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去做一個好人
「我...我答應你....」
王玄緊盯著老李的眸子，內心觸動時緊握老李的手，「老李，撐住，我們還要一起開小餐館...」
「我可能要食言嘍，唉...」
老李沉沉的嘆口氣，目光在易曉景三人之間逡巡一番后，他看向劉洋，易曉景的性情雖然有點兒怪異，但宋雲把易曉景當作親兄弟對待，有宋雲這種樂觀派在身邊，易曉景不可能急著殺死自己。
他唯一擔心的是劉洋，這個用刀捅傷父母的少年人。
「劉洋，你過來！」
老李有氣無力的開口，強忍著痛楚對劉洋揮手。
「老李...」
劉洋泣不成聲，自打進入精神病院后就沒幾個人願意和他說話，要不是老李，他一定會被憋瘋，眼前的老頭兒是他在陰溝里唯一仰頭就能看見的絢爛光彩。
「畢竟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傢伙呀，哭成這樣哩。
唉，小傢伙，你要是能出精神病院....那就好好和自己的父母道歉吧...俗話雖說養而不教，父母之禍；教而不育，父母之過...但我作為一個過來人，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有教育子女的精力....
很多人僅僅為了讓家人和自己活下去就用光了所有的精力...」
老李重重嘆口氣，仿若從劉洋的身上找到自己子女的影子。
他惆悵無比，成為一個失敗的父親以後，他才意識到孩子呈現的問題往往是其雙親的病態，孩子心靈的缺失往往代表了其雙親在現實生活中失去的東西。
他年輕務工的時候，渴望被人尊重賺取大量的錢財，便把這個思想灌輸給自己的孩子，希冀著自己的孩子努力學習，長大后當大官。
在他看來，無疑當大官可以賺很多錢，而大官賺很多錢的背後則是他不關注的問題。
當他老了以後，他的孩子成了一個唯利是圖的市井小人，連自己老子都可以拋棄。
老李很後悔，可已經沒有機會重新塑造自己子女的三觀。
「我知道...我知道...」
劉洋不斷地點頭。
「劉洋，你還有機會去選擇。」
老李凝視著劉洋的雙眼，語重心長道：
「別人都將你當成一個弒母的壞小子，希望你下地獄...早已把你定義成一個魔鬼，沒有多少人願意成為你生命中的明燈...
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一條道走到黑，徹底成為別人眼裡的魔鬼...大部分人都是塑造魔鬼的...魔鬼的模板呀...他們...他們心裡住著...魔鬼...別因為別人的評論而否定就...一條道走到黑...千萬...不要....
多給自己....一個成為好人...的機會...劉洋...我...我祝福你...」
「你就是我的明燈...」劉洋抓著老李的手，額頭貼著老李那筋骨乾枯的手背上，哽咽道：「老李，你要撐住，我還跟著學做川菜啦。」
「對不起...對不起...娃子...哈，我...我要離開了...」
老李氣若遊絲，抓著劉洋的手越來越用力，他仰頭盯著斑駁的石壁，苦澀無比的發現自己是一個很失敗的人，不禁自嘲喟嘆，「我很...失敗吧...在我的三觀塑造下...我養大了一群白眼狼...他們視我為累贅....」
他腦海里浮現出自己直播時的醜態以及子女的嘴臉，笑意愈來愈凄慘。
「不失敗，不失敗，好歹你沒越活越回去。老李，我能認識您倍感榮幸，我會積極樂觀地活下去...」
「我也會成為一個好人，不會一條道走到黑，能認識老李是我生命中最幸運的事情...」
劉洋趕忙哭泣道。
「是嗎？哈，我能夠...認識你們也倍感...榮幸...謝謝...哈...哈...我先走啦...如果你們能離開精神病院，替我向自己的女兒道一個歉...我...」
老李的喉管里發出壅塞的嗓音，再也無法發出一句完整的話。
劉洋等人連忙點頭。
老李見后流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短短數秒他就回憶完自己的一生，張開嘴吐出最後一口濁氣，覺得自己在臨終前已經離開精神病院了。
他以前為了生存不斷妥協，成為一個面容扭曲的怪物，而他身邊的人也是和他一樣的怪物。
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了解誰，就像一個用戶看到使用說明書後能叫出彼此在社會裡的編號一樣。
他們生而有名字，生而被抹去稜角，成為一堆需要說明書來證明自我價值的產品。
這樣的他們擁有著差不多的三觀；差不多的追求；差不多的命運。
這兒的精神病院相比較於社會似乎更加的存粹，人與人之間沒有太多的利益瓜葛，誰也不是誰的孫子，不用單純的靠名字來識別彼此。
老李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最後緩緩閉上雙眼。
「老李!」
王玄等人難過的大叫起來。
易曉景撇頭看向躺在王玄身邊的老李屍體，像是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心裡頓時變得空落落起來。
他認識了很多人，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住進他的心扉，失去一個在乎的人對於他來說是件很悲傷的事情。
「王玄，老李和宋雲怎麼了？」
易曉景於悲憤的情緒里漲紅臉頰，似憋著一股氣發出咆哮。
「老李...他先離開精神病院了...」
王玄瞥了眼躺在地上泫然欲泣的宋雲，緩緩地閉上雙眼，「宋雲...還能哭...」
易曉景自然明白老李已經死亡，低沉中他耳畔依稀有聲，一段畫面竄入他的腦海里。
他仿若看見在一片冰封的西伯利亞的雪原上，一個女人推開地下科研室的厚重大門，最後慢慢地墜入到被體形龐大的異形體碾碎冰甲的海水裡。
「伊織...」
易曉景不敢回想的記憶在此時通過和實驗者的心電感應中被動獲知，轉眼間，他緋紅的右眼沁出血滴子。
這是實驗者主動傳遞給他的信息，他猛然間發現自己就是一個被實驗者操控的木偶，在科研室的深處，那位叫做卡洛斯·薩里的實驗者一定是以上位者的姿態觀察他這個弱小的螻蟻。
他被悲憤沖昏了頭腦，大叫中癲狂的沖向圍堵著他的三人。
「這...」
正在鏖戰狀態的蘇鈴聽到吼聲后，急忙向易曉景看去，隨後瞳孔驟然一縮，瞬間陷入冰窖之內，這是他見過最為血腥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