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莫格里死道

漸弱的篝火被一葉冷水撲滅。

天光說亮就亮,五點還漆黑一片的森林，在短短几十分鐘內破開初曉，光明乍現。

陸裕就著溪水簡單的洗漱,動作雖輕，但其他人也陸續醒過來，草草收拾一番就著篝火上放的微涼的野菜和干饅頭三五下解決了早飯。

整頓好,一行人看向空地邊緣一顆足有四層小樓房高的大榕樹,榕樹頂端枝椏輕晃，陸裕隱伏在枝葉中，從望遠鏡里看去，莽莽林海隨清晨的微風擺動,偶兒能看見飛鳥掠過，而叢林內部瀰漫著一層淺淺的霧氣,在這層面紗之下，視野內不見走獸，也不見半點人活動的痕迹。

陸裕沉吟片刻后滑下樹,目光鎖定在眼前的溪流,這條小溪流不過臂寬,水流量極小，想來是因為昨日暴雨沖刷而成。

「還記得昨晚那枚足印嗎？」

昨晚才守了一會就被叫去睡的老五點點頭，有些疑惑，「應該是巧合，這附近得地形不像是豹子的領地。」

他們現在落腳的地方水汽充沛，多濕地沼澤,灌木叢生,而豹子喜陽,好獨居,巢穴多築在濃密高壯的樹叢或是乾燥的洞穴，即使是豹子的捕獵地，他們一行十幾個男人，也不是豹子會盯上對象。

不少人都覺得陸裕的關注點有些古怪。

「隊長，我們快走吧，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追上來。」有人道。

太陽初升，薄霧就會慢慢散去，他們不能在這裡多做停留，身後為賞金而來傭兵團雖然因為陸裕的鐵血殺戮折下去大半，但活下來的傭兵團卻更為精銳，黃金千兩，足以讓他們不顧一切的咬上來撕下一口美味的血肉。

雖然催促，但陸裕沒發話，一行人並不敢動身。

打從陸裕決定對傭兵團下手，他們的原定計劃就已經偏離，之前所設定的路線和補給點全部作廢，現在，陸裕帶他們走的是一條金三角地區都極少有人敢涉足的路線———莫格里死道。

莫格里死道意味著在人世間的一條取死之路，十幾年前，金三角地區大毒梟莫格里私自昧下一批價值千萬的毒/品后遭到追殺，他躲進一條隱秘的峽谷，自以為無人發現可以逃過一劫，最終，追殺者在峽谷的深處發現莫格里的屍體，死狀凄慘，連同追尋而來的追殺者，無一生還。

莫格里死道由此得名。

這條路並非無人生還，但走過這條路還能活著出來的人卻寥寥無幾，到現在哪一個都是金三角響噹噹的人物。

而現在，他們身處在莫格里死道的腹地，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行人忍不住心驚。

莫格里死道由一處峽谷進入，裡面四周峭壁，由峭壁中的一線狹窄岩縫中進入后是一片暗無天日的地下湖，這地下湖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涉足，想要過去只能順著岩壁涉水，空間幽閉，而這片不小的地下湖裡暗藏殺機。

這片地下湖棲息著一隻巨大的水蟒，數十丈長，粗如水桶，與水蟒作伴的只有不知在這裡生活了多少年的鋸齒魚群，鋸齒魚鱗甲堅硬，口內長有如鋸般的刀齒，聞血而瘋。

多年以來，這片湖中維持著詭異的生態平衡，白天巨蟒順著地下湖游出去曬太陽，到了晚間便在地下湖中翻滾捕獵。

鋸齒魚群繁衍速度極快，嗜血好殺，巨蟒將它們作為食物，而它們亦然，成群結隊的食人魚在晚間聚成一團與巨蟒進行廝殺，群起而上的魚群的鋸齒讓它們可以在十分鐘內撕開巨蟒堅硬的鱗甲，在這十分鐘里，巨蟒可以盡情獵殺，而一旦享用美味的時間過去，鋸齒魚撕開皮肉，巨蟒便難逃一死。

巨蟒飽食過後會迅速離開地下河，而依舊飢餓的鋸齒刀魚在河水中同伴血液的刺激下會變得更加瘋狂，一條魚的受傷會讓整個魚群群起攻之，它們用同伴的屍體來填飽肚子，直到地下河水中的血液淡去，魚群歸於平靜。

然而，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河裡，鋸齒魚的視覺退化，隨之而來的是靈敏的聽覺，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會驚動他們。

想要過河，唯一的辦法只有攀在岩壁上。

但地下河的高度有限，攀在岩壁上過河，他們的腿離河面也僅有一條手臂的高度，這樣的距離下，被驚醒的鋸齒魚在水面不斷的翻騰，鋸齒般的嘴張張合合像是水面沸騰了一般，甚至不斷從水面躍起試圖撕咬下一塊新鮮的血肉……

而只要被那張嘴咬傷，那令人驚異的咬合力能瞬間咬碎骨頭。

十一個人過河，最後只有六個人毫髮無傷，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除了前面險惡的自然環境，他們身後依舊追兵不斷。

對於這群人而言，可怕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未知。

而這些未知，往往會在一瞬間要了人命。

短暫的沉吟過後，陸裕揮手出發。

令人奇怪的是，這一次他的行走路線出現變化，不再是對路線了熟於心的趕路，一邊走陸裕一邊四下觀望，不斷調整路線。

原始叢林哪怕對於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軍人而言也是不好走的，加上為了在趕在巨蟒睡醒前離開地下河，倉促之下被河裡躍起的鋸齒魚叨下了好幾塊腿肉。

雖然傷勢不大，但血液流失，潮濕的氣候惡劣的環境加上得不及時的治療，他們受傷的皮肉處已經泡的浮腫發白，不斷的行走更加讓他們傷上加傷。

陸裕這種緩慢間歇的趕路無異於鈍刀子割肉。

一行人幾次對視，想開口，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陸裕也並沒有多做解釋，他神情鎮定，對照地面的足跡和四周叢生的灌木，漸漸的，從叢林走到了一處相對平坦，視野開闊的平原。

說是平原，實際上也不過是大雨衝擊出來的一片平地，看這四周，隱隱殘留著水流的衝擊紋理，特殊的地理環境讓大樹無法紮根，因此，這一小片平原長滿了肥美的灌木叢，高度到了人的大腿處，而此時，這片綠油油的灌木叢正在微風中輕擺。

終於找到了。

陸裕微微一笑。

他身後，一行耳聰目的軍人也摩拳擦掌了起來，幾個人雙眼微眯，盯著遠處的灌木從，黝黑的臉上露處一絲喜意，露宿幾天，總算能開頓葷菜了。

然而就在老九上膛準備開槍的那一刻，一隻手摁住了他。

「隊長？」

陸裕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周圍一串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欲言又止。

陸裕正想解釋，老二拍拍其他幾個兄弟的肩，溫和的笑笑，「隊長，你想做什麼儘管做吧，我們都聽你的。」

他身上也負了傷，臉上看不出什麼，但是過地下河時，為了撈起掉進河裡的背包，大腿處已經被鋸齒魚狠狠咬下了一塊肉，此時，傷口處的血液早已沁透了紗布，洇濕了外面軍綠色的褲子。

雖然說陸裕是整個隊伍的隊長，但實際上，寬厚穩重的老二才是整個隊伍向心力的匯聚。

如果不是他，背包掉落，整個隊伍都將失去他們唯一的藥品補給，而沒有藥品，在這經年無人踏足的叢林里，存活率顯然並不高。

眾人最後看了眼這塊衝擊平原，收回視線后，繼續朝前趕路。

只是，陸裕多少聽見了喉嚨滾動咽口水的聲音。

「……就在那兒又跑不了，待會兒，讓你們吃個夠。」陸裕睨過去一眼，淡道。

而在他們身後幾十米開外，微風拂動，透過灌木葉的空隙能隱約的看見有蹄類動物在悠閑的啃食嫩葉，那熟悉的身體條形，哼哧哼哧的聲音，一看就能清楚的讓人知道是某種動物，尤其是跟在成年野豬身邊的幾隻小野豬，身上的西瓜條紋還沒有完全褪去……那味道……

挨訓的老六嘿嘿一笑，咂了咂嘴。

重新趕路，這一次，陸裕突然加快了腳步，所有人都能看見，陸裕面上看起來……非常著急。

他們繞過這片小型衝擊平原繼續往前走，叢林的地形又有變化，這段路要比之前更加艱難。

到日頭高升之時，他們到來一處非常古怪的地方，放在背包里的手錶和指南針滴溜亂轉，讓人清楚的意識到這裡的磁場混亂，眾人正低聲談論著，就見陸裕折下樹枝，在地面上做了個簡單的日晷。

看棍子陰影所在的地方，還不到11點。

陸裕心下稍松，正要起身時肩上一沉，老二目光緊盯著前方狹窄的谷口，叮囑了一句，「要小心。」

「這地方看著真他娘的邪門。」有隊員擺弄一番指南針后無果，罵了一句。

確實邪門，所有人心裡都這麼想。

「這兒怎麼會有這麼多紅松？」才進入谷口，就有人納悶道。

「對啊，這種樹怎麼會在這？」眾人驚奇。

原本應該出現在北方的紅松在進入一處山谷

地形后隨處可見，高達四十米的紅松遮天蔽日，它們似乎吸收了整個山谷的日照，將其他樹木的生存空間完全侵略，山谷被完全包圍，潮濕的環境讓地上的半腐的落葉一層蓋一層，人難行走，一腳踩下去，塌陷的落葉能沒過小腿中部。

而他們落腳的地方，除了枯枝爛葉，還有陷在落葉里死去野獸的屍體，這些屍體里，些許森森白骨在咔嚓一聲后被踩碎，露出猙獰的截面。

一行人臉色開始沉凝。

這幽寂的從林里，淡淡的松木香混合著腐敗的味道鑽入鼻尖，濕冷混合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卻又無處不在的臭味，瀰漫在周身，靜謐一片，林子連一隻鳥兒停留的痕迹也沒有，風像靜止了一般，森林裡的活物只有腐葉里的爬蟲和高聳的紅松。

它們靜靜看著這一行人，也許在下一刻，他們就會像無數來過這裡的人一般，倒在林子里，在時間的侵蝕下化為白骨，最後被層層落葉掩蓋。

「這個地方，別人叫它紅魔鬼。」凝滯的氣氛里，陸裕突然開口，他的目光凝視著前方，道，「在這裡休息一會，你們把身上的傷口重新上藥包紮一遍。。」

老二目光也警惕的盯著林子，語氣嚴肅，「隊長……這林子不對勁，我們還是儘快離開。」

其餘人表情也並不輕鬆，點頭附和。

這林子遍地屍骨，新鮮腐爛的獸肉、早已成骷髏的人骨，無一不昭示這林子的危險程度，在這種未知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地方，越早離開越好。

陸裕卻搖搖頭，他沒有賣關子，解釋道，「現在這個時間段，離開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老二心下一緊，他清楚，陸裕絕不會無的放矢。

在眾人盯視的目光里，陸裕臉上裡帶著淡淡的緬懷，他的聲音有些啞，「這個地方很詭異，我也只來過幾次，第一次次，全隊二十個人，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出來……前面……」

出了紅松林，前面是一片沼澤地，這片沼澤地與紅色林接壤毫無間隙，又因為著紅松生長過於茂盛，一部分沼澤是完成處於紅松樹冠的陰影之下，沒有光線，那沼澤上有覆蓋著一層落葉，與紅松林的地形從外表上看幾乎融為一體，如果不注意細看，一腳進去，便會在短時間裡被這片沼澤完全吞噬。

他說著，朝前扔了一塊石頭，咚的一聲落下，在陸裕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里，沼澤泥地突然起了動靜，泥濘翻滾著，裡面放佛有什麼東西在緩緩蠕動。

「沼澤里生活著一群暹羅鱷，這裡似乎是它們的棲息地，他們群居在這裡，以昆蟲蛇魚為食，大部分時間它們都藏身在裡面睡覺，只等有人陷落在裡面，便當作魚食來飽餐一頓。」

陸裕脊背抵著樹，扯唇笑了笑，聲音慢慢低了下來，「當年我們的想法和你們一樣，我們覺得這片樹林太危險……所以……」

所以他們決定趁著天黑離開這片樹林，眼看快走出紅松林時，走在最前頭探路的兄弟猛然叫了一聲，整個人下陷進去，他們才發現紅松林前是片沼澤地，正當他們想把下陷的幾個人拉出來之時，被驚動的暹羅鱷迅速破開泥層，在極短的時間內咬斷了他們的雙腿。

岸上的人根本來不及救援，他們回過神來想動手時，暹羅鱷已經將幾人的屍體吞吃入腹，這個過程，短短不到十秒鐘，而後，嘗到血腥的它們密密麻麻的趴在沼澤面上，一雙雙猩紅對驚亂退回紅松林的倖存者虎視眈眈。

僥倖逃過一命的他們生怕暹羅鱷追上來，掉頭就往回跑，而那些只吃了個半飽的暹羅鱷卻並沒有追趕，它們眼睜睜看著，在人群消失在視野後身體又慢慢消失在沼澤地里。

「……它們不是不想追，是不敢。」陸裕看著紅松林的白骨，又看看聽到關鍵處正盯著他的隊友，繼續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這紅松林里堪比一個亂葬崗，任誰都能察覺出來很危險，來這裡的都和你們一樣警惕，可為什麼仍舊有那麼多人死在這裡？」

有人喉嚨滾了滾，明明是艷陽天，日頭高照，山林腐熱沉悶，他們卻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這裡的空氣有毒，他們根本逃不出去。」

這話一說，一行人臉色立馬難看下來，目光驚疑。

好在這群人的心理素質很高，雖然面色不好但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陸裕平靜地從包里拿出一份簡易地圖，這地圖是畫在一張油紙上的，雖然看著皺皺巴巴，但線圖還算清晰，眾人順著光線的方向看去，由於圖形並不大，只稍看上幾眼便一覽無餘。

「這就是我們所處的方位。」陸裕手指點在其中一個地方。

其他人目光落在此處還摸不著頭腦，老二卻眉頭一皺。

從他的方向看過去，陸裕手指畫圈的地方，隱約……

「……這裡是個葫蘆？」聲音帶著一絲驚疑，這種地形他曾經出任務的時候見過，再結合這一路上的地形變化和面前這條狹長的沼澤地，他隱約覺得不妙。

陸裕點了點下巴，「對，就是個倒下的葫蘆，我們進來的地方，就是葫蘆嘴。這裡地勢低洼，生長了這麼一大片的紅松林，前面的沼澤蟲蟻聚集，本來就容易滋生毒氣，又因為地形的緣故，這裡的毒氣經年不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這片樹林就成為了死地……」

「是毒瘴嗎？」一說到熱帶雨林地的毒氣，一行人最先想到的就是瘴氣。

「如果是瘴氣的，不會這麼嚴重。」不等陸裕回答，老二就搖了搖頭，「瘴氣雖然毒，但能夠走的這裡的大多都在金三角這塊地盤上摸爬打滾很多年狠角色，對瘴氣要比我們熟悉的太多，早已經有了一套應對的辦法，不至於讓所有人都折在這裡，而且我們在這裡已經待了快兩個小時，如果是瘴氣，絕不會到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

「起初我也懷疑過是瘴氣，所以第二次來這裡時，我特意帶上了防瘴氣的中藥薏苡，但是，沒有效果。」陸裕抬頭，視線緊盯著上方茂密的枝葉，只是正午的太陽並沒有給這片詭異的紅松林帶來什麼光線，視野昏暗，他其實根本看不清什麼。

他的語氣平鋪直述，「不是瘴毒，這種氣體似乎是是由沼澤地和這片紅松林共同滋養出來的，在你們聞到空氣中的腐臭其實就已經中招了，之所以你們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是因為你們吸入的毒氣還沒有達到量變，沒有滲入神經元，從現在開始到下午兩點鐘，過了陽光最盛這段時間，如果我們還沒有渡過沼澤，三十分鐘內，這裡的屍體就會多上十一具。」

眾人馬上想到了進谷前陸裕做的那個日晷。

「我們進入谷口的時候還不到十二點，你的意思是，如果在這裡停留超過兩個小時，我們體內吸入的毒氣就會達到一定量，死在這裡？」

一行人眉頭緊鎖。

「對，而且這兩個小時，必須是從上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的這兩個小時，只有在這個時間段里，陽光太能將毒氣壓縮在一個濃度最低的情況下，過了這個時間點，在這片紅松林里停留超過三十分鐘，人畜必死。」

老二心思電轉，「那如果我們現在出去呢？」

「會死。」陸裕機械的吐出兩個字。

起初大夥以為他指的是身後的追兵，但當陸裕的目光意味的從周圍那些腐臭的屍體上掃過，他們悚然一驚。

老七忍不住道，「你不是說，我們還有兩個小時……」

「錯了！」

這一次，老二反應的速度更快，他打斷老二后，目光緊盯著陸裕，「那兩個小時，只限於在這裡！」

而被迫人目光逼視的陸裕，給了他一個鋒利的笑臉。

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了眼前吃人的沼澤，只有這裡，才是唯一的生路。

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不能跨過這條沼澤，他們就只能選擇回頭，而回頭，等著他們的除了身後窮追不捨的賞金獵人，還有這片可怕的瘴毒。

陸裕說的很清楚，正午一過，停留在這片林子超過三十分鐘，他們必死無疑。

身後是武器精良的雇傭兵，三十分鐘，他們不會有一絲生路。

「拼了，咱們手裡搶，橫豎這沼澤也要闖上一闖。」盯著沼澤里鼓起的泥泡，老五心下一橫。

人群有不少接茬的，不過看著陸裕的人更多。

「說了這麼多，你肯定有辦法過去吧？」老九突然哼笑一聲。

「辦法是有，不過，你們要先走！」陸裕眼皮輕撩。

「你想做什麼？」似乎早有預料，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老九迅速開口。

陸裕直截了當，「後面的尾巴太多，我沒那個耐心陪他們繼續打游擊，這裡風景不錯，就讓他們……都葬在這裡吧。」

他早就已經失去耐心了，走這麼一條極其危險的路是他退無可退的一個結局，到了這份上，老頭子的交代早就被他拋到了一邊，什麼煞氣太重，什麼心性不穩，都算不得什麼。

「帶我一個！」老九眼前一亮，從他進入部隊以來，什麼時候有這麼憋屈過，被人追殺了快半個月，昔日的兄弟現在重傷不起，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並肩作戰，他抬起頭，髒亂的臉龐，一雙鷹般的眸子燃起戰意，「正巧，我也看他們不爽很久了！」

就等你上勾呢，陸裕揚唇，視線交匯，眼底的笑意讓老九一愣。

「也帶上我！」稍作沉吟，剩下的幾個也不甘示弱，反應過來陸裕想做什麼也開口加入。

「沒門！」陸裕飛快拒絕，他走向一處紅松樹下，蹲身，扒開屍骨上的落葉，拖出藏在下面的木板，一眼睇去，「一群傷殘，過去送菜嗎？」

「……隊長！」被判定傷殘的一群漢子不滿喊道，原本就黢黑的臉氣的黑里透紅。

陸裕仔細翻看手裡的木板，檢查好沒問題后拎出來放在一邊，身邊咋咋唬唬的，他連眼皮都沒掀，只懶懶回了一句，「喊什麼都沒用！趕緊換藥，傷沒養好，什麼都沒你們的份」

老六不知道想到什麼，殷勤的湊到陸裕身邊，搓了搓手，「隊長，咱們還能吃上豬肉嗎？」

那片衝擊平原的野豬崽子，他想想都口水直流。

陸裕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了，帶上老九不就是為了讓他去殺豬？」

「？？？」

咧開嘴笑出一口大白牙的老九呆住，笑容逐漸消失，「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