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雨薄2

第三章 春雨薄2

公元508年,魏主的親弟弟元愉因妻子是於皇后的妹妹,多次受到高肇的打擊和壓制,心懷不滿。他借故離開京城,先是起兵抗拒朝庭,聲討高肇。後來勢力漸大,便自立為皇。魏主雖然念及兄弟之情,無奈國家分崩,只得調動重兵,派大將李平帶兵前去鎮壓。李平臨行時,魏主一再告誡他:「不可傷及元愉,只把他帶回京城即可。」

李平很善於用兵,很快的時間就將元愉的兵馬擊潰,並活捉了元愉。魏主得知朝庭大軍勝利之後,怕下面兵將害了元愉,先後兩次緊急頒詔,並派出專人前往戰地。明令下旨說要保住元愉的性命,還派出皇宮武官去親自護送元愉回京城,李平也親自押送著元愉回京。

可是,高肇卻親自帶著軍隊在李平回師的中途,要把元愉截下。李平想要分辨,卻因自己沒有皇上的聖喻,無法拒絕高肇。而高肇口口聲聲說是代表皇上,前來為朝朝庭執行公務。李平被逼無法,只好把元愉交給高肇。高肇得到元愉之後,便趁著兩個皇宮武官和李平說話的機會,指使手下刺客將元愉暗殺在囚車裡。

魏主聽到信息以後,心中十分不忍,深深地掉了幾滴眼淚。後來,聽元愉的妻子說:「元愉明知高肇不能讓他活著進京,並且自己也確實無法活著來見皇上,所以自己心甘情願地死了。」也就不再追問這事,李平的功勞也不管了。對這樣的大事,最後只是個不了了之。

老臣元勰一直是高肇和高皇后的心頭之患,高家叔姪兩人宮裡。宮外,內外勾結,編製謊言,網羅罪狀,一心要扳倒太師元勰。

高皇后對皇上說:「皇上立皇后是理所當然的事,哪有皇帝沒有皇后的?老太師怎麼還希望皇上不立皇后呢?再說,皇上連有沒有皇后的事他都要管,這是把皇上放在何處了?我當不當皇后沒關係,天下的皇上怎能沒有老婆?這樣君不君,臣不臣的,國家還能長久嗎?」

魏主說:「這些事情,朕心中自然有數。」

高皇后不依不饒地說:「皇上只知元勰是前朝老臣,並不知道他與元愉相互勾結,圖謀皇位的事。」

魏主說:「不曾聽說。」

高皇后說:「此事宮中盡人皆知,只瞞著皇上一人。」

恰巧此時胡充華進殿給皇上送文扎,魏主便順口問她:「你可曾聽說太師與元愉勾結謀反之事?」

胡充華忙跪地稟報說:「奴卑整日在宮中,實在不知外面官場之事。」

躺在魏主懷中的高皇后猛地跳了起來,向著胡充華大聲吼道:「你胡說,還不快點滾出去!」

嚇得胡充華急忙退著出了宮殿。

終於有一天,皇上去宮外面遊玩,估計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回宮。高肇感到是他們行事的最好機會,急忙進宮來找高皇后商量。高皇后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迫不及待地向太監總管劉騰發布命令說:「立即傳旨,就說皇上傳元勰進宮。」

正在外廳辦公的胡充華得知這個情況,明知其中沒有好事,但又不能出宮去說明事委。便找借口說到太極殿提文件離開高皇后,在太極殿前找到四王爺元懌說:「高皇後下令,讓太師即刻進宮,妾怕其中有些不妥之事,特來找王爺報知。請王爺快速定奪,早拿主意,報知老太師。」

元懌說:「我自知輕重,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劉騰不知事中原委,竟自出宮傳達高氏的命令,讓太師進宮,然後回復高皇后和高肇不提。

這邊,元懌急忙出宮去元勰府上,元勰已經接到宮中信報,準備進宮。元懌忙對元勰說:「老太師且慢,今日之事多有蹊蹺,還是不進宮為好。」

元勰也說:「老夫也知這道聖諭未必是真,然老夫坐直行正,天理昭昭,其奈我何?」

元懌說:「不然,今日皇上是出京遊玩,臨走之前我在身邊。皇上並沒有任何聖諭,怎麼這一功夫就生出個聖旨來?依侄兒之見,定無好事。就連宮中胡充華尚以為其中不妥,報我早作打算,所以太師決不可進宮。」

元勰說:「我不進宮,他們會認為我怕他們,還會誣我欺侮皇上,再找機會坑陷我。看這光景,我是早晚躲不過這一劫的。莫若今天過去和他們較量一番,讓他們知道老朽並非糞土,今後也好收斂一些。」

元懌說:「實在要去,也要帶些人才好。」

元勰說:「萬萬不可,那樣,反會被他們抓住把柄,說我帶兵進宮不反即亂,倒成全了他們的口實。」

元懌百勸無效,又幫他不上,急得如澆油一般,突然他靈機一動,飛身上馬出城去找皇兄。可是,這邊的老太師已經起程進宮了。

元勰來到太極殿,想坐在那裡等候,突見張晉帶領兩個太監從遠處跑來說:「哎呀,老太師,皇上在宣徽殿等你好半天了,還不快快晉見?」不容分說,三個人拉起老人家就跑。把個老太師拽得喘不過氣來,硬是連拖帶拉地把元勰推進了一個無人辦公,無人進的偏殿。

正在老人家喘息之機,高肇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對著元勰突然大喝一聲說:「大膽反賊,還不束手就禽?」

沒等元勰說話,早有幾個武士衝上來把元勰按在地上,向他的嘴裡灌鴆酒。可憐一個忠心耿耿的老臣自以為進入皇家殿堂能有言論可辯,豈不知進來之後連口氣尚未喘均勻,就已經一命歸天去了,哪裡還有讓他說話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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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皇上和元懌回來的時候,宮中已經一切如舊,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魏主找來高肇問:「老太師可曾來過?」

高肇答說:「來過,他帶著寶劍直衝內宮,聲言要殺死皇后,為元愉報仇,並說還不如把大魏山河送給南朝。」

魏主又問:「他現在哪裡?」

這時,高皇后披頭散髮地撲進皇上懷裡,邊哭邊說:「皇上救命,元勰要殺我。被宮人張晉等攔住后,他看圖謀不得,自己掏出鴆酒自盡了,真是死有餘辜。」

張晉等人立即紛紛上前跪稟說:「老太師窮凶極惡,要不是奴才等拚死相救,皇後娘娘恐怕早已不測了。」

魏主聽后連連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高皇后還在哭鬧耍嬌,高肇卻從懷裡掏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奏摺說:「皇上,這是元勰勾結元愉造反叛亂,陰謀篡國的罪證。」

魏主看了一眼說:「你先收好吧。」然後回頭對站在一旁的四弟元懌說:「不管怎麼說,老太師終歸是咱們的叔輩,罪行暫且不去論他,還是厚葬為好。」

聽皇上這麼一說,元懌才忍不住地流出眼淚,咽噎著出宮去了。

噩耗傳出,太師府中一片悲哀。七天過後出殯發喪,朝庭官員多有怕事不敢靠前者。行路百姓不管那麼多,人們蜂擁護靈,個個號陶大哭,整個洛陽城幾乎變成了哭城。隨後全國上下許多百姓家中。門上掛起了靈幡,紛紛紀念元勰,就連南朝的一些官民也都為元勰哀痛。

年底,高皇后真的生了一個小皇子。可惜,小孩子出生就有病,不吃不喝,只幾天功夫就夭折了。高皇后剛要炫耀,卻弄了個空喜歡,如一盆冰水澆在了火炭上。可她自認為年輕貌美,還有再生皇子的機會,所以也不過分哀傷。唯一掛在心上的是,有沒有宮中嬪御們趁她生養的機會和皇上偷情。她總是讓張晉到宮中各處監視女眷們,並威脅她們不要自找苦吃。

胡充華見宮中美女眾多,卻無一人為皇上生一個皇子,心中雖有不平卻也為皇帝擔著些心思。她十分明白,如果這樣下去,皇家有可能要在別人家選太子了。同時,她也明白,這是上天賜予她的最好機會。她決心不再躲避,是主動出擊的時候了。

宮女馮贏也常對她說:「高后心腸歹毒,總有報應。害人子者,己子難留。宮中女人唯你能有機會博得一個出身,決不要錯過了這個機會,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裹足不前了。」

也許真的是上天有意,偏在這時發生了一起讓胡充華為高皇后立功的事。那天傍晚,皇上告訴高皇后今晚在太極殿議論淮河大水的事,不能回來和她過夜。高皇后便讓胡充華來陪著她在宮中閑談。

還沒到午夜,胡充華忽聽房上有人走動之聲,她忙把宮燈一一吹滅,示意高皇后不要亂動,自己便攝出門外,飛身上房察看情況。忽聽房下有輕輕的門響聲音,又忙竄下地來,飛身進殿。只見一個蒙面黑影飛快地向高皇后撲去,嚇得高皇后嗥叫起來。胡充華一個箭步衝過去,擋在了那人的前面。在黑暗中兩人打鬥起來,高皇后趁機屁滾尿流地爬走了。打著打著,胡充華髮現那人是個女子,不覺手下留些情面。可那女子卻不依不饒,只要能躲開胡充華的拳腳,便直奔高皇后殺去。那高皇后嚇得滾過來爬過去,只恨爹媽生得她身子太大了,要不然躲進耗子洞里才安全。那女人終究不是胡充華的對手,打到後來,已是只有喘息的機會了。胡充華見高皇后已經逃遠,就小聲地對那人說:「還不快走,非要死在這裡嗎?」

那女人卻說:「賣身的奴才,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胡充華又說:「一會人來多時,你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何苦為這殺人的事情獻身?快快走吧。」

誰知那蒙面女人不管這些,更不容胡充華勸說,一味地拚死相搏;糾纏著胡充華不放,像是要以她代替高皇后,不殺死她心不幹一樣。胡充華欲罷不能,欲殺不忍,兩人的打鬥終於引來眾多宮廷武士把那女人團團圍住。就在那女人要舉刀自盡的時候,胡充華飛身上前用劍尖挑去她手上的刀,武士們一擁而上把她擒住。

魏主得信之後也趕到這邊,才發現這個女子正是已故的於皇后四個女護衛之一。高皇后氣得令人把她吊起來拷打,讓她召出誰是主謀。那女子除了罵高皇后是殺人賊之外,什麼也不說,最後被打得遍體鱗傷,便咬緊了牙關不說話。

高皇后令武士拿匕首來,對武士說:「用刀把她的嘴撬開,看她說不說。」

就在武士用匕首撬女子的牙時,那女子猛地向前一挺,那匕首趁勢插進了女子的咽喉。好一個壯烈女子,就這樣死在眾人面前。胡充華看著她那悲慘地結局,心中升起無限的惆悵,她後悔自己不該和那年輕女子打鬥。

高皇后被那場驚嚇得了好長時間的大病,她那裡也不敢去,躲在嘉福殿養病。經常讓胡充華也跟著在嘉福殿陪她。宮中事務全都放給了胡充華管理,時間不長,胡充華就把宮中管理得井井有條。高皇后自此更加看重了胡充華,也是在這以後,她曾向胡充華哭訴說:「現在宮中嬪御個個恨我,把所有壞事都說是我做的,好點的人也都在看我的笑話,只有你才是真的忠實於我。」

公元509年4月,武川等地鬧春荒,餓死很多人。一日,魏主正坐在內宮宣光殿的門前愁眉不展。偏逢胡充華來到宮中從這裡經過,見皇上獨自一人悶坐,便上前奏稟:「武川春荒可能是大災的先兆,今年天旱,各地青黃不接,應及早用官中府庫積存賑濟災民,保正農墒不誤天時,也可免除民心紊亂。」

魏主覺得很對,又見旁邊沒有人,便拉起胡充華的手說:「你真是個有遠見的女子,你若有總在朕的身旁就好了。」

胡充華答說:「奴卑這不是一直在皇上的身旁嗎?」

魏主說:「你說的事,朕要令人立即去辦,以後你要經常地這樣提醒朕。」

從四月賑災,到五月才有所緩解,魏主又按胡充華的建議:減少宮庭開支,撤消虛華用度,禁止民間屠宰耕牛和牲畜,鼓勵百姓安心生產。這些事的社會效果都很好,魏主心中也覺得寬慰。

這天,魏主在華林園的都亭中設下桌案和筆硯,令人把胡充華召來坐在自己的身邊。讓她置筆,以皇上的名義,發布了大赦全國罪犯的詔令。全國在押人犯除死罪者以外,各減徒刑一個等級。

辦完這些事後,魏主心裡高興。沾沾自喜之餘見高后沒在身邊,只有幫他撰寫詔書的胡充華一人在場。便將胡充華一把抱在自己懷中,結結實實的親了好一陣,又連抱帶擁地把胡充華帶入園旁的宣光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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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久慕胡氏美貌,只礙著高后看管太嚴,一直不能得手,早恨得牙痒痒的。胡氏進宮多年,先是服喪,后又被幽禁,感情一直長期自我控制,至今未經人事。現在兩人都是心中十分有意好久的,可算是終於得了這個機會。雙方自然是乾柴烈火,越依越緊,四目相視,難以控制,急急上床,擁抱在一起。

魏主把胡充華緊緊摟著,猶恐再遭朝思暮想的美人拒絕。對她軟綿綿地說:「今日召卿,實為想念日久。朕這一國之主早就有心於卿身,只恨平常時日還要做個樣子,今天可就顧不得那麼多了,你可否讓朕滿意?」

胡充華喘息著說:「皇恩浩蕩,尚未實得,今日相召,是妾幸運。」

魏主一邊摸索著她光潔的玉體,一邊說:「多次有心,無奈天意不從。」

被摟得緊緊的胡充華掙扎著說:「承蒙龍恩雨露,現在也不遲。」

魏主早以忍耐不住,忙替胡充華寬衣解帶,胡氏已經骨軟肉鬆,隨意擺布了。不一刻,這嫩嫩的女人便被剝了個精赤條條。魏主又三下五除二地甩掉龍袍兗服,雙雙摟在一起,互相融化給對方了…。

魏主治國軟弱,床上卻是好手,尤其見胡充華玉膚嫩肌,肉感誘人,比起高后更多一層韻味。胡充華頭腦靈慧,雖未經雲雨,卻也頗曉要領,再說這人間正道,不學自通,更兼傾情注入,尚未入巷已是下體流連,混身酥麻。情不自禁地扭動起來,更惹得魏主急火攻心,硬邦邦地入得宮來,便有處子殷紅瀝瀝下染。胡充華但覺疼痛,又不敢皺眉表現,由不得輕聲呻吟,更撩撥得魏主烈火熊熊,春光無限。一會功夫,胡充華的快感超過隱痛,兩人同入雲霄之鄉。——推交陣陣,喘息聲聲,風流過去,胡充華還在餘味悠長,緊緊絞繞著皇上不肯放手,魏主卻早已呼呼地睡入了夢境。

從此,魏主讓胡充華住進宣光殿,並派馮嬴作宣光殿主事。胡充華還是日日維持著高皇后,料理著宮中的事務。待高皇後知道胡充華得幸時,也已經無可奈何了。

後日,高皇后召胡充華到中宮,對她說:「皇上日理萬機,不可用女色勾引,況龍體珍重,國事煩憂,莫有罪於天下。」

胡充華明知是對她的限制,也只好喏喏而退。又一日,魏主突然降臨宣光殿,正要摟抱起跪在地上迎接他的胡充華,卻見門口閃過張晉身影。

胡充華忙對魏主說:「皇上辛苦,妾不能貪一時之歡,而讓龍體受累,後宮粉黛無數,皆人間艷女,重情重義,忠心不二,妾也不能看這麼多人垂淚,而獨攬皇恩。」

高皇后聞之,也不得不讚揚:「胡氏乃仁義之女。」從此對胡充華更加另眼相看,但仍然時常派人監視,察看動靜。她一邊自己用美色勾引皇上,一邊用威脅的手段嚴禁胡充華及其她的宮女們與皇上過夜。

這人間的事情說來也怪,男女間的事雖說是那麼奧密,那麼見不得人,可人們對這樣的事怎麼就有那麼大引頭?胡充華自從第一次與皇上沾了床褥之歡,怎麼也忘不了那種人間的快樂,那種感覺簡直就比上天堂還好受。她每天都盼望皇上來宣光殿,好把自己的那個一切都奉獻給皇上。她要讓皇上知道自己比別的一切女人都好,要為皇上生一個舉世無雙的小皇子,讓皇上後繼有人。

可是,張晉卻總是不離宣光殿的大門,後來乾脆來對胡充華說:「高皇后懿旨,讓奴才進宣光殿持候貴人。」

胡充華明知是來看管她的,但又沒有辦法推辭。

偏在這時,宮牆外面的大事屢屢發生,皇上整日的忙得不可開交。不但宣光殿來得少,就是嘉福殿也去得極少。真是愁壞了胡充華,恨死了高皇后。

邊報傳來,郢州司馬彭珍等人叛變投梁后,反倒帶梁兵北襲魏國,至使北魏喪失了郢。豫二州大片領土。魏主奧惱異常,每日與大臣商討征戰軍機,雖然每日里皇上身邊文武百官無數,說客能人不少,可真到緊要關頭,這些人一個也用不上。皇上和滿朝文武大臣翻過來調過去地琢磨能帶兵出征的人選,始終不能滿意。只好重新啟用中山王元英,讓他率領大軍增援邊關。

這倒也是朝庭用人的慣例,當高官的和得好處的人哪能去出力?更不用說去邊庭那危險的地方。那些出力的人。圍著轉的人,才只配出兵打仗送死;他們要是不出力還不對呢,事情辦好了不一定有功,辦不好還有罪;還要由不出力的人把他們治得家破人亡,以警他人。這就是天理所說,吃肉的虎和吃草的牛不能一樣對待。

嬰城戰事迫在眉捷,太守辛祥和高肇門人剌史婁悅兩人意見不和。辛祥主戰,欲以現有兵力與梁軍決戰。婁悅主守,欲等待中山王元英兵到,讓元英與梁軍打仗。後來辛祥自己率領隊伍用計謀把梁軍打敗,收復了義陽城。婁悅見辛祥大功告成,唯獨自己沒有滴水功勞,立即派人給高肇送去一封密信。後來,高肇把前方戰報壓下來,淹沒辛祥戰功不表,只報婁悅領兵守城待元英兵到,收復了義陽城。

魏主見戰事已平,便匆匆奔往後宮宣光殿,不想剛到凝閑堂便被高皇后截住,又是耍嬌,又是親近,直把魏主拖進嘉福殿享受去了。後來,高貴嬪又常召胡充華到太極殿等皇上辦公處招引魏主,待魏主自侍不住時,便急忙支開胡氏,自己衝上去當靶子。胡充華只好與皇上眉目傳情,畫餅充饑。

*

不曾想,那一次寵幸,胡充華竟然龍種生根,開花結果,懷上了胎孕。

高皇后此時反倒顯得寬宏大量,把張晉找到嘉福殿說:「你從今天開始要保證胡氏與孩子的安全,如有閃失,我扒了你的皮。」

張晉自恃聰明,獻媚地說:「奴才明白娘娘的懿旨,必讓胡氏安安全全地生下孩子,若要生男,胡氏必死。若要生女,則她有負聖恩,除名逐出宮去。總之只要胡氏生育,從此皇宮再無胡氏。」

高后罵到:「奴才貧嘴。」

張晉叩頭領旨,笑嘻嘻地回了宣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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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北魏有個傳統,除皇后外,凡後宮所生皇子立為太子者,其生母賜死。就為這一條,很多宮人害怕生男孩。魏主現在沒有皇子,胡充華若生男孩,必立為太子。若胡充華將來生的孩子立為太子,她必死無疑,這是明擺著的事,盡人皆知。

宮中李婕妤本是重臣李崇之女,因特別有才,被招入宮中,曾與胡充華一起在後宮整理文件。她找到胡充華說:「你我曾同室辦公,皇家規矩都是知曉的,為什麼不為自己著想,而把自己弄到這樣沒有後果的境地?」

胡充華說:「皇家後裔靠著我們這些人,如果我們只想著自己的利益,置皇上和天下人於何處?」

賀婕妤和奚嬪也很同情胡充華,素知胡充華歷來為人善良正直,寧可犧牲自己,不做人恥之事。兩人決定向胡充華陳明利害,讓她自己躲開這樣明擺著的災難,便相約來到宣光殿勸她說:「以你我身份,現在不如不孕,不孕雖然難活,卻可以活。有孕者有幸,有光彩,卻可能活不了,因為可能生下太子。」

胡充華說:「作為女人,既入宮中,豈能不為皇家生育?」

奚嬪說:「不是不育,是現在不能生育,待到太子已立,再育不遲。」

胡充華說:「夫人之言不無道理,你們對我的一片好心,妾在心中感激。只是怎能怕自己一個人身死,而令皇家不出嫡親皇子,貽誤宗祠呢?」

賀婕妤又勸:「人生寶貴,誰不惜命?」

胡充華慨然道:「子為儲君,母被賜死,這原是特別苛條,但我不能為了貪生,而辜負了皇上聖恩。如果生子,寧死不怨。」

兩人苦勸無果,惋惜而退。

馮贏也曾多次說:「宮中險惡,本來就不易生存,更不要把自己往死路推上。」

胡充華始終不聽她們的勸告,言稱對以後的生死已有精神準備。

幾日之後,李婕妤與奚嬪偷偷地拿著墮胎藥來看望胡充華說:「以你的仁德,必定能得到眾人的保護,我們平日關係較好,更不願親眼看到你為了這樣的事而去犧牲自己的性命。為了你不遭遇險事,還是請你用這些藥把胎墮掉吧,保住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事情。」

胡充華說:「我從心裡感謝你們對我的關心,但我的主意已定。為了皇上的恩情,也為了今後不再有其他嬪御為立太子而死,我一定要留著這個孩子。」

她說完話,也不再理會李婕妤和奚嬪如何,躺回到自己的床幔之中輕輕地扶摸著自己的腹部,暗暗祈禱。奚嬪自感沒趣,拉著李婕妤起身要出門離去。

胡充華忙起來送她們說:「請你們對我的舉止給予原諒,是因為我自己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情。」

奚嬪說:「你不用解釋這些,你現在的這個地步,是誰都會理解的。」

到了夜深人靜時,胡充華令馮贏在庭院之中擺起香案,她自己一人由馮贏相陪,跪在案旁對著蒼天禱告說:「蒼天在上,神佛保佑我。一願生下男兒,排行居長,立為太子,就是自己一人身死,亦在所不辭;二願皇上福壽無疆,民富國強,文武百官保國安邊,天朝魏國永立中華;三願宮中盛世祥瑞,今後不再有嬪妃為立太子而身亡。」

眾人,見她如此堅定,都替她擔心,也有人暗中為她祈禱。胡充華自己反是安心度日,說笑依然。但在夜深人靜之時,內心之苦向誰述說呢?

魏主因無子嗣,特別地崇信佛。道。神仙,總是對他們頂禮膜拜,盼望佛祖賜予皇子。見胡充華身孕日顯,十分高興,吩咐宮中內外一律以胡充華的需要為主,不得有絲毫差錯。那種勁頭,真的是胡充華要冰上開花,皇上也一定令人去裁的。在這期間,胡充華也算是皇宮中最重要的人物了。

高皇后妒忌得要死,心中卻也暗暗禱告,但願胡充華生下皇子,也好除掉這個眼中釘子。她表面上縫人便說:「為皇室著想,希望胡充華生個皇子,皇室有幸,國家有幸。」她對高肇卻說:「胡氏不過如曇花一現而已,她僅僅是個為皇室生孩子的活物罷了。」

高肇對她說:「一旦她生下皇子,你立即過去把皇子抱到自己宮中,認作自己的皇子。皇上將會對你十分滿意,讓你這個皇後主管皇子的一切。那時候,胡充華和其他任何人都將是你手中任意安排的活物了,何慮她的死活不能安排?」

高皇后聽完笑得嘴都合不上,從此每天靜待胡氏生子,就等著看那一幕她最希望看到的「好戲。」

皇上整天為不知是男女的「皇子」安排一切,還於十一月份,胡充華懷孕六個月時,親自在式乾殿宣講佛法《維摩潔經》,祈禱胡充華能生個皇子,也使皇室後繼有人,希望能有好的結果。

永平三年(公元510年)三月十四日,在宣光殿,胡充華沒有辜負皇上和眾人的希望,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心愿,真的生下一個小皇子。

這個小東西一生下來時,是那麼召人喜歡,白凈的小臉透著紅潤,呀呀的哭聲給皇宮帶來了無限的歡騰。無邪的小生靈就是這麼天真地來到這個他未知的世界上,等待著他的是什麼?他將會被推向何處?他自己知不知道?不管怎麼問,他是不可能回答的。

可朝庭卻早山呼得「萬歲,萬歲,萬萬歲!」聲聲如海浪般響。舉朝歡慶得皇宮巔倒,皇上和眾官皆醉得一塌糊塗,尤其忙壞了那些歌功頌德的文人墨客,樂壞了高皇后和她的家族。為了北魏國家的榮譽,朝庭幾經嚴肅地商確,終於為這個小龍子起名為元翊。「翊」字的意思是如天龍傲翔於高空,足見皇帝和滿朝文武們對小皇子的重大期望。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去想小龍子的媽媽,更沒有人去想小龍子媽媽未來的生死。對胡充華來講,產下皇子的喜悅是那麼興奮,可又只是那麼暫短。來給她賀喜的嬪御們也都帶有一種難以言狀的心裡,對她是用一種讓人即喜又憂的語言來祝賀她的。他們全都知道,在皇家和國家慶幸皇子問世之後,必將是立皇子為太子的盛事,那將是胡充華生死的關鍵時候,是胡充華真正的期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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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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