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楚門的世界
易曉景用力地甩甩頭,很快就意識到這可能源自於知覺上的扭曲。他緊緊握著槍,掌心沁出汗水,心跳加劇的同時也擴張著他的幻聽。
「我們希望能與你合作。」
江承注視著端坐在椅子上的金髮少年。
「***....」
尖銳而沒法形容的聲音驟然刺激著眾人的耳膜,金髮少年雙手疊合,沒有回答江承,他偏偏頭,如同一個俯瞰蟻群的巨人。
氣氛驟然陷入更深層次的凝固之中。
撻——
金髮少年閑敲著椅子,饒有興緻的審視著易曉景,他在默然無語間,易曉景忽然覺得頭痛,腦海中斷斷續續的閃回著許多畫面。
在他腦海里的畫面中,一個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站在草地上左右眺望一番后,她沉沉的嘆口氣,俯下腰身抱起一個兩三歲的孩子。
「我,伊織凜子...」
孩子雙眼無神,像被人操控的木偶發出喑啞的嗓音。
「伊織凜子?你的父母呢?」
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凝視著懷中的孩子,輕聲的問,「他們在哪裡?」
「我母親從日本而來,找父親....我今年六歲了...」伊織凜子回答道。
「六歲?」
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覺得真是見鬼,仔細地觀察著懷裡的孩子,這可不是《孤兒怨》,她能確定伊織凜子只有兩三歲而已,「不,寶貝兒,你還小著呢。」
「我六歲了,我的母親死了,家鄉在沖繩。」
伊織凜子自顧自地說。
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凝視著伊織,笑容逐漸凝固,後背隱隱發寒,意識到一個倆三歲的孩童很難極為流利的回答自己的問題。
她低聲問,「伊織,你還記著自己母親的樣子嗎?」
「記得,她帶我來舊金山找父親。」伊織說著說著看向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愣愣地叫了一句,「媽媽。」
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瞳孔驟然一縮,心臟在倏忽間似停止跳動后又快速砰砰亂跳起來。她害怕地轉身,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胸口。
「媽媽!」伊織再次叫喚,抬起手抓住工作人員的衣角。
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扭頭看向伊織,掙扎中不忍心讓一個年幼的孩子無依無靠,她轉身,快速地抱起伊織,跑入福利院中。
畫面逐漸消失。
易曉景死死的按著太陽穴處,回過神來以後不可置信地盯著端坐在椅子上的金髮少年,口中喃喃,「伊織...」
「伊織凜子。」
金髮少年沒有張開嘴,可生澀的嗓音從他端坐處向著四周漾散開去。
「她...在哪裡?我和她是誰?」
易曉景掀開眼罩,一滴血從他眼眶裡滑出。他顫顫巍巍地靠近金髮少年,不知為何恐懼感在他心裡愈加濃烈。
不可名狀的恐懼感讓易曉景張開嘴大口的喘氣。
「執拗、笨拙、出色的演出。」
金髮少年終於張開嘴,發出生澀的嗓音,起身的那一剎那,高頻尖銳的聲音驟然在易曉景等人耳畔響起。
眾人都是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可他們的行為對於類似於神經性耳鳴的聲音毫無作用。
部分特勤人員在倏忽間就是崩潰,腦海里出現許多畫面,他們扣動扳機,相互射殺或者張開嘴吞咽下槍頭。
慘叫聲瞬間響起,可無法蓋過他們他們耳內的高頻尖銳聲。
江承伸出機械手臂,仿若不受影響的對準端坐的金髮少年。
嗒嗒嗒——
槍聲不斷響起,子彈濺射。
金髮少年毫無損傷。
江承輕眯眼,往前急速奔跑去驗證自己的猜測,他額頭一疼,視線恍惚間,右手觸摸到類似於防彈玻璃的堅硬物體。
「加特林!」
他轉身沖著捂住耳朵的羅伊吼道。
「呸!」
羅伊吐出咬著的煙捲,一口煙氣從他衣領冒出的時候,他扣動扳機,彈殼落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他所用的是大口徑加特林,能夠裝上經過特殊製造的穿甲子彈,尋常人壓根兒無法正常使用。
金髮少年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停留在易曉景身上,仿若一個做生物研究的學者正在將一頭言行舉止很獨樹一幟的低階物種單獨從群體中剝離出來,用來觀察研究。
易曉景正被幻覺和痛楚所吞噬心神,腦海中隱隱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可他又不想接受。他趴在地上,瞪大雙眼間用力地按著自己的頭顱,覺得自己是實驗者手裡締造的一個楚門。
他的世界和楚門相似,真實的活著時又摻雜了太多的虛假。
在虛假的背後,一個實驗者正在通過心電感應饒有興緻地看著他,以此打發無聊至極的生活。
他是逐漸了解真相的楚門。
實驗者是締造楚門秀的克里斯托弗,也是這部影片的觀看者之一,或許在易曉景未知的世界里,還有許多從沉睡中醒來的實驗者正在通過心電感應看著他在舞台上表演。
這是易曉景不願接受的事實,若真和他猜想的那樣,他的愛人伊織凜子也只是一個活在虛假世界里的演員。
「哈哈...」
易曉景捂住自己的雙眼,鼻涕和淚水混雜在一起流到他的嘴角,他張開嘴呼氣的同時發出痛苦的慘笑聲,殘酷無比的事實幾乎摧毀了他活下去的信念。
他不斷回想著方才的畫面,伊織凜子的記憶被實驗者通過心電感應所修改,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似乎已經牢記下了自己的背景以及角色設定。
易曉景也想起張逸的父親說很多年前第一次看見他。
兩個毫無交集的人又怎麼可能見過,這不禁讓易曉景懷疑自己的人生,他覺察到自己的父母可能也只是不明真相的演員。
親情、愛情都是經過實驗者加工后融入到他生命里的養料,可他吸收這些養料后,又發現這養料和加了三聚氰胺的奶粉差不多,讓人頭大。
「明白了?」
金髮少年注視著易曉景,敲擊著椅子,低聲道:「有趣的傢伙。」
「我...是你一手締造的個體,是嗎?」
易曉景艱難地抬起頭,聲嘶力竭的吼道。
金髮少年歪頭,嘴角漸漸地扯開,沒去理會易曉景,只是抬手打了一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