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給我一點你的血

第170章 給我一點你的血

楚御從來自負,進出大內皇宮在他眼中如入無人之境,即便是此次前來救沈顏,也是隻身入宮來的。

楚御功夫超絕,即便帶着沈顏飛檐走壁,普通官兵也根本攔截不住,但白呈又豈是俗人。

楚御甩開白呈,以肩頭中了一箭為代價。

從皇宮出來,楚御帶着她徑直來到一間甜點鋪子,沒有走門,而是直接越過高牆來到後院,躲近了一間暗室的密道里。

「嗯……」

剛避進密室,楚御悶哼一聲,踉蹌栽倒。

「楚御!」沈顏驚呼,將人攙住,扶他緩緩坐下。

沈顏轉到他身後,發現箭頭完全沒入了他的肩窩,後面還露著長長一截。

楚御穿的是玄色衣袍,看不到血的顏色,卻能聞到濃郁的血腥氣。

沈顏面色微沉,用兩根指頭掐住箭身,提氣運功用力一擰,箭身應力折斷,只留一小截在外面。

「你怎麼樣?」

斷了羽箭,沈顏扶楚御側着靠坐在牆邊,關切的問。卻發現楚御唇色已經開始發烏了,沈顏目光一凜,「箭上有毒!!」

當時三支羽箭襲來,對着楚御的三大命門。楚御避開要害取其輕,傷了肩膀,卻沒想到箭上會有毒。

「這是什麼毒?有沒有解藥?」沈顏慌了,俯身去嗅,試圖可以分辨出毒草類別,可是除了血腥氣她什麼都聞不出來。

「怎麼辦?我該怎麼救你?」沈顏拉着他的手,眼前有溫淚晶瑩。

看到他唇色發烏的那一剎那,她真的慌了,她現在只有他了,只有他了啊,若他有什麼事,她該怎麼辦?

沈顏紅了眼睛,現在外面一定到處都是搜查的人,他們手邊連什麼都沒有,該如何解毒?

「楚御……」

「別哭,我沒事。」楚御見沈顏落淚,抬手撫上她的臉,為她擦乾,「這點毒性,給我一點你的血足解矣。」

「我的血?」沈顏聞言眼睛一亮,她不知道自己的血有何用處,不過既然楚御說有用那便一定有用。

絕望眼底有希望的光閃,沈顏二話不說在自己掌心割開,然後覆到他嘴上。

「給!」

楚御捧着她的手,吮了兩下。

掌心傷口有一瞬刺痛,沈顏卻根本顧不得,滿心滿腦都是他的傷。

楚御吸了兩下,便抬起了頭來,握着她的手輕輕一拉,便將人拉進了懷裏。

突然失了重心的沈顏跌向楚御懷裏,沈顏牽到他的傷處,落地忙不迭的起身,卻被一隻大手攬住,禁錮在懷中。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楚御的聲音有些發虛,沈顏怕扯到他的傷口,不敢再掙扎。

「你的傷……」

「不礙事。」

楚御將人拉進懷裏,手臂自然環上她的腰,將臉靠在她頭上,親昵摩挲。

沈顏倚在楚御懷裏,感受着他的體溫,聽着心跳的聲音。

眼帘掀起,她看着他精緻的下頜線,鼻腔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氣,瞧著,看着,亂了呼吸。

……

「楚御。」半晌沉寂,沈顏出聲喚。

「嗯?」

「箭頭還沒拔,我幫你拔出來吧。」沈顏商量的說。

「不用。」楚御說,背過一隻手,反手摸到肩頭那半截箭頭,抓住,然後牙關咬緊,一把將箭頭拔出來。

「嗤」的一聲,箭矢離體,烏亮的箭頭上,血已經成了赤黑色。楚御瞧都不曾瞧上一眼,抬手將箭頭扔到一邊,然後重新將懷中人往身邊攬了攬。

「流血了。」

沈顏從他懷裏坐起身探頭看了看,看到他肩上黑漆漆的血洞,眉頭擰緊。

沈顏將自己的衣服扯成布條,然後褪下他半邊衣衫,為他簡單包紮。

「傷口很深,有感染的風險,得儘快上藥才好。」沈顏憂心的說。

「嗯。」楚御哼了一聲,緩緩說了句,「不急。」

然後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裏。

沈顏聽得出他的有氣無力,沒再多言語,任他抱着自己。他中了毒,又帶自己跑了這麼遠,萬萬不能再動真氣了,自己的血還不知道有多大用處,即便真能解毒,也需要時間,他需要休息。

……

不知過了多久,應該許久了吧,沈顏已經窩在楚御懷裏迷迷糊糊睡了好幾覺了。又一次朦朧醒來,她對上了一雙璀璨的眼。

她明明是背對着楚御的倚在他身上的,不知何時便成了側卧在他懷裏。

他戴着那張熟悉的面具,正低頭看着她,眼帶笑意。

「醒了。」喉結滾動,他說,許久未說話,嗓音有些低啞。

「你的傷怎麼樣了?」沈顏坐起身來,關切的問。

「毒解了,傷也不礙事……」他微微笑道。

他的唇色已經恢復正常了,臉色也不再像先前那麼蒼白,看來自己的血確實有點用處。沈顏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那邊,楚御繼續說道,「……就是手臂有些麻。」

「啊?」沈顏疑惑,下意識看向他的手臂,一直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那條,恍然大悟,粲然一笑。

「那我給你捏捏。」沈顏覆上他的手臂,輕輕揉捏,「感覺怎麼樣?」

「娘子手法極好。」楚御滿意點頭。

「所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現在城門一定封了,外面的人一定都在找我們,這裏沒吃的沒喝的又不能久留。」

「有我在,這些小事不需要你發愁。」楚御笑,然後起身,將她拉起來,「跟我走。」

楚御拉着她的手,帶她往深處走。

「這裏有路?」

沈顏隨他走了十幾步,眼見他抽出兩塊磚,手伸到裏面摁下一個按鈕,堵死石門便緩緩挪了開去,石門那邊,是一條彎曲甬路。

楚御帶她在密道里穿梭,這密道設計十分精巧,十步一個岔路,百步一個暗門,若不是深諳密道設計的人,根本走不出去。

這密道很長很長,沈顏跟着他一路走,走了好久好久,從一個山洞裏出了來。

長到沈顏驚覺若他們路過的那些岔路口的那些甬道不是假路錯路,這個規模,這地下密道怕是盤踞了整個天臨城,可以通往任意一處。

「這地道幾百年前就存在了,可以通往天臨城的任何地方。」似是看出了沈顏的疑惑,楚御開口解釋道。

「是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這是我輩先人開掘的,夏昭人不知道。」

「夏昭人?」聽楚御稱呼夏昭人,沈顏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不是夏昭人氏。」楚御聞言回頭看了沈顏一眼,認真的道,「我是弋族人。」

異族?少數民族嗎?

沈顏打量了楚御兩眼,他說這地道是他輩先人挖掘的,夏昭人不知道,難道……

「你和夏昭人是不是……」

「前面就是幽弋谷了,我帶你來過一次,還記得嗎?」沈顏的話才說了一半,楚御將話岔了過去。

沈顏將未說完的話咽回去,深深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嗯,記得。」沈顏看着熟悉的山石樹木,笑着說道,「還有冰紅茶。」

沈顏在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猶記得上次來這裏是因為靜靜那個丫頭給她下了合歡葯,陰差陽錯的差點要了她的命。如今故地重遊,山還是這座山,河還是這條河,可張文靜她卻再也見不到了。

「怎麼了?不喜歡這裏?」楚御看出她神情中的黯傷,出聲問道。

「沒,沒有。」沈顏搖頭,擠出一抹苦澀的笑。

「強顏歡笑,很醜。」楚御冷冷的說。

沈顏聞言斂了笑面,「我想靜靜了。」沈顏說,認真而嚴肅。

「她是除你以外對我最好的人,可是我卻沒能保護好她……」

那個丫頭待沈顏確是極好的,他也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可惜那天他去晚了一步,當他意識到那丫頭有危險趕去救的時候,太子府已經被清洗完畢了。

「這件事不能怪你,你不要太自責了。」楚御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聲安慰。

他們從山洞出來的地方離她之前住的草廬很近,但是楚御沒有帶她到那裏去。

「我們去哪兒?」

「帶你回家。」楚御笑答。

回……家……

沈顏看了楚御一眼,心裏暖暖。

自從穿越過來,吃喝玩樂有之,縱情享受有之,跋扈囂張有之,死裏逃生有之,阿諛奉承亦有之,但是家……

她從來都沒有過家。

兄弟與她只有爾虞我詐,父親對他只有安排利用,她沒感受到過一絲絲的親情溫暖。這方天地,就只有張文靜給過她家的感覺,可惜……

萬幸,她還有他。

楚御帶她穿過竹林,沈顏驚訝的發現這谷底竟然這麼大,大到建的起亭台樓閣座座,大到廣泛容納千百人眾。

「公子。」

「公子。」

往來的人看到楚御,紛紛出聲喚,視線卻不約而同的落在了一旁的沈顏身上面。

昨天出來的急,沈顏是穿着褻衣從宮裏跑出來的。昨天晚上又在密道里滾了一宿,這會兒已經沾染了不少灰塵。被人這麼打量,沈顏不自覺的低了低頭,有些害羞。

楚御旁若無人的牽過她的手,帶着她繼續往裏走。他們走過後,過往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指指點點,低聲說着什麼。

「他們是不是不太歡迎我?」沈顏小聲說,楚御和溫一笑,「想什麼呢,他們在誇你。」

「誇我?」

「誇你長的好看。」

「嗯?」

「哈哈……」楚御輕笑,帶她來到早就為她準備好了的房間裏面。

「柜子裏有為你準備的衣服,你換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好。」

沈顏進到房間裏面,看着屋內陳設,有剎那恍惚。

她確信她是第一次到這裏來,可是……為何她對這房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床、那櫃、那妝台、甚至床頭幔帳都是那麼的熟悉,好像她曾在這裏生活過似的。

前世今生嗎?

沈顏走到衣櫃前,打開,裏面有好多套衣服,都是全新的女裝,且多藍紅色——她最喜歡的顏色。

沈顏取出一套最打眼的衣服,換上,然後坐到妝台前,習慣性抽開右手邊的抽屜,腦中自然而然的冒出耳環二字。

抽屜打開來,隔開的小格子裏,真的放着各種式樣的耳環。

沈顏拿起一對碎墜明月璫戴上,然後將頭髮散下來,抬手抽開右下方的抽屜,裏面,一把木梳靜靜躺在那裏。

沈顏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可是在打開抽屜之前她就已經像知道這個抽屜里會有木梳了。

這種感覺,很奇特。

即便當初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沈顏看着自己的手,恍如隔世。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

房間外面,楚御負手而立,默然等待。

「公子,你回來了。」月齡聽說楚御回來了,趕過來見,才一走近她便發現楚御受了傷。

「你受傷了?」

「無礙。」楚御說,月齡卻一把擒住了他的腕。

楚御眉頭一緊,一把將她的手甩開,「月奴,注意你的身份!!」

楚御聲音冷冰,語氣從未有過的強硬,月齡的臉上有一絲失望劃過,卻仍倔強的道,「你中毒了,毒性還未全清,若不及時清毒,會引發……」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可是……」

「夠了!」

「楚楚,你昨天去哪了,怎麼一天都沒回來?」二人正說話的空擋,花傾野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

「見過花少主。」月齡見到花傾野,恭敬福了福身。

花傾野一貫不羈,時常調戲幽弋谷的人,可今日卻只點了下頭,便沒再說話了。

「這裏沒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楚御擺擺手,示意月齡退下。月齡還想說什麼,終沒再開口,道了句「是」便應聲退下了。

「找我有事?」

月齡退下,楚御看向花傾野,問。

「你受傷了?」花傾野嗅到血腥氣,詫異的問,「怎麼回事?你昨天晚上到底幹嘛去了?」

「說你的事。」楚御不答,冷冷的說。

「哦。」花傾野哦了一聲,「你聽說了嗎,白呈宮變了。」

「我這幾天被老頭子喊回去挨了頓訓,沒能及時得到消息。等我再回到皇城的時候,白呈都已經做了皇上了。」

「那又怎麼樣?」楚御冷冷的問。

「怎麼樣?」花傾野聞言驚詫的瞪大了眼,「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白呈是謀權篡位啊,皇權更迭,定然要大洗一番的,沈顏是前朝太子,現在有生命危險!」花傾野激動的說,「你不是一直對沈顏另眼相看嘛,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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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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