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師兄
一抹黑光，出現在六耳獼猴的前方。
哪怕六耳獼猴也有火眼金睛，卻依然看不穿黑光，不知道主人的真正身份。
他匍匐在地上，卑微如同蛆蟲。
「主人，六耳辦事不利，還請主人責罰。」
六耳獼猴請罪。
黑光之中傳出陰森森的聲音：「有孫悟空攪局，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算是你辦事不利，你按照原計劃進行，聚攏天下神仙妖魔就可以了，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便重立天庭。」
「是。」
六耳獼猴趕緊回答。
過了半天，他再也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六耳獼猴抬起頭，哪裏還有主人的影子。
對方早就已經離開。
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六耳獼猴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離開這裏。
「呵呵。」
陰暗的殿堂之中，傳來陰沉的笑聲。
五庄觀之中，清風明月送上人蔘果。
孫悟空一口咬了大半，他露出享受的神色。
至於聖嬰大王，吃的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真舒服。」
孫悟空感嘆道。
鎮元子撫須，道：「賢弟這些年受苦了。」
孫悟空將剩下的小半人蔘果塞進了肚子裏面。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仙酒，一口灌下。
這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說道：「好果子，好酒。」
鎮元子也不着急，等着他開口。
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孫悟空的臉上升起一抹紅暈。
他有些微醉了。
「不算是受苦，倒給了老孫一些時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應該感謝如來的，他終究沒有殺我，我記着他的恩情。」
鎮元子微微一怔。
他一雙眸子盯着孫悟空，像是要將他看穿一樣。
以前的孫悟空，戰天鬥地，雖然聰慧，但也沒什麼心眼子。
但現在的孫悟空，性格變得沉穩，卻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數千年的囚禁，果然改變了太多。
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孫悟空笑着說道：「大哥，你是地仙之祖，地位超然，就繼續保持着這份超然，不要招惹麻煩，弟弟也不會將麻煩帶給你，就此別過。」
鎮元子剛想喊住孫悟空，結果，他就已經消失了。
地位超然嗎？
鎮元子笑着搖頭。
帝崩了，
佛都死了。
天庭也分崩離析。
這兩個人，哪一個不超然？
但依然是這種結果，
他這位地仙之祖，怕也難以超然了。
西牛賀洲，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孫悟空回來了。
時隔數千年，他回到了這個地方。
這裏早就已經破敗，滄海桑田，曾經的道場，都已經倒塌，上面覆蓋滿了綠色的植被。
他眼睛有些濕潤。
這裏有他為數不多的美好的回憶。
後來他成了齊天大聖，尋遍了三界，也沒有再尋到自己的師尊。
那些大神通的神仙，包括鎮元子在內，都不知道菩提老祖的身份。
「師父，你到底是誰？當年又為何要教我一身神通，你分明知道我這一去，定生禍端，又如何不阻止我？反而推波助瀾，將我推出去呢。」
孫悟空喃喃自語。
有些人覺得，他孫悟空在局中，被人算計，還懵懂無知。
卻不曾想過，他聰慧過人，早就已經洞悉這一切。
大鬧天宮，西天取經。
不過是配合那些人，為了保命而做出的努力罷了。
但他終究是錯估了那些大佬的掌控欲，所以被囚禁在十九層地獄數千年。
如今，他又被放了出來。
但，孫悟空卻有一種感覺，自己又入局了。
有執棋者算計著這一切，以天地為棋盤在博弈。
如今的這一盤棋，比西遊的棋局要大的多了。
這才剛開始，就接連有大佬隕落。
而他孫悟空，也不過是這天地棋局之中的一個棋子罷了。
若不想命運被掌控，就要跳出來。
否則，最終難逃悲劇的命運。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逕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耳邊隱約傳來歌聲。
孫悟空猛地轉身。
他化作一道流光，向聲音來處而去。
他在山間落下，一個樵夫，頭戴箬笠，腳蹬草履，身穿布衣，腰間系環絛，手持鋼斧，正在劈砍一棵枯樹。
孫悟空落下，這場景太熟悉了。
他露出笑容，拱了拱手，道：「老神仙，我們又見面了。」
樵夫擺手，道：「不當人，不當人，我拙漢一個，衣食不全，安敢當神仙之稱？」
孫悟空嗤笑，道：「不是神仙，如何能活數千年？你莫不是要告訴俺老孫，你不是在等我？」
樵夫停止動作。
他手持鋼斧，眼中帶着一絲笑意。
「你這猴子倒是聰穎，我確實不是神仙，但也算是神聖，按照輩分你應該喊我一聲大師兄。」
「敢問尊駕名諱？」
孫悟空拱手問道。
樵夫微微一笑，道：「遍尋三界無我名，方寸隱士厲廣明。」
果然是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
樵夫散發出一絲道蘊，非僧非道非儒。
孫悟空立刻確認，對方確為靈台方寸山的弟子。
菩提祖師座下弟子，一共分為十二個輩分。
分別是廣大智慧，真如性海，穎悟圓覺。
厲廣明顯然為第一輩傳人。
孫悟空認真行禮，道：「孫悟空見過大師兄。」
厲廣明微微一笑，道：「你我師兄弟，不用如此客氣。」
他放下鋼斧，就那樣坐在地上，說不出的灑脫。
「我知道你的目的，想要找到師父，我知道師父在哪裏，但現在卻不能告訴你。」
「為何？」
孫悟空有着片刻的失神。
他本來以為要見到祖師了，結果厲廣明卻告訴他不能告訴他祖師下落。
「師父說了，現在還不是見面的時候，日後終有相見之日，讓你不要再找他，自行回去吧。」
孫悟空有些失望。
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祖師。
但，祖師既然說還有相見之日，他就等著。
「多謝大師兄告知。」
他行了一禮。
再抬頭的時候，厲廣明已經消失。
剛才的一切，宛若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