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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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雲柔看一眼開着的窗戶,見外面日頭高掛中央,便轉首同母親林菲道:「阿娘,看這時辰該是接近晌午了,我們這邊的消息按理說,應該也傳到了外祖父那頭罷。」

林菲看着秦雲柔升出希望的眸子,淡淡沉下情緒,又抬了素白的手,輕輕握住大女兒蜷縮在側的白玉手指,同她輕聲問道:「阿柔,你覺得,阿娘同你外祖父關係如何?」

秦雲柔遲疑地回道:「應是……不錯的吧。」

畢竟,每逢佳節,父母皆是會攜了她們三個女兒去外祖父家省親。

外祖父威嚴,雖不太和她們三個女孩兒多話,可每每看向她們的眼神,也都是慈愛的。

外祖母慈善,每回必是要拉着秦雲柔的手,細細問她女德學的如何,刺繡學的如何,琴棋書畫學的如何,又仔細叮囑她要照看兩個妹妹,且是給弟弟妹妹們做出個榜樣來。

林菲攏著秦雲柔細白的小手,嘴角輕輕一拉,扯出一個寡淡的笑:「你阿爹好的時候,自然是不錯的。但,如今你阿爹落難,我們母女四人又被拉入教司坊為奴作婢,這說出去,便是有辱門風的事,怕是依着你外祖父的古板性格,唯恐避之不及,又如何奢望他們能救我們於水火呢。」

「如何就……」秦雲柔聽得母親這番說完,臉色有些發白:「如何就見死不救了?」

林菲蒼涼一笑,輕聲道:「阿柔,不瞞你說,早年我同你父親相識的時候,你父親那時還是個上京趕考的書生,一沒背景,二沒身家,當時我相中了你父親,心中暗自許下了非君不嫁的諾言,後來,事情敗露,你外祖父二話不說便把我逐出家門!」

「後來,也一直不許我歸家,亦不同我和你父親來往。只不過,後來你父親到底是爭氣的,考上了功名,又一路升遷,慢慢在朝中站穩了腳步,有了自己的根基,你外祖父這才對你父親另眼相看,也才願意同我們家有了往來。」林菲回憶著往事,興許是想到丈夫的爭氣,原本黯淡的美眸中漸漸升起微光。

小時候的事情,秦雲柔記不太清了,打從她五六歲有記憶開始,一直以為母親和娘家是感情深厚的,卻沒曾想,原來早年,外祖父竟是這般對待母親一家的。

「既是外祖父家沒甚希望。那……姨娘家呢?或者是,舅舅家呢?」秦雲柔又問。

林菲是嫡六女,上頭有五個姐姐,下頭有兩個弟弟。

五個姐姐嫁的皆是門當戶對的望族,兩個弟弟也在朝中為官,頗有成就。

林菲親啟紅唇,溫聲說道:「阿柔,雖說阿娘和你姨娘們,舅舅們的關係都不錯,但阿娘此刻也拿不準,出了這番大事,昔日的姐弟是否會看在血脈親情,出手相救。

又或者,即便他們出手相救了,可這般大的事,也不是動用些人脈,或者出些銀錢可以成功救出咱們的。

既是聖上的旨意,又是出動錦衣衛正二品拿人,此番劫難,怕是能救咱們於水火之人,必然要在朝中有足夠分量的地位,可阿娘的五個姐夫和兩個弟弟里,官職最大也不過四品,甚至比起你阿爹淮安侯的身份,都遜色些了。」

秦雲柔聽得母親林菲分析完,臉色又蒼白了些,她輕顫著聲音說道:「依阿娘所言,外祖父家,姨娘家,舅舅家若都沒有能力救我們,那……父親的本家,原就不是京中人士,便更加不可能救我們了。」

「該是如此了。」林菲頷首道。

秦雲柔聽得,身子微微輕晃了晃,她慢慢轉頭,看向綉床上淺眠的兩個妹妹,剎那間便紅透了眼眶,兩個妹妹尚未及笄,她們還那般小,那般懵懂無知,如今入了這虎狼之地,沒了名聲是小,若是連清白都沒了,以後又該如何為人?

「阿娘,不知衛池哥哥那……」秦雲柔欲言又止。

林菲看着秦雲柔的面色,隱約也猜到她想要說些什麼,她的這三個女兒,各個都承襲了她的美貌,其中,長得與她最為相像的,便是這大女兒秦雲柔了,眉不掃而黛,生的一雙含情眼,鼻樑挺翹鼻頭小巧,嘴唇如三月桃花,柔軟晶瑩。

去年剛辦了及笄禮,京中求娶秦雲柔的世家公子,便是數都數不過來,甚至,被譽為繼林菲之後的,大安帝國第一美人。

不過,因着早年秦謙與那長平侯衛慶有約,便是給秦雲柔與那長平侯世子衛池打小就訂了娃娃親,而自秦雲柔懂事以來,她也一直知道,自己將來是要嫁給衛池哥哥的,因着這層關係,兩家人倒也不避嫌,便是在京中貴婦的宴請中,也都有意無意的讓秦雲柔和衛池有些接觸。

衛池身為長平侯世子,長得玉樹臨風相貌堂堂,又很有些學識,去年科考也是憑藉自己的本事,拿了三甲中的探花,加之他的家世背景,日後定是要平步青雲的。

這本是一段門當戶對,且郎才女貌的金玉良緣。

可如今,淮安侯府遭難,秦雲柔被貶為奴籍,又入了這虎狼之地的教司坊,不肖明說,怕是她與那長平侯世子的婚事,定是要告吹了的。

「阿柔可是還想着,或許與你和衛池的情誼,他會出手相救?」林菲把秦雲柔心中所想盡數說了出來。

秦雲柔咬住下唇,輕輕點了一下頭:「是,阿娘,我確實有這般想法。」

林菲沉痛地閉上雙眸,搖了搖頭,爾後才緩緩睜開,直視着秦雲柔顧盼生輝的眸子,輕聲道:「阿柔,莫要怪娘狠心,但娘今日便是要實話實說,讓你早日斷了這番不切實際的念想。」

她繼續道:「你阿爹本是一介書生,即便學問做得好,如何就能當上這淮安侯了?」

秦雲柔此前對於父親之事,知曉的並不多,便朝母親投去詢問的眼光。

林菲繼續道:「那是因為,昔年大安國在危難關頭,他輔佐代宗帝登基,抵禦外敵,所以代宗帝感恩於他,才特封他為淮安侯。

後來廢帝安齊鎮被外敵放回來,你阿爹一直主張殺之而後快,但是代宗帝念及手足之情,沒能下得去手,只是把廢帝安齊鎮囚於南宮.

這兩年,代宗帝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入秋的時候,連朝都上不了,只能居於宮中養病,當時,你阿爹就擔心,萬一這代宗帝故去了,那勢必引發京中翻天覆地的政權更迭.

沒想到,果不其然,那囚於南宮且被封為太上皇的安齊鎮,果然藉機複位了!」

林菲停頓下來,目光沉痛的看向大女兒秦雲柔:「阿柔,正所謂一朝皇帝一朝臣,當初,是你阿爹主張殺安齊鎮的,如今他複位成功,最恨最想殺的人,是誰?」

「是……」秦雲柔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眸:「是我阿爹。」

林菲含淚點頭:「就是你阿爹了。雖然你阿爹被送押了大理寺,可是,那莫須有的誣陷,皆是造假,錦衣衛敢如此造假,實則是因為背後有新帝撐腰。所以,這宗案子,關乎的是皇權更迭,想要翻案,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這也是為什麼今早,你阿爹聽到聖旨時,會立即抽刀自刎了,因為他幾乎當時立刻就想到,除了死之外,已經無力回天,若是能死成,或許新帝看在他已經死去的份上,會對他的家人網開一面。」

聽林菲說完,秦雲柔擱在桌上的手指顫抖著蜷縮起來,嗓音也染上哭腔:「阿娘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新帝的意思了。」

林菲頷首:「是了。阿柔,依着我對長平侯府的了解,長平侯爺雖然重情,但也斷然不會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去救一個拜把子的兄弟,且說那長平侯世子,阿娘看得出,他對你很是鍾情,可這份鍾情在皇權面前又能如何呢?

雖然阿娘這般說,有些無情,可他一個世子,去年才剛中探花,朝中也不過象徵性的封了他一個五品衙役先鍛煉鍛煉,他沒有任何實權,是根本救不了我們的!」

秦雲柔聽完,先是頹敗的松下雙肩,過了會兒,又伸出柔白的雙手捂住美麗的臉龐,實在是壓抑不住的輕泣起來。

林菲見女兒哭的傷感,便起身來到女兒身邊,溫柔地攬了她的肩頭,把她抱入懷中,輕聲安慰:「阿柔莫要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

秦雲柔怕吵醒兩個安睡的妹妹,壓抑著聲音哭了一盞茶的功夫,又在母親溫柔地安撫中,這才終於慢慢平息了情緒,漸漸安靜下來。

來教司坊的第一夜,母女四人都沒怎麼睡好,一間不大的房子,內寢一張綉床,外房一張貴妃塌,母女四人商量后,由林菲領着小女兒秦思思睡在內寢的綉床,而秦雲柔則帶着二妹秦楚楚睡在外頭的貴妃榻。

就這麼一連三日,鴇母竟是再也未曾出過面,而是一日三餐照常送來,門外卻是時時由年輕龜公守着,不許出入的,而隨着三日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期望被外頭親朋好友救助的希望也隨之被一點一點的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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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美小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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