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粉頭子

黑粉頭子

四月下旬,隨着天氣越來越燥熱,A市的日頭也越來越長。墨色的暮空臨近八點才將毒辣的夕陽壓下地平線。

月亮懶散地吊在半空中,有意無意地映射在一幢公寓的落地窗前,勾勒出了公寓裏青年尚顯青澀的輪廓,十足柔和又魅力四射。

蕭祁如往常一般坐在電腦桌前,打開直播軟件,調試攝像頭和收音設備。

八點整,直播開始。

不多時,屏幕里出現了一個生得極好看的英俊青年,齊肩的狼尾頭有些散亂,眼瞼微微向下,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不出他所料,今天的直播間異常熱鬧,滿屏的彈幕已有一種要溢出屏幕的即視感。

如此聲勢浩大的場面都要歸功於蕭祁在一個小時前轉發的一條微博。

在國外留學的這四年來,蕭祁作為一個音樂主播,憑藉自己獨特的陰間音樂品味以及文盲式作詞風格,成功躋身為鬼畜區一霸,收穫了大批死忠粉,並迅速爆紅網絡。

坐等蕭祁出新歌的粉絲板凳還沒坐熱,卻等來了蕭祁要回國參加綜藝「星二代之光」的官宣微博。

蕭祁看着密密麻麻令人窒息的彈幕,大腦有些缺氧。

「唉,你們彈幕刷得太快了,我3D眼球險些跟不上。」蕭祁無力抗議。

粉絲聽見蕭祁開腔后,情緒更加高漲。

蕭祁倒也不惱,他微笑着眯上了眼睛,輕輕叩了叩滑鼠,在直播界面上選中了【全體禁言】。

看着乾淨清爽的直播界面,他勾起了唇角。

「都別說話,聽我說正事,星二代之光下周開錄,過幾天進組,前後攏共兩個多月,所以停播兩個月,懂?」說罷,蕭祁若無其事地解除了全體禁言。

【xxj就會禁言,但麻麻愛你】

【嚶嚶嚶這麼久看不到兒砸】

蕭祁無意與粉絲朋友們爭論,時間緊迫,他迅速進入狀態,做起了每次直播必做的一件事。

「來來來,廢話少說,老規矩,聽說你們哥哥最近出了新歌,我們一起來鑒賞一下。」

蕭祁隨手打開了一個音樂播放器,在搜索欄中輸入了一個被他的輸入法所銘記的名字——傅含璋。

這或許是他年度輸入最頻繁的辭彙。

搜索結果第一條便是傅含璋昨天發表的最新單曲《臆想》。即便《臆想》問世不過短短一天,這首歌依然盤踞在播放銷量榜第一的高壇上。

他點開歌曲,在支付頁面買下數字專輯,眼睛都沒眨一下,但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

別問,問就是後悔。

他一毛錢都不想給傅含璋花。

結他的旋律很快響起,這首歌整體節奏偏慢,伴奏悅耳舒緩。

然而,前奏的旋律不過播放了數十秒,還不等直播間的粉絲陷入歌曲的意境,音樂便戛然而止。

「什麼玩意兒?一點都不得勁兒,我差點三秒入睡。」蕭祁不知道從哪兒尋摸了一根繩子,一端系在頭髮上,一端松垮垮地系在頭頂的燈架上,裝模作樣地頭懸樑,「這下應該不會睡著了。」

彈幕里有一些傅含璋的粉絲忍不住為哥哥鳴不平。

【我老公唱的是情歌又不是搖滾!】

【你自己摻瞌睡這鍋我老公不背】

【笑吐了,意識流頭懸樑】

蕭祁繼續播放音樂,並不理會彈幕。

「透明色大魚浮遊在頭頂的蒼穹,不知名飛鳥翱翔在海底的洶湧,我想那時你才會停留在我臂膀……」

低沉的聲音和著跳躍的音符,宛如海浪衝撞暗礁,繚霧沉于山腳。

歌聲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聽者的心臟,安撫著血液里不合群的異動因子。

歌曲的旋律在腦海里盤旋,遲遲揮散不去,直播界面里俊美的青年皺了皺眉。

還好他意志堅定,一般人哪受的了這個。

蕭祁直起身子,開始自己的表演,他抬手捂住眼睛,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堪入目的垃圾:「嘖嘖嘖,這得是什麼樣的精神狀況,才能寫出這樣的詞,有一說一,公雞打鳴都比這好聽。」

說完,他又求生欲極強地呸了兩聲,捂嘴補救道:「呸呸!當然,我沒有說公雞不好的意思,小動物愛好者別罵我,要罵罵他。」

這會兒,潛伏在蕭祁直播間中的樟腦丸終於按耐不住,出來為正主發聲了。

【??小學雞好意思說我老公】

【麻煩您撒泡尿照照自己寫的歌】

「我寫的歌?」他沉默了兩秒,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容不下我。」

【......】

【是是是,人間不值得,所以麻煩您快回陰間】

【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小七提起我老公都氣得翹辮子,哭!】

粉絲年紀小,識人不清,蕭祁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

他有義務將大家引回正道:「你們還是太年輕,傅含璋嘛,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道貌岸然,笑裏藏刀,喪心病狂,兩幅面孔!」

【哈哈哈小七語文真好誰說我們小七是文盲】

【少說六年義務教育打底】

以傅含璋的粉絲基礎,要想在公眾面前揭露傅含璋的真面目是一場持久戰。但於蕭祁而言,成為傅含璋的黑粉頭子是一條長度堪比生命線的事業線。

【小七是認識我老公嗎?感覺很熟的亞子】

蕭祁坐在轉椅上轉了個圈,漫不經心道:「不認識。」而後,他頓了頓,重新組織措辭道:「雖然不認識,但是有瓜有錘,下次可以給你們展示一波他令人髮指的一面。」

除了調侃的聲音,彈幕中也不乏有傅含璋的護衛隊,罵聲泛濫。

【主播有病吧?無故黑我們含璋?】

【蹭熱度的小辣雞給爺爬】

【無腦黑可還行?想紅想瘋了?】

【錘呢?有錘不上你可真行】

蕭祁無所謂地笑笑,任由噴子隨意發揮。

在直播間「和諧」的互動下,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下播時間。

蕭祁想正兒八經地跟粉絲們道個別,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希望他們好自為之。

正當他要一吐為快時,彈幕里的畫風突然整齊劃一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

看着滿屏的「啊啊啊」,蕭祁一臉懵逼:「什麼情況?見鬼了?」

該不會只有他一個人在狀況外吧?

【小七,同款手環!!!官宣了嗎這是?】

手環?

蕭祁下意識地抬起了左手,手腕上掛着一隻黑色的經典款運動手環。

這是秦薏送他的生日禮物,雖然價格稍微出挑了一些,但也是風靡一時的明星爆款單品,同款手環不算新鮮事。

蕭祁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本就凌亂的頭髮現在稱得上□□了。

「怎麼就官宣了?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看後面!看後面啊啊啊!】

【這手我可以!】

【這是誰的手啊?不會真的官宣吧?】

【女友粉脫粉警告!】

【阿姨粉頂上,小七沖!】

後面?家裏就他一個人,後面不會有什麼不乾不淨的髒東西吧……

蕭祁在眾人呼聲的指引下,後背崩得筆挺,僵硬地轉過身。

一張笑意盈盈的天使面孔毫無防備地闖進了他的視線,蕭祁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耷拉着眼皮的雙眼瞬間瞪得像銅鈴。

艹!果然有髒東西!

就在幾分鐘前某人還說不認識的全民偶像,此刻正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莞爾而笑,只是那笑容實在談不上善意。

蕭祁很快找回了一絲殘存的理智。

還在直播中,不可亂了分寸。

既然粉絲沒有在彈幕里狂刷傅含璋,就說明還有一定幾率,他們目前還不知道這位就是傅含璋本尊。

想到這一層,他又可以了。

不得不承認,這當中有賭的成分。

蕭祁調整好狀態,若無其事地坐下,眼神不經意間在屏幕前瘋狂掃視。

在確認攝像頭並沒有拍到傅含璋的臉,且取景範圍只能收進他的一隻左手后,蕭祁鬆了一口氣。

「別誤會,只是恰好同款罷了。」耳麥里的聲音還算平靜。

可離他最近的傅含璋仍然能從那聽似平穩的聲線中咂摸出一絲顫抖。

這事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不多時,粉絲在彈幕里發起了猛烈的攻勢。

【是誰!究竟是誰!】

【今天這事不說明白你會失去我的】

【等一個解釋】

【……】

……

如果解釋有用的話,天底下就不會有那麼多傷心的男女和分手的情侶了。

「沒誰,就這樣,下了,拜。」

說完,蕭祁立刻逃離直播間,合上電腦,轉過身子。

傅含璋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靠在門框左側,筆直的長腿優雅地交疊在一起。

看來身價變了,氣質都不一樣了。

好樣的,他還敢找上門來,果真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蕭祁動了動嘴唇,面無波瀾:「說說吧。」

「嗤,說什麼?」傅含璋嗤笑一聲,看向蕭祁的眼神同樣沒有絲毫溫度。

四年不見,這就是蕭祁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他沒有心。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蕭祁的眼神中滿是戒備。

只見傅含璋故作深沉地思考了幾秒:「嘶……大概是我喪心病狂的時候。」

說到這裏,他換了個倚姿:「說起來我今天刷到了一篇帖子,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靈魂會被惡鬼拖走。」

蕭祁瞪圓了眼睛,沒好氣道:「誰背後說你壞話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說,少廢話,你幹嘛來了?」

這人只要一出現,他十有八九要倒霉。

晦氣。

傅含璋把玩着手上的鑰匙,頭也沒抬:「電話不接,消息不回,秦姨怕你一個人死家裏了,讓我來給你收屍。」

蕭祁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卻無力反駁。

他的確有意迴避秦薏,但究其根本,他只是不想跟傅含璋打照面。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蕭祁:「手環?」

「秦姨送的。」

「我家鑰匙?」

「秦姨給的。」他頓了頓,還不忘補充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很想要吧?」

蕭祁捏了捏拳頭,他這才剛住進來兩天,傅含璋就有他家鑰匙了,他親媽真給力。

「鑰匙拿來。」出於各方面考慮,蕭祁認為他有必要維護自家領土安全。

傅含璋挑釁似的將鑰匙圈纂在手裏,眼角以一個微弱的弧度微微上揚:「想要?自己來。」

說完便將鑰匙高高舉過了頭頂,黑色的手環順着白皙的手腕滑到了曲線優美的小臂,三分不屑,七分不羈。

蕭祁:「?」

沒記錯的話,這是他家鑰匙吧?

「有種站那別動。」蕭祁呲著牙嚷嚷,邊說邊拉上了衛衣敞開的拉鏈,做足了氣勢。

傅含璋毫無壓力地伸手向上,輕輕一勾就夠到了門框的頂上,像在展示自己優越的身高:「你管得着?」

傻b。

蕭祁在心裏暗罵一聲后,便跟個狼崽兒似的朝傅含璋猛撲了過去。

可眼看兩人就要撞上了,傅含璋愣是一動不動,反而微微張開了雙臂,隱隱有要接住他的意思。

本以為傅含璋那個說話跟放屁似的孫子要躲,他剛才那一躍可以說是用盡了全力。

蕭祁在心中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成功着陸后,兩人就來了個「貼臉」的親密接觸。

「艹!」

蕭祁撞上了某個硬物,鼻頭一酸,生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那不是什麼硬物,而是傅含璋高挺的鼻樑。

一個詭異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貨真價實的就是硬。

蕭祁慢慢睜開眼睛,聚焦,而後,那張時不時出現在他噩夢中的臉就這樣無限放大地呈現在他眼前,連額頭上的癤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的嘴唇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沒什麼特殊的觸感,興許是剛剛摔在一起的時候震麻了,又或許是兩人現在已經無暇思考其他。

蕭祁暈暈乎乎地趴在傅含璋的身上,聽着兩人的心跳,被這要命的頻率嚇了一跳。不等他思考清楚下一步該做什麼,一陣天旋地轉悄然來臨。

絕了,這個b居然在嘴唇上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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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背後說人壞話是會互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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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對頭互穿後人設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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