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沒有了戾氣,只有平和
緊趕慢趕,才在十日後回到南康。
一下馬車,安元溪就感受到了城中的不同。
往日雖然百姓們生活也很平和,但對比一下,現在似乎更加安定。
有種日後都不需要擔驚受怕的安寧。
安元溪只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是因為太子之位已定,百姓們覺得日後就會太平。
他悄然握緊了拳頭,心頭湧起一股怒火,
憑什麼那個廢物當了太子,居然還有人安心。
不應該時刻擔心皇位被人拉下來嗎?!
「太子殿下真是大不一樣了啊,聽說已經三天沒從書房出來了,真是太勤奮了。」
路邊麵攤上,一個中年男人感慨萬千的說道,
以往三皇子都是招貓遛狗,除了不幹正經事,什麼事都會幹。
現在總算在張丞相的引導下,變得認真學習了,
想想都覺得南康未來可期。
旁邊人也適時的感慨道,「對啊,以前還不覺得太子殿下多好,但現在看來,還是很不錯的,我還聽說太子殿下在朝堂上還提出了幾項減免賦稅的東西,咱們老百姓啊,真是盼到明君了。」
「我也聽說了,俺們家那口子還趕上這波,多分了兩分地。」
四周人喜氣洋洋的議論著,唯有走在路邊的安元溪臉色陰沉的厲害。
放屁!
安元木那種笨蛋怎麼可能提出利於民生的東西,他連太陽從哪裡升起都得早上看太陽才知道!
這背後肯定是有人在教他。
是張丞相?
安元溪心裡火氣騰騰燃燒著,他之前那麼討好張丞相和張瀟芸,
合著到最後,他們都瞎了嗎,居然會選擇安元木。
「殿下,咱們現在是回府還是進宮?」侍衛耳中也聽著這些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大皇子,
生怕大皇子現在就翻臉將這些百姓全都殺了。
大皇子現在本就處於劣勢,要是再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要是再想跟太子爭,勝算就更低了。
「進宮,」安元溪咬牙說道,他剛回來,就算是裝樣子,也得先見過父皇才行。
畢竟情報上,父皇的身體不行,他得裝一波孝子。
兩人剛上馬準備進宮,遠遠的就看見一隊人朝著城門外走去。
安元溪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二皇弟,安元魚。
可他險些不敢相認,因為在記憶中安元魚是意氣風發的,
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精緻的,
從沒見過如此狼狽的他。
他停下腳步看著安元魚步履蹣跚的走著,腳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點滴鮮血從腳踝處落下。
他的身邊,站著兩個衙差,一臉肅然的跟著他的身後。
安元溪定定的看著他,忽然,兩人之間視線對上。
沒有任何話,
但他彷彿看到了往日的種種。
他張了張嘴,發覺自己喉間有些發堵,
「你回來了,」
最終還是安元魚先開口,只是這聲音無比沙啞,再不復往日的活力,現在活著的就是只是個遲暮的軀殼。
安元溪緩緩地點頭,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往日的兄弟,
離得近了才發現,如今的他瘦了一大圈,面頰也深深地凹陷下去。
安元溪看了許久,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半晌才緩緩嘆了一聲問道,「父皇他……真就這麼狠心?」
安元魚垂了垂眼眸,
這半個月來,他在牢房中想了許多,以前早已忘記的事情,彷彿也重新出現在腦海中。
父皇的所為,他雖然還是沒完全弄懂。
但至少現在,他開始想到了父皇曾經為他的好。
「父皇他……」安元魚剛開口,自嘲一笑,「忘了,我現在只是庶人,不配再叫父皇了。」
安元溪抿唇,眼裡有些不贊同。
可安元魚卻改口說道,「陛下其實很好,大皇子可以嘗試理解一下父皇,今此離別後,雖往後不見,但希望你們都安好。」
安元溪從沒見過如此平和的安元魚,
那股銳氣全都消散了,餘下的都是看淡的釋然。
他不懂為什麼短短時日,就能讓安元魚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難道父皇真的對他做過什麼?
或許是此刻安元魚的下場觸動了他,安元溪心有不忍的說道,「你若是不想離開,我可以為父皇替你求情,至少在這裡,你不會吃苦。」
安元魚搖頭,拒絕了他的話,「不必了,我犯了錯,也該受懲罰。」
他回過身看向遠處皇宮的方向,語氣悵惘,「我現在也不敢奢求陛下的原諒,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夠好好照顧陛下。」
說好這話后,他自嘲一笑。
他可是大逆不道,妄圖下毒弒父,逼宮的人。
父皇他又怎麼可能真的原諒自己。
是他自己魔障了,以為用這種辦法就能得到皇位。
可百姓並不愚鈍,就算靠這種手段得到皇位,也贏不了民心。
他嘴角泛著苦笑,沖安元溪擺了擺手,就自己朝著城外走去。
安元溪看著他的背影,驀然間,卻看出一股瀟洒。
難道遠離了皇城,真的會釋然?
良久,直到看不見安元魚的身影后,他才回過神朝著皇宮而去。
皇宮內一如往常那般肅然,所有宮人們都垂手做著自己的事情。
安元溪在得到總管的回復后,才進入御書房之中。
比自己走之前相比,父皇的氣色更加萎靡了。
「父皇,兒臣回來了。」安元溪心中感慨了一瞬,跪拜了下去。
南康帝看著剛回來的大兒子,眼神中閃過一抹感慨,
「你見過他了?」
沒有說見過誰,但安元溪卻很清楚,
父皇說的是安元魚,
他如實說道,「見了。」
「你心中怎麼想的?」南康帝聲音有些沙啞,放置在面前的奏摺,一本都沒有打開過。
今日是他的二兒子離開皇城的第一天。
往後,城中就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安元溪沒有抬頭,面朝下,盯著地面,聲音沉悶,「他的腳鐐太重,磨出血了。」
南康帝手心微微收緊,目光不自然的挪開,
「那是他自己要的。」
否則又有誰會真的給他帶上腳鐐。
安元溪愕然的抬起臉,腦海一片混沌。
那居然是他自己要帶的。
這怎麼可能。
安元魚他向來不喜歡受苦,怎麼會自己選擇要腳鐐。
「他說只有腳鐐才能讓他真正的反省,」南康帝聲音幽幽響起,
「你若是有心,可以讓人給他送些東西。」
「諾。」安元溪應了一聲,他將在永青的事情說完后,就出了御書房的門。
看著外面,他才反應過來。
自己忘了太子之位的事情,腦海中居然只有那雙帶血的腳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