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014

第 14 章 014

掉馬是不可能掉馬的!一輩子都不可能掉馬的!

還好岑殊的在無名峰的院子夠大,薛羽可以用從偏殿走來的那點時間思考怎麼辦。

他大略想好對策,按了按撲騰亂跳的心臟拐到正殿門前。

在顏方毓的手下,因果線大概是以一種「只有在殿里的人才能看見」的規則顯現的。

因為一直到薛羽站在大殿門口,在他看來殿中依舊空蕩乾淨,而在岑殊懷裡的豹豹眼裡,那些線一直存在,甚至沿出了殿門,消失在遠方夜色里。

這就很好。

薛羽臉上掛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疑惑,似乎真的只是在迷茫自己師尊這麼晚了為什麼要叫他過去。

在他抬腳邁過門檻的一瞬間,萬千根因果線紛紛現形,一道白光刷地直衝他面門而來!

薛羽故意沒做什麼心理準備,倒是真的被結結實實唬了一跳。

他下意識往後一仰,膝窩抵在門檻上,雙手往下一撐,正好坐在高高的門檻上面。

這場面由旁人看來實在很有些滑稽,另外兩人大概被他蠢到了,一時之間竟都沒有說話。

開局非常逼真,薛羽穩了穩心神,順勢說出他剛剛已經在心裡演練過無數遍的台詞:「啊,殿中怎麼會有因果線!」

第一招:甩鍋大法。

只要問號打得夠快,鍋就追不上我!

顏方毓沖他招手笑道:「師弟過來坐。」

薛羽懵懂站起來,故意看著自己胸口詫異道:「我、我身上怎麼連著這麼粗的一根!」

他抬起頭,順著碗口粗的因果柱往床榻上看去,像是十分迷茫一樣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遲疑道:「是跟……小羽?」

說話間,雪豹也彷彿是看出了因果柱的不同尋常,從岑殊懷中掙出來向他的化身跑去。

隨著薛羽大小號的同時動作,房間中最粗最亮的那幾根因果線也跟著顫巍巍搖晃起來。

顏方毓問道:「今日那老——胡長老那堂課上講的便是因果線,你竟不知道自己身上連著這麼一根?」

「我不知道。」薛羽狀似天真地說。

他本就一副少年樣貌,麵皮嫩得很,裝起傻來毫無破綻。

他蹲身將雪豹攬進懷裡,解釋道:「今天課上小羽一直在我懷裡,他貼著我的胸口,便沒看見這根因果線。」

第二招:死不承認。

只要我演得夠像,就沒人能說我知道!

果然,當雪豹卧在薛羽臂彎里時,因為起點終點離得太近,那根因果線一暗,竟完全被身體擋住了。

「我只知道自己背後有根粗些的,不知是連著誰。本來我還想今天下課時問問糊塗長老要怎麼像他那樣把因果線顯出來,好讓我去找一找。」薛羽頓了頓,扭頭向顏方毓看了一眼,「但糊塗長老拉著師兄走了,我就沒問成。」

薛羽話音剛落,只見顏方毓緩緩磨娑扇骨,又用一種十分奇異的目光看著他:「那你怕是可以省了這一問了。」

他這麼說著,三人的目光都落在殿中剩下的唯一一根比其他因果線都粗的那根上面。

大概是因為此時兩人是面對面,所以下午那根從他后心處延伸而出的因果線,此時是從他正面心口發出的。

因著都是從胸口出來,沒有與雪豹相連那根因果柱的遮擋,剩下一根便亮得十分顯眼。

薛羽低頭順著端頭一路看過去,手腕粗的因果線另一頭消失在岑殊心口。

這回他的迷茫很有些真心實意:「師尊……?」

岑殊身上這根因果線竟真的是連著他的。

薛羽直想撓頭:這是為什麼?

按理說岑殊收他兩個徒弟的時候要比薛羽早,感情自然深厚,可岑殊跟顏方毓之間的連線也不過是比其他稍粗一點而已,跟薛羽這根是完全沒法比的。

他人形胸口一根連著豹豹,後背一根連著岑殊。

如果他們三人排成一排,化身就被夾在中間,就好像是丘比特之箭貫穿的那顆心,箭頭箭尾正連著岑殊和豹豹。

難道他這個小號不是豹豹的平平無奇身外化身,而是岑殊的——岑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不能吧?

薛羽荒謬地想:且不說修仙界日智障犯不犯法,也沒聽說雪雉羽能生啊!

「真是奇了。」顏方毓甩開扇子,又開始嘩嘩給自己扇風。

他幾分鐘前剛剛經歷過徒不如豹,那點子不得勁還沒下去,又來一個舊徒不如新徒,開口時嗓子眼裡飄出那股醋味兒直竄薛羽鼻子。

「你與師尊到底……是有何特殊關係?」

你這話問的,怎麼好像聽起來怪奇怪的。

薛羽腹誹著,下意識抬頭看了岑殊一眼。

而大佬此時竟正好也在看他,那雙淡漠疏離的眸子跟兩塊冰墨似的,看得薛羽沒由來一冷。

「嗐,我竟也犯蠢了!」顏方毓扇端一敲自己額頭,扇面「啪」地彈了開來,「問你作甚,我直接算一算便知了!」

薛羽:……對哦!

他把這茬事忘了,顏方毓自己能算!

去吧師兄!你師尊的一世清白就攥在你手裡了!

薛羽的心隨著顏方毓扇扇子的動作猛地一提,誰知灑金扇面上的字跡倏地一暗,竟跟沒墨了一樣悉數消失了。

扇面上登時一片雪白,只剩星星點點的金箔碎屑。

顏方毓面色微哂,將自己的應盤收了起來:「慚愧,今日課上將天衍宗上下都審判了遍,靈力稍有不濟。」

怎會如此!男人不能說不行!

薛羽失望地「啊」了一聲,又略帶希冀地朝岑殊看去。

誰知他眼前突然一亮,在腦後打著死結的黑色紗布一松,從他鼻樑上滑了下來,湛藍獸瞳毫無阻礙地與岑殊雙眸對上。

顏方毓在旁邊「嚯」了一聲:「這眼睛可真漂亮。」

也許因為薛羽內心真的十分好奇,大小號動作竟出奇一致,兩雙藍眼睛都在向岑殊望著,令他少見地微微怔了一瞬。

少年郎不諳世事目光澄澈,那眼神在岑殊看來是帶著幾分依賴和濡慕的。

也就是一瞬的時間,那雙與雪豹極其相似的眼睛已經不再看他,只是慌亂垂了下去,伸手去拿他頰側的黑紗。

岑殊微抬手指,紗布已經飛到他掌中。

「師尊?」

岑殊不語,只是隨手將兩指寬的紗布繞在食指上。

漆黑紗布緊緊裹纏著岑殊毫無血色的指尖,竟詭異地顯出幾分狎昵之感。

他圈著茶杯俯首喝了一口茶,接著淡淡開口:「你原型是何?」

薛羽一愣,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旁邊的顏方毓一眼。

他便宜師兄不是已經算出來告訴岑殊了?怎麼還問?

「雪豹。」薛羽照實說。

他話音剛落,一種奇異的力量便從岑殊身上散了出來。

那種力量波動十分微小,距離岑殊只有幾步之遙的薛羽小號沒有任何感覺,只有他懷裡的雪豹憑藉異常敏銳的知覺感受到了。

薛羽一心二用已十分熟練,人形小號沒半點反應,只有雪豹抬頭向上望去。

只見岑殊一邊拇指輕輕摩挲杯口,一邊連珠炮般問道:「生於何處?家中長輩在何處?可有其他血親?」

岑殊這人一向態度很淡,話又很少,因此當他用這種逼迫的姿態問話時,便顯得非常有氣勢。

關於小號的身世薛羽早已編好,此時倒是不太虛。

只說他一出生就在大雪山天衍宗的地界,沒見過父母,也不知道有沒有兄弟姐妹,連人形也是稀里糊塗修出來的。因此在課上看見自己背後連著那麼一根粗壯的因果線時,他才猜測是他的哪位血親還在世,想著一定要看看那是誰。

誰知連得竟是他新拜的師尊。

薛羽答話期間,那中細弱而玄妙的力量正浪打浪般,一股一股從岑殊身上輕柔往外漾去,每當薛羽回答一個問題,便有一個浪頭打過來。

雪豹被這氣浪沖得搖頭晃腦,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岑殊是在卜卦!

在原著里,岑殊便很少拿他的應盤卜卦。

修為到了大佬這個層次,隨手扔顆石子就能成卦,就比如此時,他八成正借著茶杯起卦!

他在算什麼?又算出來了什麼?

薛羽好奇極了,可岑殊表情滴水不漏,他一點也看不出來,只能悶頭一直往下說。

薛羽瞎話編得半真半假、感情充沛,幾乎能把自己也忽悠住。

後來他抬起頭看向岑殊的眼神里,竟忍不住帶上點豪門私生子認爹的神情。

如果岑殊的目光能稍微軟和一點,不那麼不為所動的話,這場景在一旁的顏方毓看來定是非常父慈子孝的。

這設定邏輯在薛羽看來非常沒有問題啊。

少年獸修從小孤苦無依、身世成謎,好不容易上山拜師學武,師父卻對他愛答不理,迫真爹不疼媽不愛地里一顆小白菜。

有朝一日小白菜突然被告知,你師父其實跟你關係匪淺!你師父的寵物也跟你關係匪淺!

小白菜該怎麼辦?那必須又嚮往又感動啊!

薛羽剛紅著眼圈說完「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正在考慮要不要叫岑殊聲爹來聽聽,讓大佬看在自己是個孝子的面子上,以後得知了真相也別把他的兩條腿都打斷。

可那句真情實感的「爹」還沒醞釀出來,只聽對面「嗒」地一聲響,是岑殊把茶杯放回矮几上時,杯底磕在了桌面上。

那聲音短促清脆,音量明明也很低,卻彷彿一隻分量很輕的小鎚子在薛羽靈台處一砸,他猛地從深思中回了神,瞎話也堵在喉嚨口,怎麼都說不下去了。

岑殊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薛羽:?

就這?知道啥了你倒是說啊?

他也不敢說你算出啥了快告訴我,只得眼巴巴瞅人:「師尊……」

岑殊沒有答話,只是略抬了抬手,被他繞在指間的黑色紗布便像條水蛇一般劃了出去,自動覆上薛羽雙眼,在他腦後打了個活結。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是在趕他了。

岑殊手是涼的,紗布在他手中這一會兒時間便被他攥得有些涼,纏過來時甚至冰了一下薛羽的眼皮。

他被這麼一冰,也不知怎麼便住了口,放下雪豹告退離開了。

殿中一時間無人說話,待遠處薛羽拐了個彎,看不見了,顏方毓便揮揮衣袖將大殿內的因果線都消掉,問:「師尊算出什麼了?」

雪豹趴在岑殊懷裡暗戳戳支棱起耳朵偷聽。

岑殊並沒有立刻回話,只是又將手指埋進雪豹的背毛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理著,似乎依舊在思考。

雪豹心機地翻了個身,躺在岑殊膝頭將肚子上的雪花毛讓給他擼,又撒嬌似的咬了咬那人伸來的指尖,趁機觀察岑殊表情。

「明日,為師去一趟小葯宗,長則五日,短則三日。至於你師弟——」岑殊頓了頓,低頭看了雪豹一眼。

不知是薛羽的錯覺,還是剛剛岑殊瞧他人形的冷淡眼神此時還沒調整過來,他總覺得岑殊此時看向他的神情,帶著一點點意味深長的味道。

薛羽被他看得一僵,這個嬌差點沒撒下去。

「日後便是你師弟。」岑殊打啞謎般說道。

「小葯宗?」顏方毓的注意力完全被岑殊前半句吸引過去,「是師尊身體又有不適?」

「並非。」岑殊簡單答道,緊接著眼帘微垂,又看了雪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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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年上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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