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白茶聞到了惡魔的氣息,在遠山的另一端,如果她一人獨自橫跨過這座山,面臨的將是數不盡的惡魔的攻擊。

理智讓她有了一絲猶豫,她徘徊在周圍,認真思考着可行性。

信子離她越來越遠,目標專一,就是惡魔的方向,她再跟不上信子,之後信子出了什麼事誰都不敢保證。

等待支援是不太可能了,留下簡單的信號后,只能她自己先前進找到人再說。

不得已,白茶選擇了繼續前進。

身為通靈師的信子進入山時可以隱藏自己,這是她們的能力。

但是驅魔師不一樣。

更何況還是個高階導師。

她的到來讓整座山都陷入了不安的狀態,壓抑與沉寂,白茶雖平穩的走着,但是卻也明白隱藏在暗處的危機,惡魔們在等待,等待白茶做出下一步舉動。

然而白茶真的像是路人一樣,對見到的任何一個惡魔都沒有出手,很有目標的追蹤著信子。

白茶走到一處,停住了腳步,蛇杖被召喚出,微黃的淡光在蛇杖邊緣環繞,林中傳來一陣沙沙沙的聲音。

她感受不到信子的存在了。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不等她出手,卻發現自己已經邁不出去了,揚手一揮,蛇杖的威力讓地面震了三番,但依舊無濟於事,她像是被什麼隔絕住了,困在了這一方天地。

「信子……」

白茶低喃,這不是惡魔對她的控制,是信子。否則剛剛她一定能破了這個結界。

另一處。

山的深處,雲端之上,城堡之中,六王座之一的柒子和維拉劍拔弩張,眼見就要打起來了,啊不對,應該是已經打起來了。

柒子的身法極快力量也深厚,真要打起來維拉不是對手,但是勝在維拉狡猾,你快歸你快,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你不僅抓不住我,就算抓住了你也打不了我,畢竟在他的哀嚎下其他的王座也會出手攔人,更甚者沙瑞爾偶爾也會插手訓斥。

這兩人的關係一直不融洽,但其實一直是柒子單方面的不融洽。

六人的記憶都是殘缺的,但自從上次柒子等人看到卡希爾,殘缺的記憶也恢復了一些。

柒子抬頭,乖巧的臉龐,如嬰兒般潔凈通透的雙眼,不諳世事的外貌,和他的殘暴完全不符,他道:「你讓開。」

維拉堵在大門位置,一手揚高撐著門柱,身子傾斜,雙腿交疊,完全一副,我不怕死,你來打我的樣子。

維拉道:「現在可不是去找那位的時候。」

柒子反手,湛碎的星雲在手中盤旋,維拉到吸一口涼氣,忙縮到賽迪斯和風厲兩人身後,顫巍巍的說:「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粘人,卡希爾現在身邊有徒弟了,你過去了人知道你是誰不你算老幾呀你,你也就能欺負我,有本事動人家的徒弟去啊,動了人家徒弟人家當場和你翻臉好不好!」

「轟!」

柒子動手的瞬間被蚺若推開,朝着維拉方向攻擊的星雲將大殿內的圓柱震碎,轟隆隆的倒塌,維拉忙從賽迪斯後背噌一下竄上去,尖叫道:「要死了要死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找沙瑞爾說你欺負人!」

柒子又抬手,蚺若忙站他旁邊對着他搖了搖頭。

六位王座里,沙瑞爾最偏心的就是維拉。

維拉平日咋咋呼呼,惹的事也不算少,平常也不聽指揮,派出去的任務沒一個能順利完成的,還不忠心於沙瑞爾,只跟着迦藍鬼混,這要是其他人,早被沙瑞爾扔進地獄弄死了,唯獨維拉還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受的罰也還是不輕不重的。這可是連沙瑞爾最器重信任的安蒂亞和風厲都沒享受過的待遇。

柒子帶着絲絲低氣壓的聲音:「他除了告狀還能幹什麼。」

維拉一笑:「誒怎麼辦,我告狀沙瑞爾就聽,你告狀他就不聽怎麼辦怎麼辦?」

風厲回頭斜斜一眼:「你找死?」

維拉從賽迪斯的背上跳下來,還未開口就聽見從門口走來的迦藍涼颼颼的說:「這麼自信?你就不怕柒子什麼時候把你拖出去私下解決了?」

突然安靜下來,六人眼神怪異,互相對視幾眼,有些好奇迦藍怎麼會回來了,他不是一直纏在那個高階驅魔師身邊的嗎?

維拉嘖一聲:「被趕回來了?」

這一次連最安靜的安蒂亞都忍不住了:「你真的是在找死。」

維拉:「……」

迦藍掃一眼,往前走去,淡淡道:「我後面有個尾巴,你們處理了。」

維拉唔一聲:「啊,那個長汀家族的嗎,老遠我就聞到她的味道了,膽子比我還大跑到這裏求死?啊,我知道了,她是來報仇的!」

風厲沒了興趣,轉身對着安蒂亞說:「你看着他們把人弄走吧。」

風厲走後,安蒂亞擰了擰手腕上的腕帶,隨意道:「殺了就好,你們自己應對。」

賽迪斯最懶,果斷跟着離開:「別把屍體留在周圍啊記着。」

蚺若左右看了看,搖晃着腦袋,悶悶的撓了撓頭:「屍體拖下去喂野狗就行,很簡單,你們去吧。」

等就剩柒子和維拉時,兩人互相看不順眼,雙雙冷哼一聲就出去了,當然,方向還是一致的。

到了叢林內,兩人一時間無法尋找到長汀信子的位置,轉悠了大半圈,維拉低聲咒罵:「通靈師就是煩人!」

這一次柒子沒有反駁他,因為在他的認知里,對通靈師也是充滿了厭惡。

兩人推推擠擠的,維拉指了指遠處的幽霧,「你能不能不要帶路了你個路痴!你跟着我走我們早就能找到人了好不好?」

「你可以不跟我一起。是不是自己怕被通靈師殺死?」

「你放屁。」維拉所到之處,荊棘自開,他嗅到了人味,輕聲:「就在這附近了。」

柒子確實不太認路,儘管心裏不情願,但也只能跟在維拉身後,維拉停住腳步,皺了皺眉,有些迷茫:「怎麼還有驅魔師的味道在?」

柒子冷淡說:「那就一起殺了唄。」

迎面,正好遇上了信子,信子不慌不忙,連半點緊張的神色都沒有,維拉一笑:「小姑娘,迷路了嗎,怎麼自己來了呢,跟你一起的那個通靈師呢。」

信子盯着他們,目光游轉,五指張開,連動數下,整個幽霧森林都被屏蔽掉,維拉和柒子繞了幾眼,同時出手,向著信子的方向殺去。

誰知信子快速分身,千人千面,她的臉無處不在,身影轉瞬即逝。

眼見不對,這小姑娘壓根是沒打算活着離開啊,自燃自爆自殺式的攻擊,此舉令維拉有些頭皮發麻,他身邊都是群什麼瘋子!?

柒子試圖擊破用符文營造的結界,維拉連忙止住,呵斥:「結界一破咱兩可就都要涼了!」

柒子滿不在乎,維拉趕忙按住他:「冷靜冷靜!別衝動!你想想,你不是還要去找卡希爾嗎,你要是現在死了可就見不到了,冷靜冷靜!」

他身邊的瘋子從來都多,就好比身邊這位。你對方敢自殺式襲擊,他也能雙倍奉還。

柒子果真收手了。

維拉忙道:「求救吧。」

柒子瞥一眼,忍住,沒反駁。

若是往日,他肯定會說一句:「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但此刻卻不能。

兩人再抬頭時,發現長汀信子已經不見了,倒也正常,長汀信子的目標是迦藍,不會和他們在這裏困鬥的。

現在信子應該已經離開了。

賽迪斯和蚺若在外面看了下這個符文結界,謹慎起見,沒敢動。風厲壓根就不來,留了一句這種陷阱也能中死在外面得了。

安蒂亞淡漠的看了眼,微微凝神,手下快速結印,用着記憶中並不全乎的咒術將結界破解,如果沒記錯這個結印方式還是小時候學的。

安蒂亞解除的封印不只是維拉這裏的,涉及這個林間,包括白茶一處。

……

迦藍已經對赫安動了殺心,離開簡寧后,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直接殺了赫安。

與其再在那邊待着控制不住自己真動了手,倒不如先撤,他也想知道沙瑞爾現在怎樣了。

很可惜,他現在見不到沙瑞爾。

一陣風動,迦藍微微眯眼,迅速出手,猛地一抓,然後再一鬆手將人丟在地上,信子捂著胸口。

迦藍詫異的看着她,譏笑:「竟然還真讓你進來了……」

信子費力的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嘲笑的看着他,遠處的白茶也趕來了,白茶身後還跟着安蒂亞,安蒂亞攤手:「我就是個收拾爛攤子的。」剛收拾完維拉的事情,回來路上就遇見了這個驅魔師。

但安蒂亞有印象,迦藍交代過幾個不能動的驅魔師,其中就有這位。

說實話,迦藍剛剛真的打算了結了長汀信子這個礙眼的存在。

白茶沉聲:「信子,跟我離開!」她上前一步,低聲:「你殺不了他的。」

信子搖搖頭:「我知道,導師,謝謝你,我知道我殺不了他。」信子看向迦藍,彎唇一笑了,「但我相信,你會對我之後說的話很感興趣。」

兩人走到一處隱蔽的地方,迦藍嗤笑:「你最好說出點什麼有用的,否則我把你交在維拉手裏你會比死還難受。」

信子冷冷的目光凝視着他,「我是殺不了你,但是我有辦法讓你自己殺了自己。」

迦藍用着詭異的目光看着信子,心道這人會不會瘋了。但接下來的話確實讓他不得不警醒。

「你知道簡寧和赫安之後會變成Leval嗎,他們都是天選之子,一定會的。但你也知道,這世上,只能同時誕生一位,從來沒有同時誕生兩位的先例。」

「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你知道為什麼不能同時誕生兩位嗎?」

「你知道?」

「曾經的巫師下過一個詛咒,不允許同時期誕生兩位驅魔師,如果兩個人都要晉陞,選其一,優者勝,敗者死。」

「敗者死?」

「不是比試,是隨機。」

迦藍沉了臉色。

信子瞳孔一縮,笑了起來:「而且時間不多了,二者選其一,誰知道會選到誰呢?但也正好,萬一選到了赫安,你應該會很高興吧?只不過不知道幾率多大呢?」

迦藍一把握住信子的脖子,氣壓低到極致,冷聲道:「你還知道什麼?」

信子咳著說:「你害怕了?你不敢賭嗎,萬一真的選中的是赫安呢?不過你沒時間……做……準備了……」迦藍的手捏緊了許多,「他們……今天……今天……就會晉陞!」

迦藍身子一顫,他立刻想要離開,但信子卻大笑起來:「來不及了,你現在過去可什麼都來不及了。可是我有一個辦法,一個讓簡寧不會死的辦法。」

迦藍死死盯着他。

卻聽信子繼續說:「你不會死,我知道,但你會被封印,我用通靈師的方式將你和簡寧的血脈相連,如果選中的真的是他,你替他受了,之後被封印,怎樣?」

迦藍沉聲:「我憑什麼信你?」

信子恍然:「你可以不信我,你也可以殺了我,我既然來了就沒有要或者離開的打算。我的機會有很多次,但你的機會卻只有一次。」

也不知何時白茶沖了過來,聽聲后,震驚的看着信子。

白茶厲聲:「你說的是真的!?」

信子道:「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麼這種等級的驅魔師只能一次晉陞一個呢?」

白茶怔住了,連忙想要給塔格利特傳消息,試圖開啟時之鏡,但是被安蒂亞止住,安蒂亞道:「在地獄開時之鏡,你們學院的人真是一群瘋子。」

左右為難。

消息傳送不回去,但也不能真的等著那兩個孩子死一個。

迦藍淡笑:「好,我又不是沒被封印過,早習慣了。」

信子冷聲:「意識不滅,永久封印。」

安蒂亞插話道:「這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迦藍道:「我被封印了,對誰都好。無所謂。」

信子站起身,沉聲:「這是你說的。」她揚手,靈魂共鳴,將迦藍和簡寧的血脈相連,突然,手腕被人抓住,卻見旁邊的白茶說:「信子,我保赫安。」

信子一頓,也不掩飾:「簡寧的實力不如赫安,很大可能性最後隨機殺的是簡寧,我也會儘力保赫安。」

迦藍不耐道:「你們說夠了嗎?」

白茶搖頭:「我不想拿赫安的命做賭注。換我保。」

……

晉陞的日子不是他們選的。

是老天自己定的。

率先感受到身體異樣的是簡寧,飄飄然,空蕩蕩,似能浮雲踏步,很微妙。

隨着金光的洗禮,從上到下從頭到腳都酥酥麻麻的過了一遍,所有的污穢被洗凈,瞳孔成湛藍色,天邊的光擰成一縷朝着簡寧頭頂穿刺而下。

活動活動手腕,力量充沛,蓄勢待發,他歪頭看了眼遠處,發現了赫安。

對方也是同樣的狀態,簡寧立刻反應過來了什麼。

這時,一道天雷砸下,轟的他措手不及,但這道雷對他卻沒造成實質性傷害,安然無恙。

正奇怪的時候,卻發現赫安那邊似乎出現了狀況。

赫安的身影越來越虛,力量越來越弱,簡寧則力量越來越強大,一眾不受控制的強大,他突然意識到,難道是因為他擁有了曾經的記憶才會強大?

事實正是如此,如果是曾經單比赫安,那他一定是被碾壓的那個。

但自從他恢復記憶,有了曾經的力量,就目前來說……好像只有卡希爾能打過他。

看着赫安那邊情況越來越不對勁,簡寧試圖停止晉陞,他想要先看看赫安的情況,卻又發現,這玩意兒壓根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與此同時的另一端,信子也十分驚愕,迦藍皺眉看着一邊的白茶越來越痛苦,忽的戲謔說:「你的計劃可能要失敗了,看來隨機的二選一選的不是簡寧呢。」

信子厲聲:「不可能!」

白茶噴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信子忙扶過去,不斷的搖頭:「不會的……簡寧一定是弱於赫安的那個,怎麼會……」她突然止住聲,愣住了,再抬手時,發現遠處的一道黑霧也在做掙扎。

迦藍看后低喃:「沙瑞爾?」

如果只憑簡寧自己的實力,今日註定是要以迦藍為代價,但沒想到沙瑞爾這個大惡魔竟然出手作保,保的就是簡寧。

安蒂亞道:「簡寧是卡希爾的徒弟,沙瑞爾要保他,很正常。」

迦藍收回手,意興闌珊,他甚至有點期待被封印。

信子想要救回白茶,當白茶昏迷后她還在支撐。

信子立刻結印,他看着一旁的安蒂亞,祈求道:「幫幫我!」

安蒂亞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想着這個通靈師腦子沒問題吧,竟讓讓自己幫他。

迦藍給了個眼神,安蒂亞不服氣的上前,伸出手。

借用王座的力量,將赫安的傷害吸收,安蒂亞吃痛的喊了一聲,但沒想到更多的痛苦在後面,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收手,但已經晚了。

信子以自己為媒介,將傷害做過渡,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和剛剛的白茶很像很像。

迦藍看向安蒂亞:「收手,別一會兒你也死了。」

安蒂亞立刻收手,迦藍相助,切斷了他與信子的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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