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後日談1

隨著頒獎儀式的結束，關東大賽也徹底落下帷幕，立海眾人將他們部長和獎盃圍在中心在球館中心拍了一張合照，在與過來觀賽的親友們告別後就踏上回程的大巴，但目的地卻不是慣常的立海大網球場，而是——

「祝立海關東十四連勝！！！乾杯！！！」

烤肉店。

「乾杯！！！」

別看立海網球部是著名的初中網球界勞模代表堪稱一年三百六有三百六十天都在訓練的存在，但該鬧的時候還是要鬧的。

「嘿毛利，你小子可以啊這次竟然這麼有幹勁！我聽高野說的時候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呢哈哈哈哈哈。」

而且因為立海的傳承加上高中部和初中部只有一牆之隔，慶功宴自然少不了前輩的參與，雖然可能彼此沒見過面，但只要聊起網球、聊起立海的勝利，那便不分年齡輩分了。順帶一提，前輩們是自費的。

「混蛋前輩你搶我的肉！！！」

「嘿我這是在傳授經驗——喂是哪個混蛋偷了我的肉！！」

「前輩，烤肉太膩有礙身體健康，我這個後輩是不是超?貼?心？」

當然，還有烤肉這個永恆的熱門話題，就連在獎盃合影時都肅著一張臉的真田和藍井都在烤肉面前敗下陣來，用堅定且毅然的行動加入了烤肉大賽中。至於那些本就和畢業的前輩們比較熟的，自然是受到了來自前輩們全方位的愛。

「今天我們的小梶原辛苦了，來嘗嘗我的特製醬汁烤肉~啊~」

眼看著那沾滿了高野前輩不知道用什麼調出來的迷之醬汁的烤肉離自己越來越近，梶原破罐子破摔一把拉過準備逃走的池上頂在前方，用寶貴的同伴友誼換得一線生機逃出店鋪，面帶不忍卻乾淨利落地把店門關上。

抱歉了池上，願天堂沒有高野前輩。梶原一邊聽著門後傳來的凄慘叫聲一邊閉上眼睛真誠祈禱三秒，然後換上輕鬆的表情想著去附近的販賣機那裡買瓶可樂洗洗嘴巴，可剛一轉身就被不知何時起就在這裡的人影嚇到：「幸、幸村？！」

那人正是本應處在熱鬧中心的幸村，正倚在牆上望著夜空出神的他聞言側眸看向梶原，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暈染出聖潔的朦朧，猶如沐浴在滿月之下的聖像一般精緻而遙遠，可這幻夢一般的假象在下一秒就被他自己打破：「誒，梶原前輩是被高野前輩的調戲嚇跑了嗎？」

「不要亂用詞我才沒有被調戲！！」梶原條件反射否定，心想果然再美的外表都遮擋不住幸村頭上的惡魔角，眼見幸村笑意更深他趕緊在對方吐出更多扎心話語前搶過主導權：「話說你怎麼也在外面？」明明烤肉大賽才剛進入高潮。

幸村挑挑眉放過了梶原，晃了晃手中的手機表示自己只是出來接個電話，在想起裡面那針鋒相對的情形笑了笑，說：「我一個烤魚派就把表現的機會讓給他們吧。」

梶原已經不意外幸村那彷彿能看穿他心思的「特異功能」了，他還不想這麼快進去面對一群不安好心的前輩和磨刀霍霍的同伴，便乾脆邀請幸村一起前往前面街道的自動販賣機，對方欣然同意並用敲打幾下屏幕告知他人便一同離開熱鬧的店鋪。

這裡是立海附近的老街道，相比起另外一條商業美食街要多幾分隨性悠閑，幾間居民自營的店鋪面向的都是附近放學的學生，就連烤肉店也是因為老顧客兼提前預約才特意為他們開門，所以在這個周末的夜晚只有他們二人與街燈相伴。

但他們自然不會尷尬，今天可聊的事情實在太多。許是提及了今天的比賽，梶原便笑著向身旁比他矮一個頭的少年問道：「今天捧起獎盃的那一刻有沒有什麼感想啊？」

「前輩想聽什麼樣的感想呢？」

「嘿，明明是我在問你，怎麼變成『我"想聽的了？」

幸村輕笑一聲，神色自然地問起另一個問題：「前輩你還記得當初帶我們參觀部室時候說的話嗎？」

梶原皺眉回想，說實話他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印象中為了能在新人面前豎立立海形象他是特地和坂口等人商量出來的介紹文案，當初背的有多辛苦現在忘得就有多快，所以他試探性地問：「是立海網球部成立的歷史？」要命他還記得初代部長是誰但是年份他忘了啊！

幸村側頭看了梶原一眼，那眼神彷彿看穿了梶原的心虛，他笑了笑說：「當時我對陳列台上關東獎盃好奇得緊，便求前輩讓我試一下，然後前輩你說——」

「『這個獎盃很重，很重，重到只有部長才有資格和能力捧起。幸村君，現在的你還不行。"」

梶原咳嗽一聲表示提醒了他就想起來了，畢竟當初幸村的要求可是突發事件，虧他腦筋急轉彎才想出如此有深度有內涵又吊人胃口的話——現在回想起來還有點小驕傲——不過他大概也知道幸村想說什麼了，便笑問：「現在的你已經捧起來了，所以幸村部長，重嗎？」

「重，超出我想象的重，」幸村彎起雙眼回答，好似抱怨的話語卻猶如春風般溫柔，「差點以為獎盃要摔在台上了，幸好我有好好鍛煉過手臂肌肉。」

「可你最後還是舉起來了，這不就足夠了嗎？」梶原笑笑，「以後還會變得更重的，你們要加油呀。」

「變得更重嗎？」少年輕笑一聲，垂眉斂目遮住內里神色，像是隨口一說般道：「如果我想把它變得重到也許以後都沒有人能捧起的程度，這是一件好事嗎？」

不遠處有電車疾行而過，轟隆轟隆的聲音瞬間蓋過所有聲響，但梶原還是聽清了幸村最後那句幾乎要含在嘴裡的問題，他不由停下腳步看著身旁的少年因看見前方販賣機而眼前一亮，腳步不變地越過他徑直走到販賣機前操作起來。藲夿尛裞網

直到寂靜街道只餘下自動販賣機機械的提示女音，梶原也沒有說話，確切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一件好事嗎？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可梶原卻不明白為何幸村平穩隨和的音色卻隱約帶著股玻璃般易碎的錯覺，也正是這股錯覺讓他止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肯定，幸村究竟想問什麼？或者說，幸村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

「怎麼了前輩，還沒想好喝什麼嗎？」販賣機前的幸村拿著一聽果汁側身看向停在原地不動的梶原，笑容溫婉得完全看不出來是令梶原如此苦惱的罪魁禍首，「不介意的話我推薦新出的蔬菜飲料哦。」

梶原注視神色如常的幸村，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異想天開還是對方刻意掩飾，最終還是放棄去揣摩對方的心理。他一邊感慨前後輩的代溝之深，一邊乾脆從自己的角度闡述：「我不太清楚幸村你覺得『好"的標準，但我的話，我是說以我的標準，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梶原說得很慢，彷彿在斟酌一字一句般，「就像是在攀一座高峰，我們看不見它到底有多高，只能一步一步相互接力地向上攀爬，哪怕只是爬了一厘米，我們離山峰也更近一些。」

幸村一直在靜靜地聽著，販賣機的亮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打出分明的明暗，也令那雙紫水晶的眼眸更顯深邃。他始終保持著恬淡的微笑，哪怕梶原因為思路未順而顯得磕磕盼盼也沒有出聲打斷，那雙眼也彷彿帶著魔力一般不自覺讓梶原剖開心扉。

「的確，從高處摔下來會更痛，但這個的前提是要先上到高處，哪怕最終都是要摔下來，我們也見識到別人見識不到的風景——起碼我覺得足夠了。」最後他似乎放下什麼，恢復了往日流暢，以一種自我調侃的方式結束了他的話語：「再說了，後面的人是繼續往上爬還是摔下去關我什麼事呢？我們最多也只能為之奮鬥三年啊。」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到地面以後，梶原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體中離開，然後又有什麼新的東西填滿空隙，欣慰、釋然、無奈、苦澀，太多的顏色混在一起形成名為「不舍」的感情。

真是的，明明是想要開解幸村結果卻變成自說自話了。梶原在內心嘲笑一聲，時間是最為殘酷無情的東西，耳畔的屬於倒計時的滴答聲是那樣清晰，他，還有他們已經接近那無論怎麼祈求都無法延後的終點站了。

可是眼前的人才剛剛踏上這趟名為立海的列車。

「幸村部長，我不知道你想怎麼把獎盃變得更重，但我想說——」梶原直視眼前的少年，在這最後一段同路的時間裡燃盡餘下的熱血為後來者照亮前路，便是他們作為前輩的最後使命吧。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們這些老骨頭們可等不及了。」

電車再次呼嘯而過，轟隆轟隆，像是雷鳴一般響徹這條昏暗的街道，但梶原知道幸村一定聽到了自己的話語。

「前輩你啊。」當電車的餘音遠去后，幸村才無奈一笑，轉身在販賣機上操作幾下，咔嗒一聲一瓶飲料被吐了出來，他彎下腰撿起后扔向梶原，後者舉手接住，看了一眼包裝皺眉道：「……蔬菜汁？」

「蓮二說這個飲料很適合解味。」

梶原走到幸村身旁，看看幸村笑得人畜無害的臉，再看看手上畫著卡通蔬菜人偶的飲料，本著對幸村和柳的雙重信任他打開並喝了一口，「呸呸呸！這是什麼味道？！」

「很解味吧。」

「這已經不是解味的程度了，這是在謀殺味覺吧！」

幸村笑了笑，從口袋拿出紙巾遞給對方，在等對方擦拭的時候緩緩開口：「不用擔心，前輩們只要做好覺悟就可以了，我可不會手軟的。」

梶原拿著紙巾的手一頓，嘴巴里糟糕的味道也阻攔不住此時的好心情，「覺悟什麼的，早就決定讓你擔任部長的時候就準備好了。」

突然一陣交響樂的鈴聲響起打斷了梶原準備繼續的話語，幸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一陣熱鬧的氣息瞬間從揚聲器里湧現出來：「精市，買到飲料了嗎？」

說話的人是柳，估計是看幸村出去太久以防萬一才打的電話，他的聲音柔和寧靜，背景音卻喧囂得可怕，隱約夾雜著熟悉的喊叫聲以及真田獨具特色「KYA」聲，可見烤肉比賽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在幸村表示他和梶原前輩準備回去后，話筒里又傳來其他人的聲音。

「幸村幸村！你快回來我給你搶到了烤魚！不止一條呢！」

「文太那是我搶到的，你明明就在吃烤肉……」

「我指揮得好嘛！喂仁王別擠我！」

「piyo，幸村我想喝XX牌新出的碳酸飲料，謝啦。」

「還有我我我，小幸村叫小梶原幫我買經常喝的那個！」

背景中又隱約傳來不知是誰的慘叫聲。

通話內容不由把幸村逗笑了，他連應了對面幾聲好后掛斷電話，側頭對梶原說：「前輩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烤肉店恐怕就要被他們拆了。」

梶原立刻嚴肅點頭，雖然財政不歸他管了但還是不想社團在支出了一大筆餐飲費后還要支付多一筆維修費，於是兩人帶上代購的飲料就回到烤肉店。鑒於幸村一回來就被人團體圍住，分發飲料的任務就落在梶原身上。

好不容易忙完並擺脫幾人糾纏的梶原坐回原位，眼角餘光不經意間掃到仍處在人群中心的幸村時，曾經的困惑又重回心頭：幸村為什麼會問出那個問題呢？

思維順著這個問題一跑梶原就回想起剛才說的那些話，霎時間一股羞恥之情湧上心頭，為了壓下臉上湧起來的燥熱他不得不拿起桌上的杯子，好傢夥當時的他是怎麼說的出口的啊也虧得幸村能面不改色，話說回來他真的回答對幸村的問——

「呸呸呸！混蛋是誰給我倒了蔬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