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接待室。

蕭檸一特意吩咐人把趙幼松夫妻倆分開。

推門而入，她見趙幼松雙手捧著那杯茶水，僵硬的肢體，微微發顫的身軀，詮釋著他此刻緊張、悲切的心情。

抬起頭，趙幼松注視著蕭檸一，雙眼泛紅，目光獃滯，淚水在眼眶裡不住打轉，他開口第一句話就說：「警官，我什麼時候能把我兒子領回家？」

他的聲音很低，語速遲緩。

「等相關手續辦好后，您就可以領趙超回去。」蕭檸一坐在對面，大拇指搓著筆桿，稍稍語頓，她望著跟前的通話記錄，柔聲問道：「趙師傅，節哀，唔，我想問一件事。」

趙幼松木訥的點下頭。

「上回在您家，您說趙超5日曾打電話給您，說不回家了，他是用自己的手機打的嗎？」

端起紙杯，趙幼松抿了口茶水，支吾道：「這，好像是吧！我，我，那會正在收攤，我也沒太注意！」

「那他具體說了什麼，您還記得嗎？」

「他就說不回家吃晚飯。」趙幼松又抿了口茶水，回答：「哦，對了，他還問我家裡有沒有錢，說什麼要買什麼裝、裝備，對，是遊戲裝備！」

靜靜的觀察，蕭檸一捕捉著趙幼松每一個面部表情、肢體動作。

她問道：「那您給了嗎？」

「沒給，警官不瞞您說我們老兩口沒有退休金，全靠我替別人修補東西掙幾個錢，趙超又不爭氣，整天玩遊戲，三天兩頭要錢。」趙幼松嘆息了聲，右手緊握成拳，無奈道：「三個月前，老伴查出胃癌，我都沒錢給她治，只能靠著老鄉給的土方子，抓點中藥喝。」

忽然，接待室變得靜悄悄的。

合起文件夾，蕭檸一起身來到趙幼松身旁，微笑道：「趙師傅，情況我們都了解了，您先回去，以後您要是再想起什麼的話，您就給我打電話。」

說著，她掏出名片遞了過去。

緩緩站起身，趙幼松接過名片，邊鞠躬邊連聲道好。

駐足，蕭檸一望著那兩道相依為命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突然，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問：「問的怎麼樣，他有可疑嗎？」

蕭檸一著實被嚇了一跳。

他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

腳步聲夠輕的。

神出鬼沒！

「半真半假！」

朝辦公室走去，蕭檸一見徐初跟了過來，邊走邊解釋道：「當說到趙超打電話不回家、要錢買裝備這兩件事情的時候，他的目光時不時的往左瞟，說前和說完，他都用喝水這個動作來掩飾自己的不安，至於後面說到老伴生病沒錢治，應該是真話。」

「我剛剛讓老周查過趙幼松的通話記錄，在那個段時間點，確實有一個打入的電話。」

側身，徐初伸手抓住門把手，攔住了蕭檸一的去路，他嘴角微起，露出一抹笑意，道：「你的猜測似乎出錯了！」

「那你查到號碼主人的身份嗎？」

「查過，機主叫宋喬，男，1992年出生，家住……」

「打去確認過了？」

「關機！」他又道：「現在網吧和局裡實行聯網機制，根據他的身份證號，老周追查到他現在就在一個叫『霸途』的網吧。」

頭往左側點了下，徐初見蕭檸一回頭想要叫人，阻止道：「我已經讓人過去了。」

「徐醫生這思維邏輯，只當個法醫，屈才了。」

伸手去抓門把手，蕭檸一的手恰好握住徐初的手，四目相對，目光灼灼，兩人的神情從微怔到尷尬同步轉換。

彼此又把這種微妙的變化看在眼裡。

她立即縮回手，乾咳道：「借過！」

兩人左右相互避讓，同步進行，結果蕭檸一側過身軀，讓徐初先離開。

這一幕，恰好被文書王捷拍下。

她直接發在微信同事八卦群里，圖片一出，瞬間炸鍋了。

坐在辦公桌前，蕭檸一盯著自己的右手。

剛剛指尖的溫熱是來自他的！

我們？

第二回！

他！

挑眉是幾個意思？

蕭檸一搓揉著秀髮。

什麼情況？

……

落日的餘暉，褪去了晚霞的最後一抹酡紅，夜幕漸漸鋪展開來。

一輛自行車穿過人流車流，穩穩的停在朝華苑20棟前，蕭檸一跨下車，不由的抬頭望向6樓的位置。

舊時的記憶在她的腦海里歷歷浮現。

『叮』電梯到層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打斷了。

電梯門開的瞬間，蕭檸一似乎感到久違的溫暖。

按下門鈴，她想起趙學琛同學每回見到自己，他都會立馬撲過來，給自己一個大大的熊抱。

這回，她索性站在那兒，張開雙臂，隨刻準備回應趙同學的熱情。

木門被打開，燈光從門縫裡漏出些許。

「你——」

兩人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