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威武（3）

第三章公主威武（3）

自從最後一個姐妹出嫁，昭陽在宮中的生活越發沒了意思。往常雖有姐妹關係不順，起了爭執的時候，但好歹是個同齡人，就是拌嘴也能說幾句話，日子是鮮活的。不像如今，能說的上話的，除了阿耶就是太妃和兩位貴妃。

可阿耶是皇帝，皇帝日理萬機，家國大事擔在肩上，少有時間和她閑話。太妃年紀又大了，勞不得神，而且向來是昭陽哄着她老人家，她不敢太活泛了。再者是孫貴妃，孫貴妃脾性好，但是膽子小，昭陽和她說不了幾句就被勸著乖一點，別太出格，久而久之，也就不在她面前說那些想出去玩的計劃。

哦，還有韋貴妃，可她們之間你來我往全是刀光劍影，暗藏殺機。要說這宮裏第一個討昭陽厭的，韋妃之外無出其右。

昭陽六歲以前是在小鄉村裏自由散漫着長大的，日子雖窮了點，可快樂卻是如今禁閉的宮廷生活所不能比擬的。

大姐和二姐出嫁以後，她心裏對未來夫婿也是很憧憬的，除了是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護她如珠寶，另一個潛在的原因，就是出嫁以後在宮外建府，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再也不會有人來管自己。

可一直等到下面兩個妹妹都嫁了，她還是沒能實現這個願望。昭陽覺得這可不能怨自己，又不是自己眼界太高，是那些男人太沒用了。況且韋貴妃三番五次干涉自己的婚事，她們兩個關係不睦不是一天兩天，昭陽又豈能讓她如願？

如此，婚事便耽擱下來。不能靠成親出去玩，昭陽便打起了別的注意。她往常參神的清雲觀有個後門，從後門出去便能直通熱鬧的長安街。昭陽帶着侍女銀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已經偷偷溜出去玩了好幾次。

今日這次，兩人如往常一般清晨便來道觀，午飯過後便借口休息，背着人重施故伎，悄悄溜出清雲觀。長安街熱鬧繁華，吃的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昭陽出來了不止一次兩次，可還是讓她新奇不已。只有這種時候，她心裏才會冒出要不就應了韋貴妃的荒唐想法。

金烏西斜，昭陽仍舊興味不減。身邊的銀屏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公……公子，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大公主的馬車。」

昭陽瞬間被拉回了注意力，順着銀屏的目視方向極目遠眺，「真的假的，大……」昭陽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裝扮，突然壓低了聲音，「……大皇姐不是出城了嗎，難道是今日回來了？」

她快走幾步，確實看見了幾架馬車的影子，但距離太遠，也看不太清，「你看清楚了嗎？真的是大皇姐？」

要是大皇姐，那就得擔心她剛剛有沒有看到自己了。她和永河不對付，再加上她是背着人出來玩的，說不準得被她在太妃面前參一狀，雖說被發現了也就是責備幾句，不算大事，但出門遊玩的秘密通道肯定沒有了，以後想出來可就難了。

銀屏不肯定道，「好像是大公主，我遠遠看着那馬車上的記號有些相似的。」只是那馬車上沒有明顯的公主品級，她只是遠遠瞥了一眼，也不是很能肯定。

銀屏又道，「公子，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說到永河公主的脾性，她也有些怕，儘管自從這位公主出嫁后，已經很少來找自家公主的茬，但她的餘威還是在的。

昭陽氣鼓鼓地瞥她一眼，「膽小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大姐還沒找過來了，你就自己先縮了。」

銀屏小聲道，「公子啊，我是為你着想啊，萬一被大公主發現端倪，咱們可就再也出不來了。」

昭陽喪氣道，「誒，好吧好吧，回去就是了。」

銀屏看她那麼不開心，又哄道，「公子，其實今天也玩得差不多，該到回去的時候了，我們可以下次再來嘛。」

昭陽又看了看剛剛那駕馬車遠去的方向，突然心生羨慕道，「大皇姐現在的生活可好了，想去哪就去哪，都沒人攔著，就是去別莊住上半個多月，也沒人敢說什麼，上次阿耶還直接賞賜了大皇姐一匹突厥進貢的寶馬。而我想要，阿耶就說我沒什麼地方可以騎，馬只喂不練便會少精氣，最後只是給了我馬奶葡萄酒。」

銀屏道，「可是那葡萄酒也是很珍貴的，除了后妃就公主您得的最多了。」

昭陽無奈，「可是我想出去玩啊。」

銀屏思索道，「其實聖上對您這麼寵愛，公子想出去玩，為什麼不直接和聖上說呢，這樣也不用每次都偷偷摸摸出來了啊。」

昭陽道，「一次兩次便算了，阿耶那麼忙，我總不好每次都去找他吧。」

說着話，清雲觀後門已在眼前，昭陽和銀屏原路悄悄回去，仍是沒有任何人發現，各自鬆了一口氣。等到回宮之後問過左右，左右也未曾聽聞大公主進宮的消息，當下便安心許多，不必擔心被人告發少了出宮遊玩的途徑了。

而暗中護衛著兩人的侍衛見昭陽公主及其侍女回了道觀，便不再跟隨，當即回了公主府復命。

姜虞剛被侍女們服侍著收拾妥當，聽到侍衛回的消息也沒放在心上，聽過也就忘了。

茯苓走進室內，說是駙馬求見。

姜虞呷了一口茶，「駙馬？」

茯苓道，「底下的侍女說，駙馬自從車駕去城外接公主時就已經在府上等著了。」

公主出嫁以後在宮外建府生活，雖說嫁娶之後和駙馬成為夫妻，但君是君臣是臣，並不以夫妻關係而有所改變，公主地位之高，甚至出嫁之日駙馬父母也要向公主降禮答拜。

公主府也就只是公主的府邸而已，夫妻倆感情好便罷，可自從姜虞來了之後，他倆甚少見面，府上人見風使舵，也沒把這個駙馬放在眼裏。趙弘想來見她也沒那麼容易，這一次還不知道被晾了多久。

姜虞想通關節，有些頭痛，可是誰讓這次是自己的鍋，還是得背上。

等到趙弘來了，臉色便也和軟幾分，不像之前那般疏離。

姜虞讓侍女送上茶來，訕訕之下，又開口留他用飯。

趙弘本是做好被冷落的打算，如今情形超出預期，反倒有些受寵若驚。

姜虞靜坐着喝了一盞茶，見趙弘的神情先是受驚，而後便神遊天外。整個人枯坐着不開口，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地方去了，周圍人拚命給他使眼色也瞧不見。

姜虞只好主動問道，「駙馬是有什麼心事？」

趙弘的神思從九天雲外被一道清淡的女聲喚回來，一抬眼對上姜虞清凌凌如同泛著水波的眼睛，渾身一個激靈地清醒過來，心內直呼糟糕，竟在公主面前走神，還被發現了。

說起趙弘，他成為駙馬的經歷也很是戲劇，是在遊園宴上，被永河隨手一指指來的。永河到了適婚年紀之後，就被韋貴妃盯上了。總是藉著舉行宴會的時候，給她相看夫婿，這種宴會也不是明打着相親的旗號，永河也不能次次都不去。但她本來就和韋妃不對頭，這種人生嫁娶之事上豈能甘心聽她的？終於在某一日的遊園宴會上，隨手指了隔着曲水的水榭上，當時正在賞景對發生什麼事還一無所知的趙弘。

永河放話，「貴妃找的什麼什麼歪瓜裂棗，不如這位郎君俊美。」

韋妃只一心想把永河嫁出去，倒還真沒膽子敢找歪瓜裂棗配給李世民心愛的女兒。永河只是不耐煩，當然也不是真的就覺得其他人有多麼不堪。這一番話也只是私下說的，旁人並不知道。

倒是宴會結束之後，永河突然想通，與其等著韋貴妃選個自己不喜歡的，倒不如自己選。當下真對趙弘起了興趣，調查一番以後，便興奮地跑去找阿耶了。

李世民給自己心愛的女兒選婿怎麼也不可能莽撞，叫人把趙家祖上十八代查了個底掉，發現女兒選的確實還不錯，找親近大臣去趙家府上暗示一番，這事也便成了。

趙家在長安不是什麼名門大族，祖上也沒有什麼大功績，從上數下來只是普通讀書人家，勉強算得上是書香門第。自古多少讀書人數年苦讀，希冀貨與帝王，從此便可跳出寒門，到下一代也可稱得上是官宦子弟。這麼多人想要跨越階級，可階級哪是那麼容易跨越的，趙家到趙弘祖父那裏，也還只是個讀書人。誰知到了趙父這一輩，不僅讀書是個好手，眼光也是極好，早早站了秦王一隊，混了個從龍之功，雖說沒有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那麼出名，但為官做事也很有幾分能耐，在長安也是個有名姓的人物。

本來吧，往後好好教導下一輩，再培養出個識字知禮的子弟，不求多麼出色，只要能保持住趙父的功績，這老趙家的宏願就算是實現了。趙家三個兒子，趙弘最小，頂上兩個哥哥繼承趙家志向，本也就不需要他如何努力，父母也就不算嚴苛，只盼著日後做個小官或者富貴閑人，再娶個賢惠妻子也便可以了。誰料某一日遊園宴回來，搖身一變，就成了駙馬。父母相顧無言，這個兒子倒是真成了富貴閑人，再富貴沒有，再清閑沒有了。

可這階級一跨，瞬間成了皇親，步子太大，不知是福是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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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父：步子太大，希望別扯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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