢鄉。
餘下的日子便跟記憶裏頭沒什麼兩樣。
因為田桂英來醫院大鬧一場，影響很壞，把鹿子矜的實習徹底搞砸了。
醫院很明確地通知，實習證明可以開，但不是優秀，更不會留她在醫院工作。
鹿子矜默默接受院方的安排，微薄的實習工資不夠繳住院費的，於是做主把長命鎖賣了兩千塊，解了燃眉之急。
李鳳琴也照樣隱瞞自己的病情，若無其事地抱着外孫女，一起回鄉下的家。
而鹿允兮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大名：允兮。允你一世平安喜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名字是媽媽起的，帶着深深的祝福，詩情畫意的，鹿允兮很滿意，也被叫慣了。
新生期的鹿允兮很好帶，從來不鬧人，餓了或者想上廁所了，就哦哦兩聲提醒大人，時不時沖人「無齒」甜笑，揮舞手腳練習上上上輩子學過的功夫，腦子裏不停歇地思索該如何破局。
重生八回，基本套路都玩遍了，鹿允兮睡睡醒醒想了快一個月，終於琢磨出一個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