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原來是你

「伊織，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之犬呀。」

站在陰暗角落裡的易曉景不斷喘著粗氣，深鎖著眉頭緊盯前方同樣疲憊不堪的蘇季，記憶似潮水一般襲來，曾經被他揣在掌心裡的慰藉，如今已被血淋淋的事實所撕碎。

「伊織...」

他緩緩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斜遮著自己的猩紅右眼，整個人陷入巨大的傷痛里。

蘇季看著易曉景，在同實驗者建立心電感應的過程中，也看到自己糟糕透頂的過去。

「哈，哈哈...時代造就我們。」他沒頭沒腦的低嘆，指尖抹去傷口上的血跡，恍惚中嗓音逐漸尖嘯，「我們，無論多麼努力，我終究還是無法改變他們對我的看法。既然這樣，那我就殺光他們吧。

哈哈，我也想當一個英雄。」

易曉景用力地晃晃頭，耳鳴在逐漸加重，他似聽到伊織凜子在不斷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曉景，吶，你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猛然仰頭大笑，指甲撕裂眼角的肌膚，仰頭不斷地抽噎，仿若目睹伊織緩緩地沉入大海的深處。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哈...一切都不曾改變....哈哈...」

當他腦海中出現伊織死亡的場景之時，畫面驟然一變。

一個渾身裹著白色風袍的女人形如枯槁地站在冰甲海面上，以整個西伯利亞的素凈為背景，端靜得如同聖女般抱著倆個嬰兒。

「伊織凜子，易曉景，你們倆個好好的珍惜短暫的自由吧。」

站在冰甲的女人忽地抬頭目視著前方，深邃的目光掠過縹緲的海平面。

「呼呼！」

易曉景瞳孔驟然一縮，更加痛苦，他看清那個端靜得如聖女般的女人和伊織凜子擁有著相同的外貌。他的心臟似被擊穿了一般，呼吸驟然一滯，耳畔不斷回蕩著幻聽：

「吖，曉景，我找到你了。嘿嘿，如果你喜歡我，那就下一輩子就被等著我去找你吧。曉景，曉景，你聽到了嗎？」

「哦，聽到了。伊織，命運這東西就像劇本里早已定下的故事，我不想去找你，我不像成為劇本里的角色。」

「可我真的很喜歡你呀，別讓我失望，如果我下輩子嫁的人不是你，那你不會覺得很難過嗎？」

「哈，或許支配我們命運的人天生就愛看悲劇，我會很難過，可對於近在咫尺的命運，我想難過地違抗一次，哪怕最後成了一個悲劇。」

「是嗎？那我們下輩子都倔強一點兒，不要對命運妥協，當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后，請殺死我，將我當作你反抗命運的踏腳石吧。」

「你也可以殺死我。」

「醒醒啊，易曉景，我是一個女孩子吶，哪有勇氣去違抗自己的命運。

我很愛你，真的很愛你，哪怕我對你的愛是支配者既定的安排，我也願意接受冥冥之中的愛情。

你別為難，我主動走就好，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希望那個人幸福嘛？」

.....

「原來是你....」

易曉景的瞳孔宛如雪鴉降足的墳場，孤寂中透出無盡的荒涼。他緊抿著嘴，淚水從他眼眶中滑出，從卡洛斯·薩里的戲弄中，逐漸看清自己手中所拿到的劇本。

原來一直有個女人陪著他在世界里顛沛流離了幾百年，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流亡之犬，抵抗著各自的宿命時，又好想擁抱彼此。

他想起張逸父親說得話，「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嬰兒。」

「為什麼？我會是一縷浮萍，這一切都是謊言。」易曉景發出狂笑，捂著自己猩紅的右眼，腳步逐漸踉蹌。

「哪有為什麼，一切都是命。」

蘇季形同瘋子，握著刀猛地沖向易曉景，「殺死你，或者你殺死我。」

易曉景愣愣的抬起自己的左手，瞬間被刀鋒削去一根指尖。

「混蛋，你在想什麼！」

追擊過來的蘇鈴一腳踹開易曉景，用力地用刀頂開蘇季，咬著牙低吼道：「你快醒醒，別像一個傻子般的難過。」

易曉景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眼窩裡盈滿淚水，不敢直視自己的命運。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一旦對身邊的人動了感情，便會變得窩囊不行，既想去反抗自己的命運，又好想窩囊的守著喜歡的人過一輩子。

可卡洛斯·薩里沒有給他選擇，他是一個又窩囊又沒選擇的木偶。

「曉景....」

趁著蘇鈴擋在前面拖延時間，宋雲忍受著痛楚，爬到易曉景的身邊，「你受傷了，別管我們，你走吧，你走吧。」

「走？去哪裡？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亡犬呀。」

易曉景搖搖頭，鬆開緊握的短刀，很悲愴的深吸一口氣，「或許死亡最適合我吧。」

「你瘋了嗎？一個人活著為何要去尋死呢？」宋雲一楞后，喘著粗氣拽緊易曉景的衣襟，狠狠地怒罵道：

「我不想死，人活著總要去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再或者是驚天動地的壯舉。」

他說著說著撿起地上的短刀，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背對著躺在地上的易曉景說道：「你就躺在地上等死吧，我要去為自己的命運去拼殺了。

哪怕我會死在那個臭傢伙的手裡，我也想握著刀去罵他娘。」

易曉景撇頭，看見宋雲的背影。

站在最後邊的王玄也擦拭著眼鏡框，站在宋雲的身邊。

易曉景愣愣的盯著宋雲兩人跑向蘇季，在蘇季隨時都有可能要殺死宋雲兩人的時候，他又很害怕，窩囊的想要守住命運中的朋友。

砰——

蘇鈴重重撞擊石壁上，視野恍惚時瞥見易曉景筆直的身影，雙手撐地想要重新站起來。

「去死吧，你會成為頂尖的食材。哈，哈哈....」

蘇季大笑，握著刀欲要割開蘇鈴的喉管。

易曉景狠狠地撞擊在蘇季的身上，低垂著自己的頭，長發瞬間蓋住他的眉宇。

「一個放棄自我的傢伙，你在想什麼？」

蘇季舔舐著自己的唇角。

「只是想窩囊的接受命運，守住生命里遇見的朋友。」

易曉景蹲下握住蘇鈴的短刀，抬眼看向蘇季，「看著舊人死在自己的眼前，真是讓人絕望呀。

我已經經歷太多的生離死別了，我終會找到支配者，然後銷毀自己以後拿到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