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在你很強大了
我想殺死李春夢。
對王大福的幻想在一瞬間破滅。
一個真實到過於冰冷的答案，來自曾經的同班同學，王大福。
兩世為人，似乎依然沒有改變王大福的性情，於是常恩炸了眨眼睛，放棄了一切可以溝通的嘗試。
「說出你的計劃。」
再次面無表情的向遷生詢問著。
「將李春夢誆騙至門房，而後手持匕首將其挾持，而後釋放紅色煙霧彈報警，門外的援兵將會破門而入。」
聽起來似乎是不錯的計劃，很有王大福一向猥瑣而又惡毒的風格。
作為一個從業十年的間諜來說，當所有感情因素都拋出之後，一切信息、道具與人都變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
常恩眯起眼睛看著眼前這位面目陌生的老同學，探事衙門小哨的官府穿在身上，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王大福似乎同樣是一個不錯的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而眼前的王大福便是一個很好的引子。
於是一瞬間，冰冷的神色在臉上褪下，常恩再次恢復成那般人畜無害的模樣。
「王大福，醒醒。」
悄悄收起白手帕，取消意識坐標，輕聲將王大福喚醒。
「啊……」
眼前的王大福如夢方醒般醒悟過來，眼前是常恩關心的樣子。
「王大福，你怎麼又睡著啦，快點帶我出去啊。」
常恩催促著，一副毫無知情的模樣，十年來總是依靠偽裝來生存的常恩很容易裝出這樣無知的表情。
「似乎昨晚巡夜太晚，情況危急，李春夢咱們現在就走。」
恢復了清醒的王大福再次催促著，殺意隨著王大福的清醒再一次奔湧起來。
去死吧，李春夢。
遷生在心裡惡毒的詛咒著，然後壓抑下心中的惡意，煞有介事的向常恩使了一個眼神兒。
「小的便要告辭了，待大人上任，一定要多多提攜小人才是。」
遷生刻意提高了聲音，常恩知道那是講於門外紅蓮聽的說辭，他的目標依然只是自己。
「哎呀，遷生兄弟這時便要回去嗎？」
於是常恩默契的配合著。
「時候不早了，衙門裡還有公務要忙，這宅子大的要命小人記不清路程，可否煩勞大人送在下一程。」
遷生找到一個走出宅院的由頭，露出一個自以為穩操勝券的笑容。
「好的，我來送送遷生兄弟。」
於是常恩順水推舟般答應下來。
開始你的計劃吧，王大福，我等待著。
常恩在心裡想著。
於是常恩熱情的牽著遷生的手，走出茶室，在宅內曲折的迴廊間邁出恰好不急不慢的步幅行走著。
紅蓮有些疑惑的看著兩人過分熱絡的模樣，這似乎並不是擬定的那個殺人計劃，然後默不作聲的跟在兩人身後，保持了一個恰當的距離，留心觀察著。
這座宅子似乎真的很大，穿過一間又一間宅院，曲折的迴廊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好在常恩總是能夠看破紅蓮布下的幻術，找到正確的路徑。
向著大門愈來愈近，王大福的步子似乎愈來愈快，這位老同學的嘴角泛起一個古怪的笑容，似乎有些猙獰。
「李春夢，你知道吧，在那個世界，我曾經看過一本書。」
王大福突然減緩了腳步，喚出常恩在上一個世界的名字。
「嗯？」
眼前是最後一座宅院，經過此間迴廊，便可到達門房，穿過門房開門便是外面的筷子巷，他們即將要走出這座古怪的宅子，王大福的話似乎也越來越多起來。
「那本書的名字似乎叫《三什麼體》，是一本科幻小說。」
「嗯。」
常恩點頭，繼續應和著，看著王大福自以為穩操勝券的模樣似乎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樂趣。
於是王大福繼續喋喋不休的說著。
「書中有一條非常有意思的假設，名叫黑暗叢林法則。」
「法則假定宇宙中有很多文明，交流一定會暴露文明的位置，任何文明的指數級增長都需要巨量的資源，而宇宙中的資源守恆，這導致了文明間的關係必將緊張，因此出現了猜疑鏈。」
「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是否會對本文明發起攻擊
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對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
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認為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
……
……」
「算了，那又是一套複雜的理論，我們沒有時間了，長話短說。」
王大福搖了搖頭，果斷掐斷了自己引起來的話頭。
他又說出了一句古怪的話語——沒有時間了。
常恩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可是沒有時間思考了，他們終於走出前廳最後一道宅院，來到門房前，深紅色的大門就在門房前的石牆之後。
「一個暴露了自己位置的弱文明很大概率會遭到其他強大文明的打擊。」
「就像你我一樣，我永遠都是比你更強大的存在。」
勝利者似乎總是喜歡講一些並不實用的人生道理，就像此時的王大福一樣，自以為穩操勝券而後扯出了在那個世界無比暢銷的科幻小說。
王大福此時的表情讓常恩感覺到一絲噁心。
於是常恩用冰冷的目光看向王大福，王大福有些慌亂的向後退了兩步，匆匆扭頭躲避開常恩看向自己的眼神，因為他很快讀懂了那道眼神中的意味，是淡淡的憤怒中夾雜著一絲冷冰冰的殺意。
「王大福，你所謂的強大就是即將要用左手掏出你腰間的匕首然後將你的同學挾持，然後再從腰間抽出一個綠色的圓柱形竹筒，拉響信號彈釋放紅色煙霧彈報警嗎？」
常恩冷冰冰的說出王大福心中的計劃。
「那咱們開始吧。」
常恩點點頭，然後從王大福腰間抽出綠色的圓柱形竹筒，拉響信號彈，，一道亮眼的紅色響箭自竹筒中竄出，從宅院內升起，在天空中綻放出紅色的煙花，而後落下，消散。
然後常恩從王大福的腰間再次拔出一把匕首，然後遞給渾身顫抖的王大福，然後鑽入王大福懷中，讓顫巍巍的匕首停在了自己的脖頸間。
現在，常恩的計劃要真正開始了。
「很好，現在你很強大了。」
常恩看著眼前的王大福，平靜的說道。
可是王大福似乎沒有感覺到一點兒強大，他像在看著一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懷中的李春夢，他無法明白眼前這個怪物是怎樣知道自己的計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