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楚御之局

第179章 楚御之局

「沈敬德雖然不慎被白呈篡了皇權,但他畢竟在位多年,帝位固穩,在朝廷里是有不少心腹的。白呈雖然準備多年,但勢力依然不夠,現在也只戰戰維持住了朝堂的表面安穩罷了。此時如果我等趁其不備,裏應外合,有希望可以一舉挺進皇城逼宮。」霍定方抑揚頓挫,說的慷慨激昂。

一旁的周甬等人也跟着連連點頭。

當年沈祿桉卧底弋族部落,后裏應外合率鐵蹄踏破部落大門,屠戮族人,誅殺族長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弋族被毀族滅世,縮於一隅苦心謀划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大家都很激動。

「阿顏,你怎麼看?」楚御轉而看向一旁的沈顏,想問問問她的意見。

當初弋族潰敗,楚御率領少數族中逃至此處,安居下來。他將沈顏送到了異世休養,他知道沈顏遲早有一天會回來的,若她回來,定然不會輕易放過沈祿桉那個叛徒。

但是楚御深知沈家根基之深,這一翻血洗使得弋族元氣大傷,即便休養百十年,也不具備從外攻進宮城、奪了沈家天下的實力,所以他選擇了曲線救國。

待他體力恢復了一些之後,他便開始了長達幾十年的佈局謀划。

他在沈祿桉行軍到蜀南道的時候安排了那場邂逅,而實際上那個蜀南女子是弋族人。

那場邂逅之後,有了白呈的父親——沈坤。

所謂的那女子因為未婚先孕憂鬱成疾產後暴斃而亡的傳言,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那女子只是完成任務回谷復命去了。

而所謂的帶着沈坤遠走他鄉的他的祖父母,也是弋族人。他們將沈坤帶到了劉家村,在沈坤成家立業后和他母親一樣「死遁」回谷。

而沈坤的妻子,也是弋族人。

從小她就將白呈培養成了堅韌自強的性格,並有意無意的向他透露,如果有一天飛來橫禍,就去灶門下挖他爹的手書本子。

再之後,楚御派人向沈敬德泄露了沈坤一家人的行蹤,然後有了劉家村的那場滅門慘案。

滅門慘案發生當天,白呈鄰居家的孩子「剛巧」在他家玩,而兇手破門而入的剎那,白呈的母親將小小的他塞進灶門裏。

兩相結合,救了他一命。

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剩下的就需要等種子發芽成大了。

如果弋族直接出面與朝廷為敵,很容易將沈祿桉引出來,屆時弋族暴露,弋族危矣。

所以楚御選擇扶植起一個「沈家人」來與朝廷對抗。沈祿桉手眼通天,楚御可以很容易讓他探聽到白呈的底細,一個是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誕下的兒子的逆子,一個是自己心愛女人的孫子,無論是誰做皇帝,這天下都還是他沈家的。

而不論是從情感還是從愧疚而言,沈敬德和白呈的這場爭鬥,沈祿桉都會對白呈更多兩分憐憫。所以即便他不傾向幫助扶持白呈,最起碼也會選擇中立。

而楚御要的,就是沈祿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扶持白呈,謀權篡位皆非他的本意,他做這一切,為的不過是動搖沈家的根基。

沈敬德繼承了沈祿桉的很辣決絕,為君精明利治,政治清明,又是一步步爬上皇位的,有一套自己的肱骨大臣。若他在皇位穩坐,世事太平,弋族便一點翻覆的希望都沒有了。

但像如今這樣,借白呈之手篡取皇權,雖然天下還是沈家的,但白呈初登大寶,必然要將朝上重臣換成自己的心腹,而白呈是弋族一手扶持起來的,他的心腹,全都是弋族人。

白呈登臨帝位,意味着弋族兵不血刃便已經掌控了大半朝堂。

此時,他們再想翻覆君權,便易如反掌了。但是,楚御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天下王權。

弋族隱居避世,從來不屑富貴榮華,他只想要沈祿桉的命。

但是弋族想向沈祿桉尋仇,必須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逼他現身。

而能逼他現身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奪了沈家的君權。

逼宮,架主,以白呈之命為挾,沈祿桉必定現身。

這些天他一直在等,等白呈清理朝堂,等白呈將弋族卧底一個個扶持到重臣之位。

終於,昨天四大法使來了信,表示一切如期進行,今日可歸谷會面。

但是……

楚御看了沈顏一眼,這只是他的計劃。他計劃了一切,卻沒有料到朱顏的靈蠱輾轉落到了沈敬德的女兒、假太子沈顏的身上。

沈顏被召喚回來后落到東宮成了太子,在宮裏繞了這麼大一圈。

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所謂,但是同為男人,楚御看的出來白呈對沈顏是動了心思的。

若想逼出沈祿桉,他們必然要對白呈下手的。他不確定沈顏對白呈是什麼態度,所以在動手之前,楚御想問問沈顏的意見。

她是弋族僅存的朱家血脈,是戰是退,她說了算。

「我要沈祿桉和白呈的命。」沈顏說,目光凜冽。

沈顏並不知道楚御為了弋族復仇布了這麼大的局,她只知道沈祿桉和白呈於她而言,一個有戮族之仇,一個有殺妻之恨。他們兩個都該為故去的親人陪葬!

「戰!」霍定方聽沈顏這麼說,手臂一振,朗聲高呼。

「戰!!」周甬,何必等人一齊振臂!

「好,那咱們現在就商討一下行動路線。」楚御應了一聲,然後將人召進書房,進行弋族絕地反擊的最後謀划。

「……宮城現在就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公子和姑娘大可放心。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對付沈祿桉。」霍定方說,說着看了何必一眼。

何必是葯蠱一脈的法使,這麼多年一直致力於對王蠱的研究,渴求有朝一日可以找到王蠱的弱點,從而除掉沈祿桉。

何必見霍定方看向自己,接過話來,「雖然我們現在已經擁有了對軍隊的絕對掌控力,但沈祿桉體內畢竟養有王蠱,王蠱的威力在座各位都清楚,我們……」何必說着搖了搖頭。

話雖如此,但何必說到這裏,話音一轉,「不過經過這麼多年的探索,我們還是找到了一定的方法的。只不過,可能需要……」何必說着看向沈顏,楚御見狀眉頭一緊,「不可以!」

楚御將沈顏護在身後,當即拒絕道。前些日子他收到何必的來信,說他已經有了對付沈祿桉的辦法,楚御還以為他有什麼好辦法,沒想到他還是將主意打到了沈顏身上。

他不允許!

即便現在要放棄已經謀划好的一切,他也不允許沈顏涉險,哪怕只有一點點。

「你別急着拒絕,聽他說完。」沈顏將楚御拉到一邊,看着何必,問,「你說說看,需要我做什麼?」

「需要一碗您的心頭血。」何必聲細若蠅,楚御拍案而起,「啪」的一聲。

「何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御冷喝。

何必怏怏點了點頭,「我知道。」

「可是我研究了這麼久,研究來研究去,最後還得是用寒朝才能剋制驕陽。但是顏姑娘不必非得將一身修為倒灌進沈祿桉體內,引他真氣暴走。我發現了另一種方法,只需要您的一點心頭血,便可以取了沈祿桉的性命。」

「什麼辦法?」沈顏追問,她只知道同歸於盡的那個辦法,如今聽說還有更好的辦法,沈顏興趣極濃。

「阿顏……」楚御不欲她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挖,沈顏卻回了他一個安慰的笑,「迎兮,先聽他說說看嘛,如果可行,就照做,如果不可能,咱們再想別的辦法。」沈顏和聲安撫。

楚御看了看她,沒再多言語,臉上卻依然是一副不滿的模樣。

「何老,您接着說。」

「沈祿桉若藉助驕陽之力,則驕陽魂血定會瀕至沸騰。而寒朝極寒,您的心頭血也就是寒朝的魂血,其陰寒程度非同凡響,咱們事先在刀劍上塗上姑娘的心頭血,待他運功時,只要割破他的肌膚,並將您的心頭血抹在他的傷處,其功自破。」

「沈祿桉養驕陽在體內已有百年之久,想近他的身談何容易。」楚御並不同意,「更不要說割破他的肌膚了。」

「可是……」何必看了楚御一眼,為難的道,「目前為止,這是除同歸於盡之外能除掉沈祿桉的唯一辦法……」

「迎兮,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沈顏說。

「嗯?」楚御詫異轉頭,看着沈顏,「阿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將王蠱養在體內近百年意味着什麼?那意味着我才只能勉強近他的身而已。」楚御認真的說,「你別聽他說的那般輕巧,這件事施行起來難如登天,一個不慎就會要了你的命的。」

「我寧願放棄向沈祿桉復仇,也不願意讓你去涉險。」楚御看着沈顏,眼底滿是擔憂色。

霍定方几個人見楚御態度堅決,齊齊斂聲。沈顏卻微微一笑,「迎兮,你知道嘛,你送我到異世的那二十二年,我不僅長了肉。」

「嗯?」

「我還長了腦子。」沈顏指了指自己的頭,笑眼彎彎。

「你……」

「自從我恢復記憶以來,我便一直在思考如何對付沈祿桉。然後我研究了一下靈蠱。我們將靈蠱養在體內,便可以蠱惑人心,控制人心,或者延年益壽,這一切我們能夠完成完全是因為靈蠱在體內孕育出來的那一拳魂血。魂血越精,力量則越強。」

「沒錯。」

「那麼,靈蠱喜歡什麼又討厭什麼呢?」

「靈蠱喜歡血,討厭……」眾人緊了緊眉頭,弋族人都知道靈蠱喜血腥,卻從未聽說過靈蠱還有討厭的東西。

沈顏見眾人皆支吾不語,粲然一笑,「靈蠱厭水。」

「水?」眾人錯愕。

「沒錯,水。」沈顏鄭重的點了點頭,「前幾日我在谷里抓到了兩隻靈蠱幼崽,一隻陰蠱的,一隻陽蠱的,然後陽蠱被我淹死了。」

「淹死了?!!」

「陽蠱極陽,屬火,喜血腥,它就生活在血液里,它體內的組織液鹽度是和血液相吻合的。所以陽蠱入水后,會因為內外的滲透壓差而失水皺縮而死。」

「滲透壓是什麼?」何必眉頭皺緊,不解的問。

「你不需要知道什麼是滲透壓,你只需要知道靈蠱入水后,會因為失水過多而死就夠了。」沈顏這會兒沒工夫和何必講科普,簡單解釋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

「引沈祿桉下水,只要在水下時間夠久,沈祿桉必死無疑。」

「那我不行啊。」何必聞言搖了搖頭,「您和公子體內也有靈蠱。若沈祿桉不能承受,您和公子……」

「我剛剛只說了一半,我說了陽蠱被我淹死了,但陰蠱沒有。」

「為什麼?」

「因為陰蠱本身就屬水,雖然它也在血液里生存,但是整體要比陽蠱耐水力強得多。我體內的靈蠱是寒朝,是耐水力最強的靈蠱。所以與沈祿桉的對決的時候,引他入水,他的力量會弱化許多,如此,我便有機會刺破他的身體,將心頭血擦到他的傷口上。」

「可是如何引他入水呢?」何必皺眉,他們必然是要逼宮的,逼宮之後當然是要在宮裏等著沈祿桉自投羅網了。

皇城離最近的河也有好幾里的路,他們怎麼引他過去是個問題。

「如果不好引他下水的話……」沈顏細細斟酌,然後緩緩吐出四個字來,:「那就用雨。」

「雨?」

「一樣是水,只要淋雨的時間夠久,一樣可以達到我們要的目的。」

「可是……」

楚御還想說什麼,被沈顏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迎兮,相信我,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朱顏了。要想除掉沈祿桉,這是唯一的辦法。」

「一定要這麼做嗎?」楚御小心翼翼的問,他可以拼出自己的命,可她不敢拿她冒險,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危險,他怕……

「放心,沒事的。而且即便我出了什麼事,有你在我身邊,你也會救我的。」沈顏看着楚御,宛然一笑。

「好,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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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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