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004
眾所周知,當一個大佬是需要有逼格的。
頭個要求就是少bb多幹事,畢竟反派向來死於話多。
在原著中,岑殊就是這樣一個逼格滿滿的合格大佬。
他隱居在自己山頭多年不問世事,即使是天衍宗的弟子也很少能見到他的面。
其中描寫岑殊的筆墨也很少,即使寫了,也常常用「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形容他。
再加上,薛羽很確定,在原著中岑殊從頭到尾也只有兩個徒弟。
師徒三人外加一隻坐騎豹豹,都先後被李修然轟成渣渣,堪稱滅門慘案。
因此他從不擔心自己拜入天衍宗會被岑殊收入門下,可以在宗門雙開而不擔心掉馬。
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薛羽凌亂地想著,到底是哪只蝴蝶扇錯了翅膀,怎麼這祖宗當了他的便宜主人還不夠,還要當他便宜師父?!
《修仙界第一流氓》裡面到底有沒有一個叫「薛羽」的炮灰配角來著?
薛羽絞盡腦汁回想著。
奈何這本升級流小說是本大幾百萬字的長篇,字數膨脹得跟白爛的注水豬肉似的,裡面提過名字的炮灰更是沒有成千也有上百。
薛羽當時看這本小說時也是囫圇吞棗一目十行,就算裡面有跟自己同名同姓的配角,如果不是佔有非常重要的戲份,或者篇幅很多的話,便被他一掃而過直接忽略掉了。
本來薛羽以為自己沒講穿越基本法,不僅魂穿到的人沒跟他同名,甚至連個人都不算了。
結果現在來看,他在原著里還可能有個同名同姓的炮灰身份?
所以我到底是哪個炮灰啊?
薛羽自靈魂深處發出質問。
原著的時間線中,修仙界已經在雨後春筍般的修仙門派世家中,排出七個拔尖的修仙門派。
根據功法性質來分,並列稱為「三力三巧一雜」。
天衍宗便是七個門派中的「雜宗」。
相比於其他六個門派,天衍宗的描寫最少。
無他,只是因為《第一流氓》不僅是個升級流,也是個種馬後宮流小說。
世界觀比普通修仙小說略有超前,每個門派都有個類似於「代表人物」的弟子。
沒錯,為了開後宮方便,在作者筆下,著名門派的代表人物必然要是女性,方便男主李修然打遍六大門派,將昔日天子驕子統統收入後宮。
在其中,唯有「一雜」的天衍宗是股清流。
因為天衍宗的代表人物是岑殊。
種馬小說必不可能搞基。
既然不能收入後宮,就只能當炮灰踩了。
炮灰嘛,就沒必要寫太多有的沒的。
此時的薛羽便也不知道如果「薛羽」不是岑殊的徒弟,那麼天衍宗里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他還能記住岑殊兩個徒弟叫什麼名字已經是天賦異稟了。
「你不願?」
清冷聲音猛然灌入耳中,薛羽這才驀地從沉思中回神。
一身白衣的岑殊正站在他面前,眸中冷色更甚,似乎是對薛羽剛剛的走神頗為不滿。
兩根曾經輕撓雪豹脖子的細瘦手指,此時彷彿擁有千鈞力道,像把燙紅的鐵鉗子夾住薛羽下巴,捏得他一陣劇痛。
「不、不是——」薛羽結結巴巴。
嘶。
薛羽疼得不住吸氣。
看不出他便宜主人平時也是一合格病美人,這手勁能徒手捏鐵核桃吧?!
而且、而且這根本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是那種很特殊的——
薛羽臉頰憋得通紅。
這師門上下,沒留我的位置啊!
「好。」岑殊隨意應了一聲,並不打算聽他後面的話。
兩根手指離開薛羽的下巴,岑殊又恢復平時那副清清淡淡的樣子。
薛羽一懵。
好什麼?什麼好?
「掌門。」岑殊微側過身,向大殿前那一窩目瞪口呆的天衍宗吃瓜群眾們頷了頷首,「人我便帶走了。」
他袖擺如流水般微甩,上面一個褶子都沒有。
這麼說一聲,也算是打過招呼了。
「啊、啊。」
眾星捧月站在人群最中央的白鬍子老頭也結結巴巴,好像沒反應過來。
但祖宗顯然沒打算等他阿巴出個什麼結果。
他一手扣住薛羽肩膀,另一隻手拂袖祭出張一尺見方的古樸棋盤。
那棋盤就是普通圍棋棋盤的樣式大小,被岑殊凌空輕點一下,便「刷」地變成原本的三四倍大,面朝上飄在地面半米高的地方。
岑殊拎小雞一般將薛羽丟去棋盤之上,自己也輕飄飄踏了上來。
平穩棋盤被岑殊壓得微微一歪。
薛羽還維持著被岑殊丟上來時的姿勢,下意識扒住了棋盤邊緣。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別的反應,棋盤便以一個匪夷所思的速度猛地拔高!
薛羽一聲雞叫噎進嗓子里,差點背過氣去。
一百米跳樓機也不過如此了!
岑殊翩然而來又翩然而去,揮一揮衣袖,徒留一地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天衍宗弟子。
相當囂張。
「啊!師叔!」
掌門這時才想起來,在地上高聲喊:「晚上來吃飯啊!」
薛羽:「……」
怎麼連掌門都一副被pua慣了的樣子。
這門派沒救了,毀滅吧。
然而此時的薛羽並不能說出話來。
因為他正以一個非常醜陋的姿勢,五體投地匍匐在棋盤上,雙手也緊緊摳著盤邊兒,防止自己因為飛行加速度從盤上被甩下去。
萬米高空,朔風嗚嗚吹在他嬌嫩的臉蛋上,跟刀子割肉似的。
岑殊信手站在他旁邊,姿態非常隨意,非常無情。
薛羽稍微側一側頭,便能看見一雙塵泥不沾的長靴和綉著淺色暗紋的翻飛衣擺。
在原著世界中也是有御劍飛行這種出行方法的。
只不過大家的武器五花八門,不都是御「劍」。
岑殊的武器便是他腳下的棋盤。
因為名字有點怪,薛羽恰好還記得,這棋盤叫翻手星河,曾經於岑殊抬手間將因果加諸人身,使數千修士身受重傷。
現在,薛羽趴在於原著中創下赫赫威名的棋盤之上,也沒覺得內心有多澎湃。
畢竟大佬的大腿他都踩過了,趴大佬的盤那不是輕輕鬆鬆嗎。
也就飛了有半分鐘的功夫,棋盤便帶著他們悠然落地。
天衍宗建在極北之地鳥不拉屎的巍峨山巔上,原著中描寫,是整塊大陸最高的地方,一年之中有十一個月在下雪,一個月是陰天。
這群活神仙住在山頂上還不滿意,山頭上的每座大殿下還要修個千八百階高的須彌座。
天天上下殿門爬樓梯都要爬個幾炷香的時間,也不知道是想鍛煉身體,還是覺得自己住得離天不夠近。
岑殊的寢殿亦是如此。
但他倒是很好心地給薛羽省了爬樓梯的功夫,直接停在了大殿門口。
萬丈山巔空氣稀薄,再加上大佬的黑車速度實在快,薛羽暈暈乎乎趴著,覺得有那麼點想吐,那麼點暈……暈盤。
岑殊從棋盤上輕盈躍下,側頭看了看薛羽。
大約是年齡還小,身體沒有抽條,這樣一個小朋友趴在地上,形容倒也不怎麼顯狼狽,反而有種惹人憐愛的味道。
岑殊語氣微哂:「還不下來,是要為師請你?」
「為師」兩個字落在薛羽耳朵里,激出他一身雞皮疙瘩。
自古以來都是師父挑徒弟,沒有徒弟挑師父的,就算是修仙世界也一樣。
薛羽揣著一肚子嘀咕,慢吞吞從翻手星河上爬了下來。
還未等他兩隻手臂從上面收回來,岑殊便已經抬袖將棋盤攏進袖擺里,抬步向大殿里走去。
這收盤的速度之快,好像再讓薛羽碰一兩秒便是褻瀆似的。
在原著的描寫中,岑殊性子冷傲、為人囂張,住在天衍宗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
他的寢殿建得十分漂亮,細雪覆蓋下的琉璃瓦碧得跟剛摘下來的嫩蔥似的,翹起的檐角直飛入天,一如其主人做派。
原先薛羽還是個豹豹的時候,覺得原著實在胡扯。
他的便宜主人也就是身上涼了點,話少了點,對他明明很溫柔、很和善來著。
你看他被小弟子送上碗盤不還會點頭致謝嗎?
但現在薛羽是個人了,僅憑這見了面五分鐘都不到的功夫,他不得不承認原著中旁人對於岑殊的看法。
這廝對人確實不是個東西。
果然毛絨絨才是世界和平的見證者吧!
薛羽還在胡想八想,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猛力打在他的肩胛骨上。
他膝蓋窩一軟,脖子一仰,人就被那股怪力推著向前飛去。
又聽耳邊「砰」地一聲悶響,他整個人就撞進一團硬邦邦的清冽冷香里。
五官中最為挺翹突出的鼻子更是一痛、緊接著鼻根一酸。
「唔!」
薛羽的生理性眼淚登時就掉下來了。
他淚眼婆娑地捂著鼻子退了半步,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去。
模糊淚光中,他似乎看見他那便宜主人——阿不,現在是也便宜師父了。
兩片微微闔起的眼帘下面,便宜師父漆黑的眼珠子定定垂望著他。
也不知是不是薛羽的錯覺,那人一向結凍的眼底,此時似乎掩著些不易察覺的促狹。
「這回能跟得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