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第317章

隨着年關越來越近,年味兒也越來越足了。

儘管如今的劉家莊處於「軍管」狀態,但一來已逐漸適應這一切,二來過年終究是一年到底最重要之事,所以佃戶們都在努力克服不方便,開始準備着一個習慣中的年。

不過若是除掉那些不可言的擔憂,這個年還是很值得人期待、也是會讓人興奮的,因為與往年相比,大夥兒的手中都多了一些名叫「錢」的東西。

沒有就萬萬不行的錢,來自於陳辰發下來的錢,這些錢能讓大夥兒過一個很美妙的年,

所以那些在城裏充當間諜的農人又多了一個完美的身份,那便是進城採購年貨的普通民眾。

間諜們給陳辰帶回了很多有用的消息,比如說他們這五百個雜役兵被以謀反罪名通緝的事在城裏引起了軒然大波;比如說那位通判大老爺某天又又出了城、據說是又又又往曲里去了;比如說州衙終於請來了禁軍、正在曲里那邊瘋狂圍剿;還比如說知州許恪家的公子許仲已經確定成親的日期了……

李竹似乎出過好幾次城,所以雖然曲里那邊的消息似乎被封的很嚴,讓間諜們打聽不到,但從其去曲里的頻率來看,其在那邊受到的壓力很大。

也算是苦了這位通判大老爺,畢竟年紀已經不算小了,這麼兩頭奔波的……既沒私家車又沒高鐵,顯然辛苦的很。

陳辰是在臘月二十四這天得到許仲要成親的消息的,雖然他之前就已經聽許仲親口說過,但那時的許仲連其自己都不知道成親的具體日期,畢竟陸淑穎能不能趕回來或是哪天趕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如今終於知道了明確日期,那便是臘月二十七。

說是陸淑穎如今還在路上,不過很快了,在二十七之前可以趕回來,所以就把日期定在了這一天。

成親是一件大喜事,尤其是許仲的身份,讓這場婚禮更是將就不得,所以要做的繁文縟節很多,臘月二十七已經是倉促之間能騰出來的最好時間。

這是一個中國人最重視的吉日,且再過兩天就是除夕,接着就是明年了。

不過陳辰覺得,為什麼不能放到除夕呢?

雖然這很怪,畢竟好像確實沒有人會選擇除夕夜成親,但這有什麼不可以?

為此陳辰還特地找了莊子裏的老農們,讓人出去打聽了一下,結果發現除夕這天也是個吉日,於是他便寫了一封信。

一封寫給許仲的信,在當天便由間諜們送到了許仲的手裏。

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要求許仲把婚期改在除夕那天,理由也很簡單,因為你家姑父需要。

正常情況下,對於這種無禮之及的要求,任何人家都不會同意,並且還會嗤之以鼻。畢竟你算老幾、能對我家選好的吉日指手畫腳?

可惜陳辰還在信的末尾加了一些內容。

說得是如果你不照辦,那麼你家姑父跟你保證,在臘月二十七這一天,陸淑穎一定趕不回來,看你跟誰入洞房去。

陸淑穎肯定有護衛,且護衛人數還不在少,但如果打游擊戰的話,拖你的時間簡直再簡單不過了。

你總不能調大軍去保護吧?

這個威脅算是虛虛實實,因為即便許仲不同意,陳辰也未必真會去做,畢竟太下作,如此不過是表達自己的強硬態度罷了。

所以許仲最終同意了這個要求,更改了婚期,從臘月二十七改到了除夕。

其後也就往後挪了三天而已……

許仲是如何說服許恪的陳辰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知道許仲肯定不會把他這個姑父給供出來。

許仲來得那一夜,已經讓陳辰大概摸清了其的想法。

想來許仲是意識到了他這個姑父要求把婚期改到除夕的意圖了吧,所以才答應的如此痛快,畢竟這是人家的終身大事,若沒有過得硬的理由,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同意。

至於陳辰為什麼堅持要讓許仲把婚期改到除夕……一來是因為他得把狼騎軍分批送到城裏去,如今時間上估計來不及了,畢竟你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只能細水長流。

二來因為除夕這天對於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太重要,基本上沒人會有多少戒心,再加上知州的兒子大婚,算起來簡直是天賜良機!

他費盡心血把五百人藏在劉家莊里,顯然是為了李竹。

不把李竹除掉,他寢食難安,否則等明年他一走,有李竹這麼個對頭在,將文州作為基地的想法只能成為泡影。

他不認為李浩能玩得過李竹,最好結果也只能是選擇再次做一個縮頭烏龜。

從前他打算自己加上李浩,可惜如今他成了反賊,連城都難進。

所以既然在明面上怎麼都玩不過你,那我便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送你去見閻王!

只要能先把狼騎軍送進城裏,到了合適的時機便發動,那麼李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一劫。

在這城裏,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與擁有五百人的狼騎軍抗衡。

哪怕是雜役軍又如何?要知道冷大捕頭可是咱的人!

進城也指望冷大捕頭呢。

你姓李的不是會滅門、再把禍嫁到我的頭上來的么?那我就讓你嘗嘗被滅門的真正滋味!

正是為了這一天,他才殫精竭慮的在這莊子上躲了這麼多天,因為這事兒太重要了,不能容許出一點差錯,所以他要對狼騎軍有絕對控制。

在未能絕對控制之前,他寧願冒着風險等下去,因為他只有一次機會。

如今萬事終於即將具備,許仲的婚禮成為了恰到好處的關鍵東風。

控制……在周老壯以及同黨伏誅之後,他的威望已經一高再高。之後經過這麼些天的夜間操練和白天培訓洗腦,他覺得,哪怕是現在去跟李竹火拚,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現在是臘月二十四的下午,已經快到傍晚,離除夕還差六天。

明天開始分批把人手和兵器安排進城,六天的時間足夠了。

六天後,狼騎軍將會在文州城一鳴驚人!

許仲意識到的大概是他關於李竹的那部分意圖,對於更深層次的意圖仍舊不知道。

……

……

離最終的發動仍有六天的時間,其中還有可能出現反覆和意外,這主要是指曲里那邊。

自迴文州那夜后,陳辰一直對曲里不聞不問,因為他根本無法問也問不了,畢竟他如今是逃犯身份,頻繁露面總存在着失手的可能,所以只能悶着、從側面推斷情況。

有大軍圍剿應該不是一個假消息,這是推斷中必然會出現的一種情況,當然前提是李竹徹底上了勾。

這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因為大軍調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對於他最需要的時間是再好不過了。

這也證明了秦清孫恆孫易三人的任務完成的很好,這三人在正常情況下應該也不會遭到什麼不測。

那座山他很了解,尤其是孫恆孫易更是在山裏長大,對其中的熟悉遠非常人可比,想在那等地方捉住這三人,無疑於大海撈針,除非自己犯錯誤。

李竹……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相比於這三人,李浩那邊的變數要多一些。

不過問題應該也不算大,因為這等事也屬於開弓沒有回頭箭,李浩既然走出了第一步,那便只能繼續走下去,所以如無特殊意外,也無須太過擔心。

對於陳辰來說,這六天將是最為煎熬的時候。

……

……

陳辰在煎熬,李竹又何嘗不是?

李竹不僅煎熬,還有焦急,簡直焦急到了極致,從未有過的焦急,就連嘴巴里和嘴唇上都被急出了很多水泡。

他的年紀不算小了,經常曲里文州兩頭奔波,身子骨自然吃不消。

可再吃不消也得堅持下去。

他本以為,局面一直在他的掌控中,可現在發現,這局面似乎越來越不可控了?

那天早上,天還未亮時冷鋒便和另一路人馬啟程趕往曲里,然後冷鋒去了縣衙與李浩交涉,另一路人馬則是直赴孫家村。

這是他計劃中的步驟。

李浩倒是沒說什麼,很爽快的接受了下來。

很正常!

然而孫家村那裏……他的另一路人馬撲了個空!

終究不熟悉路況,所以他的人馬花了挺長時間才趕到孫家村,然而入眼所見卻是一個空蕩蕩的村子。

當時所有人都懵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接着有人眼尖,發現有三個鬼鬼祟祟的人正牽着兩匹馬,且三人都是穿着廂軍的衣裳,其中有一人的臉上竟然有刺字!

還有其中一匹馬不正是那姓陳的坐騎黑電嗎?

這匹馬很神俊,文州城裏很多人都見過。

三人看起來像是偷偷摸摸過來的,在與他的人馬不期打了個照面后愣了愣,然後便拚命逃離,於是他的人便明白了。

果然是藏在了附近!

自然是追呀。

可惜人家仗着熟悉地形,在山裏三轉兩轉便失去了蹤跡。

不過沒關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好好籌劃總能把你們逼出來或是困死。

接下來的事態便偏離了設定的步驟。

原來孫家村的空蕩蕩無一人是有原因的,說是有人家狀告這個村子所有人偷盜打砸,被李浩李大知縣把所有人都拿了。

在他的人趕到孫家村時,那些村民已經被關到縣衙的大牢裏。

什麼?還能找出這等蹩腳的借口?

在第二天,怒不可遏的他便親赴曲里與李浩交涉,因為這明顯是在玩鬼。

可惜李浩油鹽不進,無論威逼或是利誘,乃至差點撕破臉、都一口咬定所有村民都犯了事,且有苦主上告,於情於律法都不能讓任何人出來,還說了很冠冕堂皇的一通大道理。

他當時就氣得牙癢。

可卻拿李浩這個蹩腳到三歲小孩都知道的理由沒什麼辦法。

他當然可以選擇與李浩往上面打官司,然而……沒時間啊!

畢竟他只是想要陳辰,與李浩較個什麼勁?只要確定陳辰帶着人藏在那山裏不就行了?到時李浩還能得瑟?怕是得跪在我腳下爬著哭!

能確定嗎?

當然能!

先是那三個人,后是李浩的異常,不都是表明了陳辰藏在曲里?否則李浩搞這一出有什麼意義?不正是怕村民受不住刑、把姓陳的藏身之處供出來?

他理了理思路,覺得李浩是在拖,想要拖到天氣回些暖,可以往吐蕃去時再放人。

只要陳辰能帶着人去到吐蕃,難道還能到吐蕃抓人去?

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

哼哼,能如你的願?你以為我像你李浩,剿一幫土匪都三番五次失敗?

不就是大山么,只要封住往吐蕃去的路,再慢慢搜查,你還能插上翅膀飛走不成?

於是他當即以陳辰兵變謀反的罪名,請調了駐地最近的大軍進山搜查。

畢竟有五百個人啊,沒有大軍前來,光憑他自己的人只能是送羊入虎口。

大軍終於開動了、大軍終於到了曲里了,大軍終於進山了……

雖然來得慢,但終究來了。

可大軍一無所獲!

倒是發現了一些痕迹,看起來像是之前藏身的地方,但每次都是晚一步,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一天天的……眼看就要過年了呀!

他是想着在年前能把這事給解決了的,免得過了年後夜長夢多,而且這三千人讓他很是吃不消。

可惜事不隨人願,他越急越不見成效。

除了繼續找之外,還能怎麼辦呢?

為了十拿九穩,來了三千名禁軍。可這三千個人的補給可是個大難題,他身為始作俑者,自然得要負責。

可恨那許恪,將此事一推二五六,自稱根本不認同五百眾是藏在大山裏,所以休想他為此事出半分力。

不過其也沒有在手續上為難。

李竹心裏那個氣那個急啊……

然而卻沒任何力法可想,因為這裏還牽涉到另一樁,那便是請調時,他不僅動了私人關係,也拍了胸脯保證肯定會有功勞。所以現在如果無功而返,那後果不敢想像!

他被架在火上烤了,還是自己主動的。

有時候他也在懷疑,是不是當初的推斷出現了錯誤、陳辰並不是藏在這裏呢?否則三千人找了幾天了,怎麼仍是找不到?要知道五百個人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哪那麼容易說走就走?

正是因為這個信心滿滿的推斷,才讓他陷入到今天這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尷尬地步!

除了曲里,那便只有文州附近才有可能了。然而就算他開始疑心,卻也是無技可施。

他回不了頭了,因為他開始患得患失,因為擺在他眼前的所有信息都清晰的指明了陳辰就藏在那裏,如果讓禁軍撤出來趕向文州……先不說被弄到一肚子氣的禁軍願不願意,就說若是再撲了空呢?

如果陳辰是在大山裏未被搜到的地方、因禁軍撤走而逃到吐蕃了呢?

到時誰能承擔責任?

反正別人不知道,他李某人烏紗帽必丟,甚至還有可能被攻訐成故意放走謀反之人!

所以,硬著頭皮搜下去吧,自己釀的酒再苦也得喝下去。

臘月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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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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