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宵小
燈光，昏黃。
「百無聊賴的走在路上，像一個可憐的乞丐。」
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江墨沉苦笑著。如今正值初秋，寒風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遠處的花香村再次陷入靜謐，身上本能感覺到的那種危機感也散了個乾淨，雖然沒有回去查探一番的勇氣，但隨著緊繃著的那條神經的鬆懈，就已經足夠讓涉世未深的江墨沉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盪了。
現在的自己，衣衫襤褸，有些地方被荊棘拉了道口子，不過對於當下的審美來說，這應該是西部牛仔風格的打扮——當然，如果身上那股汗味兒再淡一些的話。不過江墨沉顯然還沒有在乎自身形象的條件，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此時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今晚，睡哪兒？
第一個跳出來的便是馮雅，可誰知道自己會不會再次被軟禁起來？於是潛意識的便忽略掉了這個想法。
而且也找不到她……
這邊的話沒有過去他在影視里時常見到的那種橋洞，嗯…拿幾張報紙直接蓋著便睡的情況在日漸發達的黔市也不怎麼可能發生，而且，報紙也是需要花錢的。
要說身上有值錢的東西的話那便是藏在袖子里的那把匕首了，可這玩意是管制刀具，而且還是軍用的，估計也沒人敢要。
況且還要有傢伙什自保，難道不是嗎？
至於警局，算了。或許是受影視與流言的熏陶，讓江墨沉對這個地方會不自覺的敬而遠之，至於第二層的忌憚呢……自己沒身份證，算是非法人口吧，聽說自己這種特異人士可是會被拉去解剖的，想想就害怕。
於是駐足派出所門口的江墨沉，在搖頭嘆氣中離開了那個地方。
思緒萬千。
彷徨，彷徨，帶著些許迷茫。
……
腦海里突然閃過那麼一個場景——寂靜的夜晚，三四人圍坐在火塘旁邊，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不時地添一小把柴火，而每一次添柴都會讓火塘噼里啪啦的響一小陣子；另一旁坐著一個模樣清秀的美少年，左手叉著一條魚，右手叉著一隻雞，在躍動的火苗兒上烤得金黃流油，滋滋作響，邊上，還有一個「小師妹」長相卻一臉煙熏妝的女孩眼睛死死的盯著這野味，好似要發光似的，惹人憐惜……當然，要是嘴角不掛著那抹口水就好啦……
目光轉瞬堅定，深受古裝劇荼毒的少年就這麼傻獃獃的朝著人煙較為稀疏的方向小步跑去了。
殊不知，這年頭若不是偏遠一點的地界，雞毛都難見到一根，不過要是不講究點的話，很多東西都是可以吃的，當然，得去掉頭。
……
風清，月明。
董靖倚在風雨橋的飛檐之上，一雙眸子無悲無喜。
身下偶爾有車輛飛馳而過，縱然能打破喧囂，但卻破壞不了此時的意境。
手裡抱著一壇老酒，瀟洒地仰起頭來灌進嘴裡。
喝掉一半，溢出一半。
轉而，又低垂著眸，將酒灑向四方，像是在祭奠。
「誰？誰！」此時，橋下兀的傳來幾聲驚惶的聲音，卻是江墨沉沒注意頭頂之上，被酒灑了一臉，然後如同驚弓之鳥般慌了起來。
「嗯？」董靖那張死魚臉破天荒的揚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竟有些邪魅狂狷的意思，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眉清目秀的落魄少年。
「你給我下來！」江墨沉也注意到了頭頂這個模樣不輸自己的青年——濃眉大眼，五官立體感極高，臉上有點嬰兒肥，但這也讓他與那些「俗人」有了質的區別，且皮膚也談不上太白，是那種傳統黃種人的顏色，此時或是因為疲倦，眼皮左雙又單，卻因此讓整個人看起來一半溫婉，一半高冷，彷彿是擁有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而那身黑色鶴紋唐風長袍更是襯托出了這份韻味，讓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把質樸的古劍。
「啊！」
「來」自還沒說完，這個如畫一般的少年就出現在了江墨沉的面前——竟從十餘米高的飛檐上直接躍了下來！
江墨沉深受電視劇的荼毒，對這種一眼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心裡一直保留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不敢輕易招惹。還記得印象中就有那麼一個宵小惹惱了某位燕姓大能，結果下一秒他就看見了自己的腦漿……
可這下好了，人家不來找自己麻煩自己反而主動招惹人家了……想到剛才自己說出那句「你給我下來」的語氣，心裡懊悔不已——這分明是送臉給人打的宵小之輩之典範……
「他的眼睛深邃，如同夜空一般……」
江墨沉不自覺的與董靖對視，竟不知不覺的有些淪陷了。
「你叫什麼名字？」
董靖彷彿一眼便將他看了個遍，只覺索然無味，又恢復到了無悲無喜的賢者狀態。
「江…江墨沉.」直到說出來后才驚覺自己剛才失神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在這段時間裡，是否做出了，說出了什麼事情，若不是自己這名字有種莫名的勁道感，或許自己……難以想象。
「呵。剛才實在是抱歉啊，一不注意……酒灑了。」董靖的聲音並不是太空靈，卻有種莫名的抑揚頓挫感，不過卻又讓人覺得這人說話的時候有點漫不經心：「我叫董靖，很高興認識你。」
「咕嚕，咕嚕。」
肚子不爭氣的響了兩聲，有些突兀，使得江墨沉有點窘迫的看了董靖一眼。
「哦？你還沒吃飯嗎？現在時間還挺早，就一起吧，我請客，也算是…賠禮。」高情商的回答瞬間化解了此時的尷尬氣氛，董靖這人也不知道是會逢場作戲呢還是多重人格，轉眼又變得熱情洋溢，雖然仍帶著些許生疏，但於剛才的七分高冷截然不同。
「哦…好，好，謝謝。」墨沉倒是不懂應付這種場面，也適得自己剛好餓了，只管吃便是。
風雨橋這邊里城區也就百餘步的距離，黔市這地方就這樣，美其名曰綠化率大，實則為一個碩大的城鄉結合部。這不，走幾步，便會看見一排排的門面餐飲店。
「天冷了，吃些火鍋合適。」
「吃辣嗎？」
「多吃點肉，這對你有好處。」
「錢我付，不用客氣。」
一頓下來也就兩百餘塊，卻讓江墨沉對這人好感度飆漲，毫不誇張的說，就算董靖現在說一句：「做我男朋友吧，我養你」他也會毫不猶疑的答應……
所幸，董靖沒有那方面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