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造反

第171章 造反

養心殿。

雲韶進去的時候裏面亂成一鍋粥,幾個太醫圍着端緒帝團團轉,葉皇后掩面垂泣。容倦側立一旁,不見悲喜,只看她二人過來,閃過一抹錯愕。

溫子和頭皮發麻行禮:「見過端王爺。」

容倦眉心輕擰,沒看他:「你怎麼來了。」

雲韶挑眉:「我不能來嗎?」

「你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巧了,我是這個意思。」

「……」

二人劍拔弩張,夾在中間的溫子和無力翻白眼,只想說你們夫妻吵架,能不能回去吵。

容倦按住額角,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說來也奇怪,他自小一顆心修鍊得古井般波瀾不起,如今在她身上屢屢破功。雲韶咬唇,心裏也有點不忿,他老是將她排除在外,到底有沒有當她是妻子。

二人不說話,氣氛更凝滯,忽地上首處一聲悲呼,一個皓白鬚髮的老太醫痛哭道:「皇上斷了心脈!」

此言一出,葉皇后咚地坐到地上,容倦、雲韶同時色變,端緒帝就這麼死了?

雲韶低道:「溫太醫,勞你過去看看。」

溫子和去看容倦,容倦頷首。

端緒帝不能死,大事未了,何況……

他眼底閃過一抹沉痛。

幾個太醫都被心脈停跳震住,誰也沒去管溫子和,於是溫子和順當走去,一把脈,再探呼吸,頓時呵斥:「胡言亂語,皇上只是暫時休閉,何來斷脈!」說罷也不管幾個太醫臉色,摸出幾根銀針紮下,一小會兒工夫,端緒帝恢復心跳,人的氣息也平穩下來。

「這、這……」幾個太醫面面相覷。

端緒帝睜開眼:「是你救了朕?」

溫子和馬上跪下:「微臣莽撞,請皇上降罪。」

端緒帝雖然昏厥,但對外事不是一無所知,他抬了抬手:「起來……你……」他猶豫地盯了溫子和好一陣,道,「你是之前那個……救了倦兒和老四的?」

溫子和答是。

端緒帝閉眼歇了會兒:「好……妙手回春,醫中國手,以後,你就是太醫院首席院判。」溫子和呆了,還沒來得及謝恩皇帝又揮手,「你們下去。」

「是。」太醫們依次退出。

雲韶心中瞭然,前世,溫子和在皇帝病重時醫治,得他青睞,想不到今生亦然。

殿中只余帝后和容雲四人,葉皇后見端緒帝無礙,長長吐了口氣,端緒帝面無表情,冷酷問道:「朕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葉皇后驚愕瞠目,端緒帝又冷冷道:「來人,奪了皇后的鳳令,貶入冷宮,永不得釋!」

「皇上!」葉皇后凄然喚道,端緒帝卻看也不看她,命人拖下去。

養心殿裏的宮人個個垂首屏息,大氣不敢出,雲韶面露詫異,去看容倦,後者神色如常,像是早料到一般。

皇帝到底是皇帝,心性堅毅遠超常人,但凡威脅到他皇位的,妻子也好、兒子也罷,他都能一一狠心除去。容倦嘴角微勾,挑出抹冰冷的笑。

葉皇后被兩個宮婢拖出去,大抵是知道無望了,反而聲嘶力竭:「皇上!皇上!這件事是臣妾一個人做的,和鈺兒沒關係,你放了鈺兒、放了鈺兒!」

容倦瞥她一眼,蠢貨。

果不其然端緒帝暴跳如雷,嘩啦推翻桌案:「鈺兒鈺兒,你眼裏只有鈺兒!來人,把那個忤逆不孝的畜生拖出去,削去皇籍,貶為庶人!讓他滾出京城,今生今世不得再踏進一步!快去!」

王德海一個激靈,趕忙應下。

這眨眼功夫廢了皇后、又廢皇子,如此驚天劇變,更叫殿上每個人戰戰兢兢,抖栗難停。

雲韶心思聰變,立刻猜到應該是容倦做了什麼手腳,叫皇帝厭棄長孫鈺,連帶廢了皇后。只是葉皇后之前待她不錯,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她微有不忍,奈何右手被容倦牢牢攥住,抬眼看去,男人眉梢眼角極冷,嘴邊勾起的輕蔑更是涼薄,她暗自一嘆,熄了求情的念頭,抬頭看去,端緒帝彷彿一瞬老了許多。

「倦兒,朕累了,這幾日的朝政,你代朕處置。」

這話一出,王德海眼皮一跳。

代皇帝處理朝政,便是監國,古往今來,只有太子才有這個權利。

他偷偷去看皇上,端緒帝卻好像沒意識到這個旨意的重要性,說完又看了雲韶兩眼。雲韶右臉疤痕猙獰,皇帝眼神一頓,但葉皇后和老九的事徹底寒了他的心,以至沒有力氣再過問這個義女。

容倦微一躬身:「臣領旨。」

王德海閉目,如此看來,即便不是太子,一個攝政王……也是跑不掉了。

行出大殿,雲韶忍不住道:「到底發生什麼,皇上為何?」

沒說完,王德海便快步跟出:「端王爺、端王妃,承乾宮已經收拾出來了,請二位移步吧。」承乾宮是太子處理國事的地方,如今這樣堂而皇之的叫容倦住進去,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但容倦猜這不是端緒帝的命令,多半是王德海根據上意揣摩出的結果,他是內侍總管,有權分配宮裏一切住所。

容倦饒有深意的笑了笑:「多謝王公公。」

王德海立刻低頭:「雜家不敢,二位,請。」

雲韶看着這一幕,心裏有些複雜。她知道這個男人的野心,也明白他志向所在,如今就要實現了,心中卻覺得不安。野心、權欲,男人骨子裏流淌著爭搶與戮奪的天性,即便是容倦這等出塵於世的孤傲之人也不能例外,可得到之後呢?她不禁想起長孫鈺,他,會是第二個他嗎?

忽然,手被握緊。

雲韶抬頭,對上那雙幽如深潭的眼。

「走吧。」

他握着她的手,一步步向承乾宮走去。

男人的手掌很大,寬厚,透着絲絲涼意。

雲韶不由自主跟着他,看那修長背影迷離如霧,一時心神恍惚,不知是好是壞。

誠王府門前。

謝風泉來回踱步,急道:「你有沒有和你們王爺說,是本相到訪!」

下人不卑不亢:「回右相大人,小人說了,但王爺說他身體不適,請您先回去。」

「身體不適?宮中都出大亂子了,他還坐得住?」謝風泉簡直快氣瘋了,一把推開下人,「滾開,我要親自見誠王!」

過了二門,正廳裏面,葉泰正在品茗。

看見謝風泉闖進來,倒也沒多少驚訝,揮揮手,叫攔阻的下人撤了,淡淡道:「右相爺所為何來。」

謝風泉見到他鬆了口氣,道:「誠王,您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皇后被廢,九皇子被貶為庶人,如今容倦監國,整個朝堂都快異姓了!」

謝風泉放下茶杯,沉聲道:「右相慎言!」

謝風泉可管不了這麼多,他的獨女謝知微嫁給長孫鈺,如今受牽連也在獄中,他們謝家和葉家一損俱損,所以他才拋開一切,來找皇后這個哥哥,希望他有辦法力挽狂瀾。

可不管怎麼說,葉泰始終不動如山。

出事的是他的親妹妹和親外甥,這個舅舅卻不聞不動,冷靜得叫人義憤。

「誠王!你不會以為葉家出事,你這個王爺還坐得住吧!」謝風泉也撕破臉了,直接道,「這件事擺明容倦設的圈套,他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啊!」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插進來:「岳父的話不錯,舅舅,你真的還要冷眼旁觀嗎?」

兩人一愣,廳門處,長孫鈺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一身狼狽,眼神卻如毒蛇怨毒。

葉泰道:「九皇子……」

長孫鈺雙膝一跪:「舅舅!鈺兒對天發誓,絕沒有謀害父皇的心思。那巫蠱娃娃是容倦勾結易修之,陷害於我,他用心歹毒,還將母后牽連進來。舅舅,我知道您忠義,可如今就算不為我們,您真的要讓容倦監國,謀奪我大夏河山嗎?」他太了解葉泰了,當年功成名就,他急流勇退,直接把軍權還給皇帝,甚至皇帝有意栽培雲深、秋淮等新興名將,他亦半點不惱,泰然處之。

他的舅舅是真正一心為國的名將,也正因為這點,才會在朝堂上德高望重。不論文臣武將,提起誠王,哪個不敬重三分。所以想求他出面,只有靠這方面打動他。

果然,葉泰面露遲疑。

長孫鈺見機道:「舅舅,母后和父皇這麼多年感情,容倦三言兩語就讓他們反目成仇,這樣的心計,這樣的城府,難道不可怕嗎?」

葉泰閉目:「你娘……怎麼樣了。」

長孫鈺眼睛一亮:「母后被關在冷宮,以淚洗面,聽說快哭瞎了眼。」

葉泰沉默,良久才輕輕嘆了聲:「哎,當年我便說過,不要對容家趕盡殺絕……你娘不聽,如今落得這個結果,難道真是報應嗎?」

長孫鈺愣了:「舅舅,您在說什麼。」

葉泰揮手:「鈺兒,你想怎麼做。」

長孫鈺雙目精光爍閃,他知道葉泰答應了。

「舅舅,岳父,我想……清君側!」

承乾宮。

雲韶聽容倦說完,陷入沉默。

這確是一出絕好的戲碼,驚蟄反水,一招至長孫鈺於死地,同時牽出葉皇后,一石雙鳥。只是……

「易先生怎麼辦,你根本不可能救他。」別說易修之謀害老四罪不可恕,就沖他知道皇家醜聞這一點,端緒帝都不會讓他活。容倦更不能救他,否則就是告訴皇帝他是他的人,整件事是圈套。

容倦默然片刻,淡淡說了句:「他知道。」

明知死局,卻仍要做,飛蛾撲火,還是國士無雙?

雲韶不知道這些男人怎麼想的,也不想知道,她別開頭,被心中的沉悶壓得不想開口,容倦卻誤會了什麼,握住她的手問:「你不滿意?」

「什麼不滿意?」

「長孫鈺。」

雲韶恍然,搖頭:「我是想他死,想把他挫骨揚灰,但如今這個結局,也不錯。」見男人疑惑的眼神,她笑了笑,「長孫鈺一生追逐王位,如今成了庶民,不就是最好的懲罰嗎?只是葉皇后……」她止了聲。那個雍容端莊的女人,就像個慈祥的長輩,待她不錯,卻是殺了容倦姑母堂弟的兇手,皇宮中的事情,哪兒是那麼容易說得清的。

容倦拍拍她手背,嘴角勾起一絲輕淡的笑:「韶韶,你真心善。」

「嗯?心善?」雲韶愣了。

容倦微微點頭:「雲家那樣逼迫,你始終未下狠手。庄清婉幾次算計,你卻救她小妹。長孫鈺害你兄長毀你容貌,你又沒有趕盡殺絕。你這樣心軟,很容易吃虧。」

雲韶不滿了:「到底是心善,還是心軟。」

容倦親親她的鼻尖:「都有。」

雲韶撇嘴:「那你是不喜歡這樣了?」

「不,正好相反。」他凝視她,眼神溫柔地彷彿要溢出水,雲韶預感他要說很重要的事,但這個該死的男人卻說,「下次再告訴你。」

雲韶一顆心被吊在半空,好奇得要命,偏在這時墨白進來,她只好挪開身子和容倦保持距離。容倦不動聲色瞥她眼,深眸浮起兩分笑意,遂看向墨白:「什麼事。」

墨白道:「公子、王妃,長孫鈺剛被放出去就去了誠王府,我們按照公子的命令暗中監視,沒有驚動他們。」

「誠王府?」雲韶眼皮一跳,連忙抓住容倦,「糟了,他肯定去求葉泰幫忙,你怎麼不攔著?」

「為何要攔。」

「葉泰極難對付,你還記得兵馬大將軍嗎?每個坐上這位置的都死了,包括你父親,可是只有葉泰一個人活下來,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雲韶是真的急了,葉泰老謀深算,絕對是最難對付的人物。

偏偏容倦半點沒感染到她的急慮,悠然道:「那不正好,一網打盡。」

雲韶看見他的從容自信,一怔:「你……是故意的?」

故意沒攔著長孫鈺,故意讓他去找葉泰,然後將葉家斬草除根……這個念頭一起,便見容倦側了眸,淡聲道:「看見什麼人出來。」

「有三路人馬先後出府,第一路是謝相爺帶的,往文武百官家中去,第二路好像是長孫鈺,去的城外,還有一路直奔宮裏。」墨白如實道。

雲韶聽得心驚膽戰,謝相爺就是謝風泉,他居然跟長孫鈺勾搭在一起了。而且這種關口去文武百官家裏,他想幹什麼?眼一抬,碰上容倦肯定的目光,不禁低語:「難道他們想造反……」說到「造反」二字聲音輕得不能再輕。

容倦捋起她頰邊一縷發,漫不經意:「狗急跳牆,也是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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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貴女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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