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馳援08
西門望正待縱上去，驀覺眼前人影一晃，只聽沙萬重叫道：「屠龍手！」但聞砰然大響，登時胸部劇痛，渾身脫力，噴血飛跌。
梅凌霜躍起，駭然望著灰衣人背影，心神大震：「他……他竟然就是屠龍手蕭毅！」
沙萬重、石叔通、裘天一傾盡全力，聯手抵擋，各噴鮮血，同被震退丈外，心下大駭。沙萬重不等站穩，立刻躍起，接住西門望，和石叔通、裘天一急縱而去。
藍衣漢子、黑衣漢子、榮成、辛八公等人見狀，不禁魂飛魄散，狂奔逃走。
蕭毅迴轉身，道：「姑娘，你還好吧？」
梅凌霜定了定神，道：「你……你可惡！」
蕭毅一怔，道：「什麼？這話從何談起啊？」
梅凌霜道：「你若早些趕來，就能救下這五個茅山派同道了。哼，我曉得啦，你眼下正同十大門派為敵，哪有那麼好心啊？」
蕭毅微微一笑，道：「不錯，貴派那個胡應啟，被我廢了武功，你若不服，可以找我算賬。」
梅凌霜道：「你……你恃強凌弱，欺負我！」
蕭毅奇道：「在白沙鎮上，你挽救了那一家人，我敬佩姑娘，如何還會欺負你呢？」
梅凌霜道：「你武功蓋世，我還能算什麼賬？你肯束手就擒嗎？」
蕭毅道：「嘿，算你有理。」轉身便走。
梅凌霜快步跟上，道：「荒山野嶺，黑咕隆咚，你不怕我再碰上壞人嗎？」
蕭毅道：「此一時、彼一時，四凶遠遁，你盡可放心。」大步流星，越走越快。
梅凌霜提氣追趕，叫道：「喂，你這就走了嗎？也不問問人家，姓甚名誰？兩軍對陣，尚且互相大喝：『呔！來將通名？爺爺刀下，不斬無名之鬼！』」
蕭毅哈哈一笑，停下步子，轉身說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梅凌霜奔到他跟前，笑吟吟道：「什麼眼神啊？還喊人家小姑娘呢。你應該這麼說，『恕在下冒昧，請教姑娘芳名怎麼稱呼？仙鄉何處啊？』我便回答，『有勞閣下動問，小女子梅凌霜，家住杭州，略備薄酒，相謝救命大恩，懇請賞臉，不勝感激涕零。』」
蕭毅笑道：「原來是梅姑娘，幸會。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還有事，後會有期。」身形一晃，倏然遠去。
梅凌霜不禁駭然，忖道：「屠龍手蕭毅，武功之高，匪夷所思。十大門派，無人可敵，然而箭在弦上，一觸即發，這場血戰下來，那得死多少人啊？」愣了一會，心下鬱悶，施展輕功，徑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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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黯淡，巡哨遊動。蕭毅越城而入，出現在錦繡坊燕子巷的一戶家中。
這戶主叫吳永康，四十來歲，已故祖父便是昔日名噪一時的羅雀門門主吳楚齊，其父吳啟元二十年前在京畿道上，死於關外白虎堂的追殺。
廳堂之上，吳啟元遺孀流淚道：「大恩公，羅雀門的血債，吳家兩代人的大仇，都擔在你肩上，這把龍湫劍，請你無論如何要收下。我吳家對不起你啊！當日，若不是魯叔叔、薛兄弟他們前去送劍，也就不會連累到葉家……」說著失聲慟哭，向蕭毅跪拜下去。
吳永康雙手捧劍，和妻子、兒女一齊拜倒，泣不成聲，沉痛不已。
羅雀門好手薛光庭，現今六旬歲數，頭髮灰白，皺紋如刻，早已尋不見當年剽悍的影子，默默流淚，伏地叩首。
蕭毅心頭隱隱灼痛，扶起吳永康母子和薛光庭，道：「大家都起來吧。殷黑衣、牟承翟師徒，末日不遠，我將仗此寶劍，為吳葉兩家、魯陽前輩、羅雀門眾豪傑報仇雪恨。」
薛光庭哽咽道：「這麼多年，我們打探不到高大俠、周老前輩的下落，查不出落日島所在，還幾次被牟承翟甩脫跟蹤，在下真是無能之極。」
蕭毅道：「衡山派開山祖師周浩然周老前輩，當年剛剛從東海歸來，以他的博聞廣見，尚且不知落日島方位，旁人更加不易了，薛兄無須自責。」
薛光庭心下難過，搖了搖頭，突然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落淚道：「老天爺不長眼！為什麼不佑護葉前輩、葉姑娘和魯陽二哥？周老前輩真不該出手相救，偏偏讓我們五個廢物苟活下來！」
蕭毅雙目潮濕，道：「你這是作甚？他們拚死抵擋強敵，掩護你們突圍，終於使我知曉真相，九泉有知，也必含笑。周老前輩當日追蹤敵人而去，從此杳無音信，我們該當儘快查明此事，否則問心有愧啊。」
這時，吳永康走上前，呈上劍盒，道：「大恩公，請接劍。」
蕭毅接過，轉給薛光庭，道：「還是先放你家吧。」
薛光庭雙手托住劍盒，道：「南溟琴、龍湫劍，稍有閃失，我父子必以死謝罪。」
蕭毅道：「言重。諸位保重，就此告辭。」拱一拱手，倏然而出。
出城來到西郊土地廟，只見殿上站著十幾個人，其中四名老者，都在六旬余歲。一名黃面老者看到蕭毅，趕忙迎上，說道：「蕭大俠，果然不出你所料，『仙人谷』其實就是『西靈谷』，多半是卞杏元西域口音所誤。白虎堂那賊子大兜圈子，以為甩脫了我們追蹤，眼下奔入西靈谷去了，動不動手？」
蕭毅道：「不愧是盤嶺四狐，追蹤術著實了得。白虎堂這會碰上你們，活該倒霉了。先盯著吧，瞧瞧再說。」
黃面老者正是金面狐段寶義，聞言甚喜，笑道：「蕭大俠一言褒獎，在下榮寵萬分。牟承翟這狗賊膽敢露頭，咱們非把他揪出來不可。」
蕭毅道：「這次借重四位，蕭某感激不盡。」
老四赤面狐焦子壽道：「給葉姑娘父女報仇，咱兄弟沒二話。盤嶺寨一百多號人，蕭大俠發一句話，咱們立馬拉出來幹了。」
老二玉面狐馬彥道：「蕭大俠看得起咱們，那是咱兄弟的福分，說什麼借重啊？」
老三黑面狐朱寬道：「倘若明刀明槍，蕭大俠神功無敵，早就踏平白虎堂、落日島了。對付這等鼠輩，挖鼠洞卻是咱們的看家本事，蕭大俠當年就該差遣咱兄弟了。」
蕭毅道：「我當初過於自負，後來醒悟，有些事光靠武功不成。敵人狡猾無比，專在暗地為惡，我們也只有隱藏行跡，才能一擊而中。段大哥，你們把人撤走吧。」
段寶義道：「嗯，免得打草驚蛇。蕭大俠，那就告辭了。」
眾人紛紛行禮，出廟而去。蕭毅盤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