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緣聚緣散
坐下來之後，厲辰風跟方丈講明了始末。
在高僧面前，他幾乎沒有任何隱瞞。對方安靜地聽完后，合掌微笑。
「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惜緣隨緣莫攀緣，感情之事，施主應該順應自己的內心。」老方丈慈祥道。
「順應自己的內心？」厲辰風微怔。
「沒錯，怎麼想的就怎麼去做，正所謂知行合一。」老方丈說。
知行合一？厲辰風恍然間有些明白了，不過還是越不過內心的障礙。
「大師，我想要知道她到底什麼身份來歷，您能告訴我嗎？」
「從第三者口中講述的事實，必定會有偏差，施主若真心好奇，為何不直接去詢問當事人呢？」
「這……我曾經問過，可她不願意說。」
「你的態度堅定么？」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做事的態度直接影響結果，對人交流也一樣。你若賦予真心，必將得到信任，若是敷衍應事，自然也就只能聽些搪塞之言。」
「我知道了，多謝您的這番話！」
「施主不必介意，你我前世有緣，此生理應見上一面。若是方便，不妨在這寺廟裏多住些時日，或許會有別的收穫。」老方丈真誠邀請說。
「那我就打擾了！」厲辰風道。
烏蟬寺地處僻靜，風景秀麗，僧人的生活簡單而有規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厲辰風跟着他們同吃同住，覺得整個身心都被重新洗滌了一遍。
閑暇的時候，他便跟老方丈一起下棋。
此起彼落間，兩人互動竟有種說不出的默契。
「大師，你曾經說過，咱們前世有緣，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緣分？」厲辰風打聽道。
老方丈望着他，目光竟是無限慈愛，這讓厲辰風的心猛然跳動了幾下。
「你猜我多大年紀？」老方丈答非所問。
「七十歲？」他狐疑道。
「不，我已經一百七十歲了。」對方微笑道。
「您不是在開玩笑吧？」他錯愕道。
「我曾經有個兒子，各方面都很優秀，不過後來在戰亂中身亡了，奇怪的是，從那一刻開始，所有人都不再記得他，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世上存在過。我問了許多人，包括以前的故友，他們也都意識混沌，根本不記得我有兒子。我以為這世界瘋了，卻不知在別人的眼中，自己才是個瘋子。」老方丈說。
「後來呢？」厲辰風胸口驀然一窒。
「我始終不相信他們，並且固執地堅持着自己的想法。直到有一天夜晚，那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孩子突然在夢中出現，他自稱是修行之人，要經歷百世輪迴，這一世恰巧做了我的兒子。因為早逝辜負了父母生養之恩，所以想要在轉世之前許我一個願望。我問他是不是不管提什麼要求都可以，他說是的。我想了想，就說想跟他再見一面，他說恐怕有點難，因為中間需要間隔許多年，我說沒關係，我願意等……結果這一等，就是一百多年。」老方丈笑眯眯道。
「您等到了嗎？」厲辰風追問。
「等到了，他還是跟我記憶中一樣英俊出色。」老方丈說。
「你們相認了嗎？」
「沒有。」
「為什麼？」
「等待的日子太漫長煎熬，為了打發時間，我只好與青燈古佛作伴。如今他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那個翹首以盼的老父親了。」
「敢問方丈俗名……」厲辰風起身。
「抱歉，我得休息會兒了，人上了年紀，身體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毛病，請見諒。」對方說。
他雲淡風情的樣子，又禁不住打消了厲辰風的困惑。
老方丈的樣子，也就是八十歲年紀，無論是長相還是那份執著，都跟他故事中的主角相差甚遠……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對方只是想用這個故事來啟發自己。
厲辰風說服自己壓下好奇，從老方丈那裏離開。
當晚厲辰風輾轉難眠，他不停地回想老方丈的故事，總覺得對方的表情，還有他眼神中那份真誠，怎麼看都不單純。
次日清晨厲辰風起了大早，他決定去問個清楚。
可是還沒等走近，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片哭聲。
「怎麼回事？」他心驚道。
「方丈他……昨晚圓寂了！」小沙彌含淚哽咽說。
「昨天不還好好的么？」
「誰說不是呢？師父雖說活了一百多歲，可是至今耳聰目明沒有任何疾病，可是突然間就這麼走了……」
「他活了一百多歲？」
「是啊，大家都這麼說，具體是多大，也沒人記得了。」
小沙彌解釋完畢，便合掌匆忙離去。
厲辰風站在那裏，大腦一片空白。
「您等到了嗎？」
「等到了……」
「相認了么？」
「沒有……如今他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那個翹首以盼的老父親了。」
房間里，大和尚正在忍着悲傷商議事項。
「方丈半個月前，就有示寂並安排了後事。說荼毗儀式一切從簡，入化身窯火化后，骨灰埋入後山，不必於安置於海會塔。」
「埋入後山？這是為何？」
「他老人家慚愧的說，雖說身在佛門，卻心繫俗事，算不得高修行之人，無顏驚擾先師，葬於後山守護寺院，對他來說就已經很好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老人家的遺願，我們照做就是了。」
「好吧，對了，方丈這裏有個盒子，一直隨身攜帶，現在要不要打開確認一下？」
「看看吧，師父行事光明，應該也沒什麼不能看的。」
兩人商議過後，便取來鑰匙打開盒子。
看到裏面東西的時候，全都顯得很錯愕。
「抱歉，打擾一下……我，能不能看看那些東西？」厲辰風站在門口艱難道。
「啊，這個……」兩個和尚為難地望着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息著把東西遞過來。
盒子裏面，是一摞早就褪色的相紙，上面的人影，早就模糊不清了。
不過卻有人用了很細的炭筆，將所有輪廓都勾勒了一遍，使照片得以栩栩如生地重新展示出來。
除了一個眉眼溫柔的女人之外，還有一個年輕人。
他穿着民國制服，劍眉星目中透著幾分不馴，五官竟與拿照片的厲辰風一模一樣！
「他自稱是修行之人，想要在轉世之前許我一個願望……我問他是不是不管提什麼要求都可以，他說是的。我想了想，說想跟他再見一面，他說恐怕有點難，因為中間需要間隔許多年，我說沒關係，我願意等……結果這一等，就是一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