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穿書

第 2 章 穿書

深夜的竹山裡一片暗沉,陸裕手提一盞氣死風燈,靠著這點微弱的亮光,健步走在崎嶇的山路,一雙鳳眼時而射出凌厲的光芒,憑藉過人的耳力與閃電般的身手,不時能逮著些兔子野雞,然而,這並不是他主要目的,他別在腰間的窄口簍子里,是一條條被扭斷脖子的竹葉青。

今夜收穫不錯,就在他拎著東西準備下山的時候,之前他隱約聽到的啜泣聲又一次傳來,陸裕抿抿唇,他從小便未曾受到過村裡人的善意,所以本來是不打算過去管這個閑事的,但是這一刻,他鬼使神差的停了停,竟步子一轉,又朝黑暗裡走去。

到接近聲響處時,他擰了擰眉,常年靠著這山混飯吃,他習慣性的打量這附近,眼前的這個大洞雖粗糙的掩飾過,但還是能看出來人為的痕迹。

抬腳過去正準備仔細看看,剛低頭,便聽見一聲尖叫,對上了一張沾滿黑泥的臉,眼睛里還水汪汪的。

是個女孩子。

陸裕一愣,反應過來后迅速抬腳,後退一步,攥住還搭在洞沿的手腕,將人從洞中拉了上來。

脫離了黑黝黝的大洞,他倒是認出來了這掉進陷阱的人,實在是這張臉太好辨認了,整個村子兩個大隊,只有謝蠻有這麼一張驕矜漂亮的臉蛋,就算她現在狼狽不堪,頭髮上還頂著一片翹起的竹葉,也難掩麗色。

陸裕小指蹭了蹭掌心,神色冷淡:「你怎麼在這裡?」

謝蠻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氣哼一聲就不再理他,一有外人在,她就格外不能忍受自己髒兮兮的樣子,迅速地就著陸裕手上的風燈仔細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草屑,又摸索著理了理頭髮,才鬆了口氣。

她今晚是真的遭罪,好容易努力了大半響準備爬出來了,手指就被這個男人踩了一腳,還沒回過神來,又被他攥住手腕拎雞崽一般提了出來。

一聽這個男人開口,謝蠻就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她氣的要命,男人話里的意思還沒完全聽懂,一整理妥當,便立馬瞪著一雙眼睛氣勢十足的道:「你踩了我,難道你不應該先道歉嗎?」

她仰頭看著這個男人,等著他給她一個說法,不想陸裕黑沉的眸子定定看了她一眼,嗤笑一聲扭頭走了。

走了???

謝蠻停在原地站了一會,傲氣的還打算等男人回頭,結果前頭風燈的光亮越來越暗,陸裕漸漸走遠,她又急又怕,眼眶又開始泛著水汽,趕緊朝前頭追了過去。

「喂,你等等我啊。」她放軟了聲音,一雙桃花眼可憐兮兮的看著眼前的人。

只是陸裕甚至沒看她一眼,依舊大步矯健的走在前頭,下山的路比上山難走,時常有竹根生成一個拱形,橫亘在路面上,就算是白天,尚且不好走,更何況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

且地面的枯枝殘葉沾了夜半的露氣更加濕滑,謝蠻全靠扶著身邊密集生長的硬竹往下走,饒是這樣,她的速度也沒快上多少,往下走時手臂常常因時衝勁太大被抱住的竹節刮出一道道傷痕,而面前那道頎長的身影卻依舊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樣子。

手臂的傷口火辣辣的,腳下的皮鞋也並不防滑,謝蠻瞬間炸毛,也顧不得會不會摔倒,踉踉蹌蹌的衝到前面去拽住陸裕的衣角,高聲道:「你走慢點!」

陸裕終於扭過頭,風燈下,謝蠻第一次看清他的臉,從眉骨往下,一張臉稜角分明,眼窩深邃,線條從下頜處完美收尾,此時他嘴角微翹,鼻骨硬挺,是一種帶著陰翳桀驁的美感。若不是一雙泛著寒意的眼眸,透露主人的不虞,怕是謝蠻還沉浸在美色中沒回過神來。

「放手!」

男人低喝了一聲,謝蠻一個激靈,下意識放開了手中那片溫熱的衣角,不自覺的放軟的聲調:「那你等等我呀。」

她那張臉生的美,一旦放下傲氣軟下來,看著就像是撒嬌。

陸裕看她無意識透出的嬌氣,黑眸里閃過一絲情緒,小指忍不住又蹭了蹭掌心,終歸是放慢了步子。

夜半的大山裡太安靜了,兩人低頭往山下趕,只有腳下時不時踩斷枯枝的咔嚓聲,謝蠻此刻定下神來,倒有功夫開始四下打量了,但緊接著,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先前猜的沒錯,她確實被困在野外,但卻並不是她想的荒郊,這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單看這連綿不絕蒼勁的硬竹便能略窺一二,但更令她吃驚的,是這個陌生男子的穿著。

陸裕身上穿的是一身短褂,下身是縫補了許多次的粗布褲子,單說這面料款式,放在如今的現代都市,也絕不會再有人往身上套,更不用說這套明顯洗了多次,補了又補的衣服。

此刻,她也想起了陸裕見她時的第一句話。

你怎麼在這裡。

這說明這個男人認識自己。

謝蠻心思轉了轉,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我好像以前沒見過你。」

陸裕沒理她。

她繼續問:「認識這麼久了,你叫什麼啊。」

依舊連眼風都沒給她一個。

謝蠻繼續堅持:「我叫謝蠻,謝謝你救我出來。」

陸裕:「……」

謝蠻屢敗屢戰:「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次陸裕終於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指點她:「順著這條路下去,就能看見村子了,你自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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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蠻一懵,不知所以,她下意識的就開口:「我為什麼要去村子,我跟你走就好了啊。」

這句話歧義太大了,陸裕忍不住驚詫的瞥了她一眼,將風燈放在地上,另找了個方向,大步離開了。

謝蠻瞪著地上的風燈,又看了看的背影,權衡了一番,只剩她一個人,山風吹拂帶來一陣陣陰冷,反正她無論如何都是不敢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里行走的,索性橫下一條心,撿起地上的風燈,深一腳淺一腳的又跟了上去。

陸裕越走越急,身後時不時還能聽見那嬌小姐的驚叫聲,他眼底泛起冷意,一概置之不理。

他是知道謝蠻的,好幾次上工路過玉米地時,都能看見這嬌蠻的大小姐在與人爭執,待到他下工,地里的社員早已散盡,只剩下她耷拉著腦袋還在拔草,東一塊西一塊的,乾的不像個樣子。

她的活計,一般來說,都是需要返工重乾的,也因為這樣,謝蠻的工分倒和一些半大的小子一般,少的可憐。

這裡已經距離他家不遠了,他本意是想將風燈給她讓她自己回宿捨去,但沒想到這丫頭著實膽大,聽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就知道,她還跟在後面,這夜半敢孤身跟著他一個男人四處晃蕩,這要是不嚇嚇她,給她個教訓,倒對不起自己了。

陸裕輕哼了聲,兩指伸進腰側的窄簍,待謝蠻一走近,猛然將兩指間夾著地竹葉青在謝蠻眼前晃了晃。

微弱的燈光下,那臂長的竹葉青渾身泛著冷光,尾巴正懸在謝蠻鼻尖不遠處,那涼意瞬間讓謝蠻渾身一僵,一雙眼睛驟然瞪大,渾身抖索了起來,聲音顫顫道:「有……有蛇,拿走,拿走……」

陸裕勾起嘴角,好歹見人已經被嚇住,隨手把蛇扔進了簍子里,譏諷道:「一條死蛇就嚇成這樣,怎麼,還敢接著跟嗎?」

謝蠻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身子依舊在抖,睜大的桃花眼裡,眼淚溢出來一串串劃過面頰,她居然就這麼沒出息的被氣哭了。

紅著眼睛將風燈往陸裕懷裡一按,謝蠻又氣又急的推了一把面前還有些怔怔的男人,狠狠的瞪了一眼,扭頭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她還就不稀罕這個王八蛋帶路了!

但沒走幾步,肩膀就被人按住了,謝蠻帶著氣性扭過身子正準備嗆人,面前的男人不自然地開口道:「剛剛是我的錯。」

謝蠻輕哼一聲沒有開口,她像只矜貴的貓一樣,斜睨他一眼,又開始整理身上的裙子,淡藍的裙子領口和裙擺出都沾上了不少的落葉和和細小的枯枝,等她開始整理頭髮的時候,陸裕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面無表情,冷著臉道:「你這個樣子不能從村口進去,跟著我。」

他一副冷肅地模樣,似乎剛剛的事就揭過了,謝蠻正要頂嘴,腦海里倏的晃過一幀幀畫面,她強行壓下要脫口而出的話,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人,恍惚著點了點頭。

這次沒有走多久,就來到了一處斷口,山體從這裡整個滑下去,露出切面裸露的泥土,看高度,少說有兩層樓高的樣子。

沒路了,謝蠻看向陸裕,他將身上的背簍和窄簍都扔了下去,然後走到一根硬竹前抬頭打量了一番,也就是一杯水的功夫,他四肢靈活的攀住竹身,很快就爬到了竹子的高處,不見了人影。

只稍微等了片刻,整根竹子劇烈晃動,帶著其他幾根生長密集的竹枝發出沙沙的生音,陸裕單手拽著硬竹的最高處,借著竹子的韌性,慢慢的從空中落在她身側,朝她伸出了手,山風很涼,男人的手握在她腰間帶來一陣熱燙,竹尖與竹根部怒張成拱形的弧度,隨著兩人一點點晃下斷崖,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身體的接觸讓她腦海更加混亂,畫面像雪花般紛至沓來,大片大片的記憶湧入,現世與往昔記憶交錯。

下鄉前,母親塞給她一張存摺,只留下一句話,「走的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她昏昏沉沉的來到恩澤村,卻遇見幾年不見的顧明穎,繼失去母親之後,又失去的一直以來對她頗為照顧的祁峰。

她受不了這裡的清苦與算計,她想逃。

第一次孩子們攔住了她。

第二次陸裕雖救了她,可她的臉卻被毒物毀了。

第三次…….

她身上這條裙子,是母親給她買的生日禮物,她想穿著她回城見母親的。

風聲,竹枝的沙沙聲,還有近在咫尺的心跳。

謝蠻看著他冷硬的側臉,愣愣的開口:「陸裕……」

「嗯。」

謝蠻的瞳孔一縮。

她真的穿書了。

這不是在做夢。

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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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築美人[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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