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安伯府

第二章 定安伯府

與平南候和太子秦府上氣氛截然不同的,是定安伯府。

定安伯府承襲爵位的是老定安侯的大兒子,裴家老大裴元鶴,被賜婚太子昭訓的是裴家二房的女兒,裴知意。

定安伯接了聖旨,差人給傳旨太監塞了重重的賞銀,傳旨太監眉開眼笑,對着定安伯行了禮:

「爺,您客氣了,裴昭訓今後可就是主子了。」

這太監把銀子塞進袖子裏,暗自掂量了一下,可是有些分量,隨即提點了一下,「昭訓早日入宮承寵,可要抓住機會呀。」

宣完聖旨,太監回宮復命,二房一家還是呆愣愣的,裴二爺跪在地上,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定安伯有些心虛,不敢望向二弟,可這一院子人都看着呢,看老二的臉色,除了他沒人敢扶。

他的手剛碰到裴二爺的胳膊,裴二爺的拳頭就掄了上來:「好你個裴元鶴!賣女兒賣到親侄女身上了?你好狠的心!」

裴二爺名叫裴遠戈,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就是妻子陳氏,也只有一個女兒,名為裴知意。

他這輩子不求榮華富貴,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待將來女兒嫁個愛她的人,和和美美過一生……可這一切都被毀了!

只見他堂堂七尺男兒,打完自己的兄長,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那宮裏是什麼地方啊!人吃人的!那些女人們踩着人命向上爬,我的意兒進去了,這輩子還能活着出來嗎?」

裴元鶴背着一圈打得站不穩,身後定安伯夫人及時扶了上來,看向地上的人眼裏不忍。

當初伯爺讓她攜了意兒去那賞燈宴時,她就百般不同意,不光是怕了裴二爺的牛脾氣,那意兒不是她親生勝似親生,裴家上上下下誰不喜歡這個小壞蛋呢。

「老二,我有苦衷……」定安伯眼裏流露出與裴二爺別無二致的痛苦,但又多了很多無奈,「如果我家歌兒還未婚配,我絕對不會讓意兒去的。」

「哈哈!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比那蛇蠍婦人還要惡毒!我膝下只有意兒了!」

裴二爺發了瘋一般撲向定安侯,眼眶通紅,涕淚齊流,定安侯不勝武力,抵擋不住,兩個主子發了瘋小廝們不敢上前,於是裴府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

一大家子主子奴婢四十多口人站在院子裏,看兩個主子扯架,沒人能拉開。

大夫人看着這一幕,心裏湧起無比的無力感,隨便扯了哪個丫鬟手裏的托盤,扔到了地上,咣當一聲——

一切都靜了。

「怎麼着?這個家要散了?你們不該在這打,應該去祠堂,對着列祖列宗打!應該去宮門口,讓百姓和聖上看看如今定安伯府的能耐!」

大夫人一席話讓定安伯和裴二爺鬧了個紅臉,裴二爺也冷靜了點,於情於理都不該在這說,而且大哥一家什麼人他也清楚。

大夫人發了狠話,底下的僕人小廝也看懂了,趕緊鳥獸盡散,定安伯整理了衣袖,親手把地上的裴二夫人和裴知意扶起來,作了個大大的揖。

「弟妹,意兒,我沒有與你們商量就擅自決定,是我的過錯,但我不後悔。」

裴知意還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不知所措,她只不過隨大伯母去宮裏遊玩了一天,就要進宮當侍妾了嗎?

定安伯深深的看了裴知意一眼,隨即把大家叫到了祠堂。

他這侄女,從小就被家裏當成寶寵著,最是嬌憨,大小天不怕地不怕,家裏也沒人讓她受苦,小時候每每闖了禍都來大房避難,扯着他脖子撒嬌。

他還笑言,這麼個乖寶可捨不得嫁人,就養在府里一輩子,定安侯門口那塊匾就能保她一輩子無憂無慮。

而如今,最疼愛她的大伯,親手把她送進了那深宮……

定安伯給列祖列宗上了一炷香,「意兒,希望你能原諒大伯……定安伯這個爵位,是你祖父和大哥用命留住的….若是丟在我手裏,我九泉之下難以面對爹娘啊!」

一向克己的定安伯竟也紅了眼眶,裴知意才意識到,這個一向最和善的大伯,肩上挑着的那份責任與重擔,竟然沉重到了如此地步。

家裏最寵她、最愛帶她玩的,不是爹娘,也不是二哥,而是那個英年早逝的大哥。

自從大哥沒了,大伯的白髮一層一層的長,大伯母少了笑容,這些她都看在眼裏。

裴知意吞下哽咽,緩緩擦掉眼淚,用那雙充滿靈氣的黑色眼眸看向大伯的背影,緩緩露出了笑容。

「大伯,意兒不怪你,意兒想進宮,宮裏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聽到這句話,二夫人也就是意兒生母終於控制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我可憐的兒啊……」

裴知意不知道宮裏是什麼樣的,她自小就野,愛吃喝玩樂,對什麼皇宮一點概念也沒有,只能自己想像出它的樣子。

那麼多人想進去,那太監說是享福去了,想必有很多好玩的吧!

定安伯聽到意兒這番話,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但他身為一家之主,要注意儀容,只得加快步伐,逃也似地離開了祠堂。

他心底的自責與內疚沒有隨着裴知意安慰他的話好受點,反而變本加厲,更加心酸無奈。

意兒,放心,大伯入朝堂,不光復我們定安侯府當年的榮光,整個裴家,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你在深宮裏,照樣保你平安喜樂!

裴知意被丫鬟扶回數星閣的時候,屋裏已經備好了飯菜,都是她平時喜歡的,八珍閣的烤鴨,白玉堂的小菜,還有廚房陳叔叔最拿手逍遙胡辣湯!

她前腳剛坐下,後腳陳氏就又拿着兩盒首飾進來了。

「意兒,好些了嗎,你一哭娘這心裏疼啊。」陳氏坐在凳子上一邊為女兒布菜一邊傷感。

「娘親~我就是太過震驚,又不是易碎的琉璃,哪有不好的~」裴知意貼著陳氏撒了個嬌,兩個梨渦甜甜的,抹去了陳氏臉上的陰霾。

「你這淘氣鬼」,陳氏摟過女兒,裴知意乖巧的靠在她懷裏,「我倒希望你是那易碎的琉璃,養在深閨,誰也見不到,這麼多年啊,把你保護的好好的,」陳氏想起女兒的未知命運,內心不由得一陣痛楚,聲音幾度哽咽。

裴知意就乖順的待在娘親的懷裏,聽着娘親的叮囑。

「明日會有嬤嬤教你宮裏的規矩,平常人家的女兒早就習得,我們自小放養你,你是如何也比不上的,何況我們意兒啊,最討厭那種條條框框了對不對?」

陳氏調笑她,裴知意被羞得害臊,「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這樣說我嘛」

「你啊,什麼時候都長不大,但是這規矩你要好好學,那深宮裏,規矩就是安身立命的基礎,每年死的凈是些不守規矩的人。」

「雖說我們與太子舅家平南候府有恩怨,但都說當今太子最守規矩,只要你不僭越,他必不會難為於你,你做好本分,昭訓位分不高也不低,只要你好好伺候他,熬到太子登基,後宮三千佳麗,誰還記得你?」

說到這裏,陳氏笑了笑:「你的娘家如今沒什麼權位,但你祖父家富可敵國,娘這些年也攢了不少,宮裏的奴才最會見風使舵巴結人,這筆錢足足夠你打點他們。」

陳氏碎碎念念一大堆,最後丫鬟端了碗魚翅來,她才住了話頭。

「意兒,來,吃口魚翅補補身子。」

說着便喂向裴知意,裴知意抿了抿嘴巴,這魚翅她一下就嘗出來了,味道口感皆是上上之品,自從爺爺和大哥出事後,不斷縮減月錢和丫頭,已經很久沒吃到這麼好的魚翅了。

娘倆又說了會體己話,就見丫鬟通報,大房夫人來了,拎着一些五芳齋的糕點,在裴知意埋頭大吃的時候叮囑:

「那太子妃是內閣秦家的小姐,聽聞飽讀詩書,氣質非凡,禮儀教養沒得說,想必不會為難你。」

「咱們家如今和平南候比不了,但藉著你進東宮,把你二哥送到神機營,大伯借勢入朝堂,你只要安安心心侍奉太子殿下,別的不許你擔心了。」

大夫人摩挲這裴知意的手,府中小輩們終是要出去闖蕩,到底是放心不下。

「從軍?軍營多危險啊,這怎麼可行!」

聽到裴之遠要從軍,陳氏坐不住了,她身子骨不好,生了意兒就再沒有孩子,裴二也不會納妾,二房這一脈也就到此為止了。

可裴家大房不一樣,大夫人好福氣,生了三個子女,可天有不幸,裴家大哥…出了意外,裴家小三早早的許配出去,只剩老二裴之遠一根獨苗了。

大夫人狀若不在意,捏了捏陳氏,「好妹妹,遠兒將來繼承爵位,咱們伯府武將世家,沒有功名怎能行?」

陳氏不懂朝堂政事,不會籠絡人心,管理家事,從富甲一方的揚州陳氏嫁過來,就是和享福的小姐,可這些年妯娌之間處的極好,不說發生口角,就連臉都沒紅過。

就是這股子熱心良善,不管是發達之時還是落魄之時,都能暖一家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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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寵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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