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兒

蘇揚嘴角微微上揚，用一種格外溫暖如春的眼神瞥了一眼那些大笑中的人。

忽而——

他面色驟冷，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沉聲道：「30秒過了。」

「過了又怎麼樣，你個雜碎，去死吧。」

白家的保鏢們開始動了，就在氛圍緊張的令人窒息的時候，蘇揚已經將慕晴雪推給了陳可兒。

慕晴雪的身子還沒有站穩，視野中就看到蘇揚的拳頭已經打在了飛踹過來的一名保鏢的腳底板上。

「咔嚓！」

一聲脆骨連響，正當慕晴雪替蘇揚捏了一把冷汗之際，卻看到先前飛踹的那個保鏢已經摔在了地上，正臉色發白，抱着自己的小腿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翻滾。

這一幕令餘下的人都吃了一驚，大家相互對視了一眼，暴吼中繼續掄起拳頭就沖向蘇揚。

這時……

蘇揚卻像是消失了一樣，等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能看到有一道閃光在人群中穿梭。

須臾。

在場的保鏢都像是丟了魂一樣，額頭滲出米粒大的汗珠。

不一會兒，他們的雙膝不約而同產生一種無力的頹廢感，然後一個接着一個跪在地板上，口吐白沫，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剛才還嘲笑蘇揚的白木這一刻臉都僵白了，每一絲的笑容都化成了錯愕和震驚。

他不知道是蘇揚太強還是自己的保鏢才是真正的弱雞。

就在他恍惚的時候，蘇揚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巴掌拍醒了他。

「啪！」

這聲音比之前的幾個巴掌都要響亮，因為它的聲音傳進了每個人的心底。

白木痛叫了一聲，正要咆哮，蘇揚的第二個巴掌又呼到了他的另外半邊臉上。

這兩個巴掌抽得他身子左扭右扭，腳底一滑，撲通一下摔在地上，險些磕著下巴。

他剛才的底氣都被這兩個巴掌打沒了，抬頭盯着蘇揚的眼睛，白木敢怒不敢言。

身為青都第一商賈白家的嫡子，他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

蘇揚動了動膝蓋。

白木以為蘇揚是要用腳繼續扁他，渾身一顫，差點嚇尿褲子。

「你，你想幹嘛？」白木緊張道。

「咻！」

蘇揚忽然丟出一張紙片，這張紙片彷彿一把刀插在了地板上，硬生生將地板撕開了一條裂痕。

白木傻眼了，眼珠子瞪得比驢頭都大，忙不迭的匍匐求饒：「大哥，錯了，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滾！」

白木如獲大赦，跌跌撞撞的爬起來。

這個時候他才不管什麼此仇不報非君子，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活命。

就在他不管地上那些保鏢們的死活獨自往酒樓門口奔去的時候，蘇揚又在他身後喊道：「等一下！」

白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真的給嚇尿了，臉比雪還白的轉過來：「大哥，我狗眼不識泰山，您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跟您叫板了。」

「回來把你的狗腿收走，記住，以後敢再來晴天酒樓找事，我讓你整個白家消失。」

「讓我白家消失，憑你也能有這能量？別忘了你女兒的命還捏在老子手上呢，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子回去等你上門求我。」白木在心中鄙視和懷疑，臉上卻掛滿了盈盈的笑容，點着頭開口道：「是是是，大哥。」

說罷，他過去跑到那些保鏢的身邊一人踹了幾腳，等所有人都醒了，才灰溜溜的離開了酒樓。

白木走後，大廳里的圍觀人群也慢慢散去。

空落落的大廳里，慕晴雪癱坐在地上，抱着雙膝埋頭痛苦。

這一刻，她的心都碎了。

蘇揚是回來了，但是她女兒的命卻要沒了。

「晴雪，別哭了，我們的女兒現在在哪，你能帶我去見見她嗎？」

「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見的？」慕晴雪正在氣頭上，她一臉絕望的推開了蘇揚。

「你告訴我她在哪，我不會讓她死的。」蘇揚沙啞又低沉的說道。

「你拿什麼不讓她死，她的命是被你剛才親手推進深淵的。蘇揚，請你離我們母女遠一點好嗎？」

「慕晴雪，你清醒一下，她是你的女兒，也是我蘇揚的女兒好嗎？你會認為一個親生父親會殘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嗎？」蘇揚抓着慕晴雪雙肩大吼。

他的眼裏是含着淚水的，聲音消弭著冷冽的寒意，又散發着無盡的溫情。

慕晴雪低下頭，留着眼淚喃喃自語：「錢，我需要很多的錢，沒有五千萬茜茜的命是保不住的。」

「五千萬是嗎，這張卡里有五個億，如果不夠，我再給你十倍百倍。」

蘇揚將一張卡扔到慕晴雪的手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氣。

他蹙起眉頭瞥了一眼仍在地上發獃的慕晴雪，目光森冷又嚴肅的轉向窗外凝視。

「你還在等什麼，快帶我去見她。」

……

……

半小時后。

青都第一醫院ICU。

一張潔凈的床鋪上，，安靜的坐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

雪白的公主裙，墨黑色的大眼睛。

縮成一團的身體緊緊抱着一個比她還大的熊貓玩具，玩具的後面，藏着的是一張蒼白的小臉，不時還會有血從她的鼻孔中流下來。

有一名女護士一直待在小女孩的身邊照料她。

小女孩很配合的讓女護士給她擦拭。

房間里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個細節都被蘇揚看在眼裏，這時，小女孩的目光轉了過來，僅僅只是驚鴻一瞥的對視，都能讓他的心臟揪得比磐石還緊。

「麻麻，麻麻，護士姐姐你快看，是麻麻來了。」茜茜發現了慕晴雪，一下子變得格外精神。（茜：多音字，本書讀「xī」。）

她眨巴著大眼睛，開心的就想丟掉懷裏的玩具衝下床去抱麻麻。

慕晴雪見狀，急忙推開門跑了進去，張開雙臂將茜茜抱住。

「麻麻，茜茜好想你啊，你都一天沒來看茜茜了。」茜茜黏糊糊的摟着慕晴雪的白頸，用糯糯的聲音撒嬌問道：「麻麻你有沒有想茜茜？」

「麻麻當然想茜茜了！」慕晴雪抽泣着眼淚說道，害怕被茜茜懷疑，她又趕緊揉了揉眼眶。

「茜茜……」蘇揚盯着這個可愛的臉龐，心情複雜跌宕。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茜茜，恨不得突然衝過去抱住她，可又怕自己的突兀會嚇到孩子。

茜茜聽到有人喊她，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把頭抬起來，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蘇揚。

忽而——

她竟然有點害怕的把頭撇開，將臉藏在慕晴雪的腮邊，小聲問道：「麻麻，這個叔叔茜茜看着好可怕。」

「叔叔？」

聽到這個稱呼，蘇揚全身的細胞都顫抖起來，他的手在晃動，氣息變得不順暢。

就像是一道天雷忽然轟裂了他的心房。

「大人！」陳可兒迅速走上前在蘇揚的一邊將其扶住。

「沒事兒！」

蘇揚撥開她的手，鼓起勇氣往前大膽的邁出一步，用最慈和的目光注視着茜茜。

茜茜以為蘇揚走來，悄悄的瞥了一眼，發現他還在，又迅速把頭藏了回去。

「茜茜別怕，叔叔不是壞人，叔叔是來幫助茜茜的。」慕晴雪也沒敢立即公開蘇揚的身份，輕輕的拍了拍茜茜的後背。

「真的嗎？」茜茜問道。

「麻麻怎麼會騙茜茜呢？」慕晴雪鬆開茜茜，轉身坐到床邊。

她輕柔的撫摸幾下茜茜的腦袋，幾次看向呆然自立的蘇揚，沉吟了片刻才介紹道：「茜茜，這位叔叔是麻麻的舊友，他很喜歡茜茜，所以專程過來看你。」

「原來叔叔是麻麻的朋友，那也就是茜茜的朋友。」茜茜莞爾一笑，終於放下對蘇揚的警惕，微笑着沖他揮了揮手，「叔叔好，我叫茜茜。」

「我……」蘇揚見茜茜朝他揮手，頓時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這個世界，他可以用冷酷對待敵人，用偽裝在掮客們的面前肆意。

但是……偏偏面對自己的女兒，他卻丟失了最基本的狀態。

「麻麻，這個叔叔好奇怪啊！他是不是不喜歡茜茜啊？」茜茜鼓起腮幫問道。

慕晴雪正想解釋，蘇揚卻猛然一下跪衝到茜茜的身旁，用顫抖的雙手抓起她的小手，手足無措，激動地說道：「不會，叔叔很喜歡茜茜，茜茜是叔叔這輩子見過的最可愛的姑娘。」

「謝謝！」茜茜很禮貌的回道。

旋即，還是被蘇揚奇怪的舉動嚇到的她縮回手便躲到了慕晴雪的身後。

慕晴雪也害怕蘇揚此刻的情緒影響到茜茜，便找了個借口讓他先離開了房間。

樓道里。

蘇揚慢慢平復心情，給陳可兒交代了幾句后就和她分開獨自走回茜茜的房間門口。

此刻，慕晴雪正好從茜茜的房間里出來。

她小心翼翼的關上門，給蘇揚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蘇揚透過門窗向里望了望，發現茜茜已經睡着，便放低了腳步陪着慕晴雪往外走。

這條不到百米長的路兩個人沉默不語走了幾分鐘。

蘇揚最終還是憋不住率先開口打破沉寂：「茜茜的事我已經讓可兒去安排，明天一早會有專人過來處理，你不用擔心。我向你保證，即使我死，我也不會讓茜茜出一點事。」

「這本就是你欠她的！」慕晴雪生冷回復，側過身在一面窗戶旁停下。

窗戶是敞開的，夜色漸涼，蘇揚怕慕晴雪着涼，立即將外衣脫下披在她的肩上。

慕晴雪沒有拒絕，只是在蘇揚不注意的一剎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痕。

蘇揚抓着她的香肩不忍放開，抓得很緊，有一種害怕失去的感覺：「晴雪，這五年是我蘇揚對不起你，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哪怕是做牛做馬！」

「做牛做馬又能怎樣，我不稀罕。」

說話間，慕晴雪迴轉身在舉起手毫無徵兆的就往蘇揚的臉頰狠狠的抽了一下。

「啪！」

「這是第一年你欠我的！」

「啪！」

「這是第二年！」

「啪！」

「第三年！」

……

慕晴雪足足抽了蘇揚五下。

雖然看似心如止水，但是每一下她的內心其實都比蘇揚感受到的疼痛還要疼。

蘇揚被抽得兩面通紅卻也沒有吭過半聲。

他見慕晴雪停了，相反還抓着她的手舉起來又往自己臉上打。

慕晴雪搖著頭本能的抗拒。

不知不覺間，她的情緒又一次失控，竟然嗚嗚的哭泣起來。

蘇揚則一把抱住她，摟得緊緊的。

這一次，任由慕晴雪怎麼掙扎，他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這個女人，他虧欠了一次就不會再虧欠她第二次，如果可以，他願意把整個世界都送給她。

昏暗的燈光下，伴着城市的夜景，剛從值班大廳回來的陳可兒看到相擁在窗前的兩人，沉悶的心情也在剎那中煙消雲散。

她背過身，靠着牆壁，低頭深吸一口氣，呆杵在拐角凝望着幽暗的黑夜，傻傻的眨著瑩亮的眼睛，露出了少有的春天般粲然的笑容。

「原來我們彼此深愛。」

回想起這句不知名的旁白，蘇揚看着躺在自己身邊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孔心情大好。

餘生的事他要留給餘生來解決。

看到手機響了一聲，蘇揚穿好衣服趕緊靜悄悄的出去。

他現在居住的這間公寓是慕晴雪為了方便照顧蘇茜而租的，公寓是複式，陳可兒正站在門外。

打開門，陳可兒提着新鮮的早餐進來。

蘇揚沒顧得上吃就又關上門帶着她往外走，他現在要去醫院看茜茜。

這是清晨醒來后他認為要做的頭等大事。

公寓距離茜茜的位置很近，走路也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

看蘇揚匆匆然一臉焦急的模樣，陳可兒邊走邊說道：「大人，您別着急，昨晚我已經派專機將韓教授接到了青都，目前韓教授應該已經在醫院了。」

「安保呢，我不希望我女兒受到任何打擾。」

「調派了十名夜衛。」

「好！」

蘇揚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他緊繃的神經感到舒緩，突然停步，轉頭送給了陳可兒一個深情且充滿「感謝」味道的眼神。

「可兒，辛苦你了！」

「大人，您言重了，這都是可兒應該做的。」

陳可兒回答的有點靦腆，被蘇揚盯着的感覺令她臉龐一陣火熱，蘇揚極少會這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