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

rp001:［對不起。］

蘇：［沒事。］

rp001:［真的對不起。］

蘇：［真的沒關係。］

誰還抱什麼希望是怎麼着。

rp001:［這是我的工作失誤。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你的安全。］

蘇：［算了。初入職場么犯點錯誤很正常。不過你說話有點奇怪。］

rp001:［哪裏。］

蘇：［和我想像中的系統不太一樣。］

rp001:［提示：任務開始。請儘快開啟任務線。］

蘇：［什麼意思。］

rp001:［找到觸發任務線的開關。目前出現的關鍵人物和信息都和周子潞有關，我推測觸發點應該就在他身上。］

蘇：［ok，懂了。］

廳里的氣氛不怎麼好，似乎連氣溫也跟着降下去了。這個青年的身子骨未免太薄弱，竟然在這炎炎夏日的傍晚打了個寒戰。

蘇景進入角色，看着他這個哥哥，臉上還帶着若有若無的痴笑。

這讓周子潞渾身不舒坦。

「你到底看什麼呢？」周子潞終於忍不住放下水杯，靠着沙發抱起雙臂，用冷漠的神情看回他。

他看着弟弟將白皙纖細的手指戳在漆黑光亮的三角鋼琴上。

「我會想念這個家的。因為我和你，在這兒做過很多事情。」

他身上那種文藝氣質讓他顯得特別柔和安寧。

或者說是神經兮兮也可以。

周子潞覺得這話聽上去怪怪的，但又說不上有什麼不對。他看着那細長的不斷摩挲的手指，沉默了片刻。

「你不用打親情牌。我和你談不著這個。」

蘇景摩挲的動作變做敲打。嗯。意料之中。

天色越來越暗了，屋內的一切似乎有些模糊了。

周子淵竟走過來，坐在周子潞的身邊。他抬手拂過哥哥的髮際，又不經意蹭到薄薄的耳廓。

「哥，」他的聲音也很小，似乎只有氣息流過，「以後，工作別太累呀，注意休息。」

周子潞覺得耳朵蘇蘇麻麻，漸漸傳遞到半側身子。這讓他不禁心煩意亂，都沒有顧得上斥責周子淵讓他滾遠點。他看到弟弟露出一個乖順的笑容。

「……」

心裏好像被軟刺扎了一下。

rp001:［關鍵人物厭惡值－1當前厭惡值99。提示任務進展：任務線已開啟。］

rp001:［任務開始了。］

［你能推測出任務開啟與線索『厭惡值』有關，似乎有很強的分析能力。］

蘇景笑笑：［哦，不是你說的開關在他『身上』？我隨便摸的。］

rp001:［……］

屋外似乎有汽車的轟鳴。

大廳里那台華貴漂亮的落地時鐘又一次發出渾厚的鐘聲，花型的時針和分針分別指向了6和12。

嗯？蘇景恍惚了一下。六點鐘？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記得……

在周子潞回家之前這座鐘分明就已經到過六點了！

rp001:［時間有問題。］

天已經黑了，時間分明在流逝著。

蘇：［所以是這座時鐘停住了嗎？］

周子潞的話推翻了他的猜想：「六點了。」

他看着手機，隱匿在黑暗中的臉在屏幕黯淡的光線下十分詭譎。

「車很準時。走吧。」

rp001:［系統提示：任務已啟動。請跟隨劇情關鍵人物。］

二人穿過門廊，周子潞打開了門廳的燈。他看了一眼門口掛衣服的架子，問蘇景：「你沒穿外套？」

外套？

雖然現在蘇景確實感受到了氣溫的下降，但在這個生機盎然的時節，似乎沒有穿外套的必要。

「瘋子。」周子潞又低聲自語了一句。

然後蘇景看着周子潞慢慢繫緊了襯衫的袖扣，仔細地打好領帶，穿上西裝，扣上扣子，繫上圍巾，又在外面套上了黑色的長款尼毛大衣……

大門的鎖芯再一次轉動起來，門開了。一陣強冷的空氣卷雜着數片雪花打着旋落在室內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

「周先生。」司機站在門口，跺了跺腳上的雪。「我來了。」

蘇:［下雪了？］

rp001:［可能是因為……］

蘇：［別跟我說有冤情，咱們是來伸張正義的。］

rp001:［……我沒有要說那個。］

現在怎麼會是冬天。剛才第一次六點的時候，蘇景親眼看到落日的餘暉灑在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染金了蜻蜓剔透的雙翼。

他透過那道門縫向外看去。這場雪看起來已經下了很久了，門外處處都是傭人清掃成堆的積雪。他又看了看花園的方向，只有幾盞螢火般的小燈遠遠地散發着微弱的光，照亮了途經它的大片雪花。除此之外，一片黑暗。

剛才的一片生機盎然恍如白日見鬼，說沒就沒了。

所以不是那座鐘快了或者慢了，而是時間真的有問題。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周子潞看到弟弟周子淵雙目失神地站在門縫擠進來的寒風中，被吹亂了頭髮，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光着雙腳，只穿着薄薄的襯衫。

沉默良久，他還是叫來了正在打掃房間的傭人，給周子淵拿了一件羽絨外套和一雙厚厚的毛襪子。

「快點穿好，別總是讓人等你。」周子潞側目看了他一眼，正了正袖口，昂首大步走出了房門。

rp001:［跟上。］

兄弟兩人在後排落座，司機發動了汽車。

車在黑夜中平穩行駛，車窗上慢慢凝結了一層蒙蒙的白霧。司機沒有聽廣播，也不說話。蘇景覺得這應該是周子潞的習慣。成功的商業人士喜歡安靜，這樣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去想一些重要的事情。

蘇景將「自己」纖細的手指從羽絨外套肥大的袖口中伸出來，輕輕在車窗上寫下「子路子淵」四個字。

蘇：［這個總裁老爹起的名字，是想讓自己的兒子都成為人中聖賢吧。可惜天不遂人願。］

rp001:［不是……］

「不是那個路。」

身邊的人說話了。他的聲音仍然低沉且冷靜。他伸出一隻手臂，越過蘇景，在那「路」的左邊加上三點水。

周子淵疑惑地看着那個加了三點水的「潞」字，白皙憂鬱的臉在晦暗的雪夜中無辜又茫然，像是一個患了失憶症的病人。

蘇：［這個字也念路？］

rp001:［……嗯。］

周子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周子淵，他竟然病得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rp001:［提示任務進展：開啟新任務線：在到達療養院之前將關鍵人物的厭惡值降低到0。您的時限是：33分28秒。任務失敗，死亡。計時開始。］

蘇：［……沒聽錯的話，任務是讓這個挖空心思算計我，恨我恨到把我逼瘋的所謂哥哥，在半個小時之內對我厭惡值清零。］

rp001:［是。］

蘇：［可能嗎？］

rp001:［系統發佈的任務都是可能的。］

蘇：［怎麼弄。直接在車上來一發，用技術征服他。］

rp001:［注意言辭，我們是很正經的系統。要不要看看道具？］

直接映入腦海的想法是沒有「語速」的，但蘇景卻明顯感覺到rp001提高了它的「語速。」有趣的錯覺。

蘇：［好吧，那就讓我看看有沒有可以用的道具……哦？蹦跳魚丸？這個似乎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

rp001:［建議：情節推動助攻（初級）。一路上車內的人物關係和劇情都是靜止的，很難有什麼轉變，這個道具也許有點用處。高級的我們積分不夠，這個初級的只要30積分，是情節推動中最便宜的一種。要試試嗎？］

蘇：［我說的不算還問啥，你是老大，聽你的唄。］

rp001:［情節推動助攻（初級）消費積分：30。］

「嘭！」

一聲悶響，汽車似乎是撞上了什麼東西，猛地打了個彎停了下來。蘇景的腦袋狠狠地裝在前座的椅背上。

蘇景蒙了一會兒，甩甩腦袋：［……助攻這麼快就來了？你們系統辦事效率可以的。］

司機嚇到了，半天沒吭聲。周子潞提醒他：「下去看看。」

他這才逐漸清醒過來，「是，周先生。」

司機打開車門，向黑暗中走去。過了一會兒，他走回來，似乎心情不錯：「周先生，是個女人。她看上去沒受什麼傷。」

「那走吧。」周子潞說。

「先生……她說她也是要去曲山療養院的。既然把人撞了……」司機面色有些羞慚，「周先生，我們可以順路載她一程嗎？」

「不可以。」周子潞毫不猶豫，「給她點錢，讓她攔別的車。」

「……好的周先生。」司機不忍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影，又坐回了車中，低頭去拿錢。

「哥，」周子淵坐得靠近了些。「能不能讓她上車？這裏人煙稀少，她等不到別的車怎麼辦。下着雪，晚上很冷的。」

「這裏還沒有荒涼到那個程度。而且自己出門的時候就應該做好準備不是嗎。」周子潞面無表情。

副駕駛的門開了。一個女人一屁股坐了進來。

周子潞：「……」

周子淵：「……」

司機：「……」

「開車。」女人的聲音低啞粗糙得有些刺耳，透露出一種冷漠到不容反駁的氣勢。

蘇：［這個助攻行事風格很對我的胃口。］

rp001:［積分還沒有扣除。］

蘇：［所以意思是？］

rp001:［這個女人和我們沒關係。］

蘇：［……］

蘇：［如果不是我的助攻那就是劇情人物了？應該有提示的吧。］

rp001:［沒有。我剛查了一下，S級任務的任務線是隱藏的，只能觸發開啟。］

那她是誰？

蘇景只能看見女人的後腦勺。她似乎太安靜了。一個人在坐車的時候總是要晃動的，她怎麼可以做到一動都不動的呢？

汽車繼續往出城的方向前進。積雪越來越厚，天也越來越黑。四周逐漸荒涼，道路兩邊的路燈逐漸被高大的楊樹所取代。在風雪之中，那些大樹影影綽綽，無聲地靠近又離去。

那個女人上車以後只扭著頭看向窗外，一語不發。

車內多了一個人，卻似乎更加寂靜了。

rp001:［任務剩餘時間：24分44秒。］

蘇：［如果這個女人不是助攻的話，那我們的助攻……］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