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魔共舞

第二章 神魔共舞

那人見明日忽然坐倒在地,眼神空洞絕望,口中胡言亂語,心想此人想必是瘋子,還是離他遠些為好,否則他發起瘋來,手中長刀亂舞,傷了自己就大大不值了,於是也不再顧及明日,慌忙多開了,只剩下坐在大街之上,一臉無奈的明日。

殊不知,那明日手中長刀乃是千年不世出的神兵,頗具靈氣,只是當年正魔大戰之後便隨主人消失於世間,如此千年已過,那苗刀被明日父親發掘出來,而明日又機緣巧合之下以鮮血解開封印,那苗刀靈光開啟,所以才帶他穿越到此,此事暫且按下不表。

只說天地初期本為一體,混沌未分,一片渺茫。有上古大神盤古持開天斧劈開混沌,輕者上升是為天,重者下沉是為地。兩儀已分,四象遂生,乃日、月、星、辰;既而八卦、五行,乃生萬物,是以「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萬物。」

且說盤古物化飛升,身體經脈化為江河大川,內臟五行外加陰陽二氣則為七座仙山,乃昆崙山屬火,峨嵋山屬木,天虞山屬水,九華山屬金,流金山屬土,落霞山與麒麟山則為陰陽二氣。至此,天清氣爽,陰陽交合,又五千四百年,天地人,三才定位,世間萬物,芸芸眾生,自由自在,甚是逍遙快活,怎奈萬物生靈皆乃血肉之軀,暗中更有閻王約束,生老病死,不可躲避輪迴,為此潛心修道,妄圖不生不死,追求長生者多不勝數。然,人性資質不同,修真悟道各異,又有諸多修鍊之,或以蒼生為本,或塗炭生靈,是以有正道邪魔之分。自古正邪不兩立,如此爭鬥不休,已有數百年之久。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冰雪初融,萬木逢春,但山上畢竟春色來的遲些,草木似乎初露新芽。夕陽西下,血色餘暉灑在山頂之上,竟將半座大山都染成了紅色。

山頂之上,一位身着灰色長衫,書生打扮的男子,靜靜地望着這血色殘陽,肅然佇立,眉宇間透一股正氣,不怒而威;背負一長刀,長四尺有餘,通體呈玄青色,隱隱泛著青色光芒,一眼便知乃是世間少有神器。但見那男子負手而立,劍眉星目,瀟灑俊雅,只是雙眉緊鎖,似乎在做着什麼重大抉擇。

麒麟山,遙遙數千丈之高,直插雲顛,雲蒸霧繞之處,幾座雕宇樓閣,橫架在雲里,虛無縹緲間,如仙境一般,只可惜雲里夾雜的殺伐之意,與此番景象極為不相稱。

「修羅,你此番攻我麒麟山,是想將我正道盡數殲滅不成?」

說話的本是一位身穿道袍,發須有些發白的道長,只是看他此刻面色蒼白,以手扶胸,好像身受重傷。

只見一男子閉了眼,對那道長的話置若罔聞,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感受這天地間的靈氣似的,輕輕說道,「麒麟山采天地之靈氣,相傳乃是盤古真氣所化,於凡人強身健體,極為有效,更是修真的不二選擇!」。

那男子不過二十幾歲,一身黑衣包裹,面含微笑,眼瞳黑白分明,溫潤如玉,看得出在修真一途中已有大成。

「只可惜……嘿嘿!」

那黑衣男子突然冷笑兩聲,其意不言而喻,自是認為如此聖地在他們手中實是暴殄天物。

那宏偉的正殿之前,是一處巨大的廣場,想必是平日用來修鍊之地吧,只不過此時卻橫七豎八地躺了數百名服飾不同的弟子,個個面色慘白如雪,全無半點血色。

「住口,妖魔邪道!」

這時,只聽的人群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極為憤怒的喝聲,聲如驚雷,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但見人群之中一人身穿紅衣,面目猙獰,體形高大偉岸,一雙憤怒地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哼,修羅,莫不是你突施奸計,重創我等,我百名正道弟子豈能容你如此!」

「哈哈……自古便是勝者為王,適者生存,更何況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便是那麼光明磊落么?」

黑衣男子面露微笑,眼中沒有一絲殺氣,若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相信他便是令無數正道中人命喪黃泉的魔尊修羅。

「哼,要殺便殺,何來這麼多廢話!」

「唐門主說哪裏話,大家同為修道之人,我怎麼會這麼便宜的殺了你?」只見那魔尊眼中突然湧出一股殺意,「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呸,卑鄙無恥之徒,也敢稱修道之人,若不是你著人假扮我正道門人,一舉重傷我三派掌門,又豈能讓你魔教猖狂若此。」

「哈哈…」聽罷,那黑衣人竟突然笑了起來,「我既非正道中人,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你…」那紅衣男子本就身受重傷,動彈不得,被他如此一激,氣血翻湧,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唐師兄,切不可動用真氣。」身旁一白袍僧人忙提醒道,並將手貼在他的後背,那紅衣男子只覺一股雄渾真氣湧入,護住心脈,慘白的臉色方才有了一絲血色。

「多謝空相師兄!」

原來,魔尊修羅知道今日是七大門派百年一次的會武之日,他們定會認為魔教肯定不會再七大門派會武之日挑釁,要知道這一天,天下正道高手匯聚,豈容小視。然而那修羅天縱奇才,偏偏反其道而行,著人冒充正道人士,在其不備之餘,重傷與他,控制麒麟山掌門等人之後,再以其性命相要挾,如此便可將其一舉拿下,只可惜只重傷三派掌門,那空相神僧只是後來才到,於是才有了之前的對峙。

那僧人便是九華山掌門,空相神僧,他一生慈悲,在正道之中向來口碑極佳,一身佛門道行更是不容小覷,只見他身穿月白袈裟,慈眉善目,眼露金光,手持一根伏魔禪杖,微微點頭,繼而單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心思縝密,謀略之深,乃老衲生平僅見,可惜誤入歧途,墜入苦海,只盼施主能回頭是岸,莫要再添罪孽!」

那黑衣人淡然一笑,「大師四大皆空,不染半點紅塵,又怎知凡塵俗世,本就無邊苦海,若真有岸,這世間又怎會如此之多的悲涼,而你口中所謂的岸難道就適合所有人么?」

「老衲只希望施主能以蒼生為念,放下屠刀!」

那黑衣人抬頭望天,神色凄然,「既已撿起屠刀,放下便能消除罪孽嗎?大師終日參悟佛道,須知『天下無佛便無魔』,那麼大師苦修佛道,所為何來?」

「貧僧不才,只想以微薄之力,為天下蒼生盡一分綿力罷了。」

「大師慈悲為懷,只是天下之人,性本愚鈍,大師又能渡的了多少?更何況我屠戮眾生,已是罪孽之身,大師不必再廢口舌,今日若想我退下山去,只消殺了在下便可。」

那空相神僧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如此老衲只好得罪了!」

那修羅邁步向前,依舊那麼從容,深邃的眼神如平靜的湖面,波瀾不驚。「如此,便讓我這魔教妖人領教一下正道修真如何高深吧!」

只見魔尊修羅左手微曲,全身衣衫無風自鼓,一股黑氣自雙手間蔓延而出,山風徐徐,卻唯獨不能吹得那黑氣分毫,那黑氣聚而不散,在前方緩緩凝成一人形大小的妖魔,那妖魔見風而長,霎時間便變成高三丈有餘,張著血盆大口,分明有尖利的獠牙,實為可怖。

「吼!!」

只聽那巨魔仰天長嘯,吼聲響徹天際,許久不散。正道弟子見那魔尊修羅年紀輕輕竟能以真氣幻化出這等妖物,道行實是深不可測,一時間竟驚的目瞪口呆。眾人只覺耳中嗡的一聲,腦中一片空白,那根基稍差的人竟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想不到,那妖物竟還有多人心智之能。

「大家快以真氣護耳,切莫要再聽那妖物吼聲。」

那身穿道袍之人身為麒麟山掌門,見識修為豈容小視,一眼看出其中道理,責令之下,一道純陽之氣自體內瞬間爆發,形成一個光罩,將昏厥弟子護住,否則那些弟子便是醒來也是行屍走肉。只是重傷之下,那道人強行動用真氣,臉色彷彿更蒼白了幾分。

「阿彌陀佛!」

那空相神僧面色不改,道出一句佛號,再看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降魔杖」,一身月白袈裟隨風鼓舞,如佛祖降世,羅漢親臨,眼突張,慈悲中帶有無盡殺意,金光普照,斬妖除魔。

「吼」

妖魔面目猙獰,似乎對這芸芸眾生深惡痛絕,下一刻,那妖魔突起發難,向著空相神僧衝去。那空相身為九華山掌門,道行非淺,只見他雙手合十,一道金光閃爍,在身前瞬間形成一道光牆,那巨魔一拳打在光牆之上,竟如泥牛入泥潭,一擊之力,竟全部被卸了開來。

「佛家真果然非同小可!」修羅望着這一幕,心中不禁佩服。但嘴角輕輕翹起一絲蔑視,突然眼中紅芒大盛,左手捏住訣,那巨魔陡然大吼一聲,一雙巨手再度攻下

只聽「啪」的一聲,那巨魔之手竟擊碎金色光幕,而且其勢不減。那空相臉色稍一吃驚,身體生生向後退了三分,而同時在身前又布下三道光牆,才見那妖魔攻擊慢了下了。

空相心中驚詫不已,想那年輕人才剛剛接任魔尊不久,竟有如此道行,如數十年苦修一般,不禁心中微嘆,倘若是在我正道有此天賦之人,何愁天下不太平!

罷罷罷,空相心中雖嘆,終知是不可改變,只見他左手捏住訣,右手「降魔杖」突然金光大盛,如金龍降臨,化作一道金芒,沖向那妖魔。

那黑色巨魔嘶吼一聲,伸手成爪,面對飛打而來的「降魔杖」,不退反進,生生抓向那「降魔杖」,然而「降魔杖」乃仙家神兵,只見它在空相佛門真的催持下,如金色游龍,那妖魔幾次試圖將其抓住,卻都不成,反觀自己卻被其多次打中,嘶吼之下,似是極為憤怒。

望着天上這一幕,眼見那巨魔力有不支,黑氣隱隱有消散之意,勝負很快便見分曉,正道弟子無不歡呼稱快。只有那三派掌門,對視一眼,面有憂色,那魔尊修羅身在何處?

終於,妖魔不堪「降魔杖」之威,在中了一擊之後,怦然消散。而在同時,空相神僧眼中突然一驚,心中暗叫不好,佛門真瞬間游遍全身,而在此時,魔尊修羅在其身後陡然現身,眼中突顯殺意。

仙家高手爭鬥最忌疏忽大意,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而那修羅突然現身,一掌擊在其背上,空相神僧猝不及防,只聽空相神僧怒喝一聲,「唵、嘛、呢、叭、咪、吽」。

「啊!」

只見兩人同時向後爆射而去,那空相神僧直接「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搖欲墜,早有身旁弟子扶住,方才穩住。正道中人紛紛驚起,難道今日當真要毀在魔教手中嗎?

「施主道高深,老衲自愧不如!」

而那魔尊修羅站穩之後,輕輕擦去嘴角一絲血跡,冷冷望着空相神僧,「你甘冒一身修行盡付東流的危險也要重傷於我?」

原來,修羅猝起發難,企圖在空相神僧不及防備之下予以擊殺,然而空相一身道行豈容小覷,竟以佛門真,六字大明咒,反挫於他。然而這六字大明咒乃是佛門禁術,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施展,只是因為這六字大明咒施展卻是要抽盡體內所有真元,雖有無限威力,卻風險極大,稍有不慎,一身道行將盡數廢去,今生不得修行。

「正道修真果然不同凡響,修羅今日領教了,但是終究不如我魔教真,哼!」

修羅說完,輕輕邁開步伐向前走去,但見所有正道眾人雖知後果,卻個個視死如歸,面不改色,坦然地望着一步步逼近的修羅,人貴有一死,卻沒有一個向魔教妥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靈虛,想不到會有今天吧?」

那穿着青色八卦衣的道士只淡然一笑,說道:「修羅,自古邪不勝正,你不要高興的太早!」

「哈哈…邪不勝正,你們這些枉稱正道,自居以替天行道,殊不知,普天之下,人各有命,難道偏偏你們便是對的嗎?」

「萬事分已定,你不必再廢口舌,我等只求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只見修羅突然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似痛苦,如哀傷,「十年前,平州城中有一戶人家,一直與世無爭,可一夜之間舉家三十餘口盡遭屠戮,你可還記得?」

那身穿道袍的道長臉色陡變,似有無盡愧色,眼中儘是深深悔意,突然,他望着修羅,喃喃道:「你是?」

「不錯,我便是那兩名倖存者之一,蒼天有眼,讓我生存下來,得報當日之仇。」

「阿彌陀佛,自作孽,不可恕。孽債終究是要還的。」空相神僧深深望了一眼其他兩位掌門,合十道。

「讓我送你們去西方極樂世界去吧!」修羅陡然殺氣大盛,如死神一般,緩緩走向空相等人。

此時,只聽的空中有隱隱有破風之聲,似有雷鳴,修羅望着空中疾馳而來的人,雙眉越來越緊,霎時間這廣場之上多了一人,只見一書生打扮,背負玄青色長刀的男子,威風凜凜地站在那裏,宛若天神。

空相同靈虛對視一眼,此人修行猶在這修羅之上。

修羅輕輕擦去嘴邊血跡,望了望身前的灰衣男子,「你終於還是出手了!」

「是!」那男子只是淡淡地說道,語氣似乎對修羅頗為恭敬。

「你要阻止我?」

「是!」

這一句,如寒冰切雪,答的那麼乾脆,那麼直接。

「哼,好,難道你忘記了當年……」

「我沒忘,」未等他說完,那灰衣男子便搶聲道,語氣中卻增了一絲痛苦。

「只是我們怎麼能因為一己之恨,便遷怒於天下蒼生呢?大哥!」

「住口,」修羅大喝一聲,「我說過,你若阻止我,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你也不再是我兄弟!」

那灰衣男子身體突然一震,彷彿如遭受重擊一般,而修羅似乎也承受着莫大痛苦。只一瞬,那灰衣男子隨即慨然而立,反手拔出背後長刀,橫立在修羅與正道之間。

如此,修羅眼中紅芒再閃,「很好,倘若你執意如此,便殺了我吧!」說着周圍黑氣再度升起,而修羅臉色似乎蒼白了許多。

只見此刀通體泛著青光,在灰衣男子手中彷彿與他的右臂合為一體一般。突然,長刀青光暴漲,在空中劃過一道青芒,與修羅斗在一起。

眾人只見那灰衣男子手持玄青色長刀如同一條青龍上下飛舞,修羅則長嘯一聲,每一刀都有開山裂地之勢。

突然,一聲長嘯,修羅再也無力支撐,一口鮮血從嘴裏吐出,冷冷地望着男子,眼中似有無限悲哀,憤怒,哀傷,痛苦,如一張巨大的網將其緊緊網住,久久不能自拔。

「你很好,很好!」

灰衣男子突然雙膝跪地,澀聲道:「大哥,收手吧!」

「除非…除非你殺了我!」

修羅強撐著站將起來,但畢竟受傷非輕,再也無運用真氣了!身旁一老者向前扶住,「尊主,看來今日難以成,如今時機已失,峨眉,天虞山兩派將很快前來支援,不如暫且撤退,再作打算!」

修羅微微點頭,心想雖然正道元氣大傷,畢竟弟子眾多,更何況還有此人相阻,大事難成,雖有不甘,但也之後如此了。

「大哥,」只見那灰衣男子跪在那裏,說道,「我既已傷你,再也無顏去見父母,更無顏見你,只希望大哥日後不要濫殺無辜,徒增罪孽!」

修羅心中一震,只覺得一道青光閃過,那灰衣男子竟將長刀自己腹中。

「你……」修羅大驚,眼中閃過一絲憐愛,這還是當年那個自己疼愛的弟弟嗎?他深深望了一眼那灰衣男子,終究是沒有回頭,同其他魔教中人下山去了。

靈虛道長忙喚弟子將本門治傷良藥拿出,其他各派也紛紛將治傷良藥送來。

只見那男子揮了揮手,「多謝,我已是必死之人,又何必浪費仙藥!」

但見他步履蹣跚地走下山去,倒是誰也沒有阻止。

那男子深深望着這麒麟山,雲蒸霧繞之下,連人也變得模糊了。漫漫天涯路,何處是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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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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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魔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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