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關於結婚這件事（2）

也算是在跟伴娘們鬥智斗勇了許久，伴娘們才終於願意鬆了口，現在輪到李子千單膝跪地在墨楠北面前，手裏拿着一束花。

李子千臉上的笑還沒有斂去，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墨楠北，好像是平日裏大大咧咧的相處模式讓李子千已經很久都沒有認真地看過墨楠北了，這樣長久認真的相視，竟然讓李子千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墨楠北今天着實是好看，朱紅的唇，遠山一般的眉，白皙的臉蛋即使是不加上那些胭脂水粉也依然落得一副好看清麗的樣子，如今經過了簡單的雕琢，那種本身不張揚的美感變得更加的動人了。

墨楠北同樣低頭看着李子千，絲毫不掩飾咧開的嘴角。

墨染秋見兩位主角這樣含情脈脈不說話，變打趣道：「怎麼了李子千？是不是墨楠北今天太過於好看了，都看呆了？」

李子千抬眼看了墨染秋一眼，抹了抹嘴唇笑了，「確實，墨楠北今天確實好看。」

這下輪到墨楠北變得不好意思了，本來平時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突然顯現出這樣的一副p可人模樣，確實是有種反差的美感。

「多說幾句好話，給新娘子哄高興了。願意跟你走才能走。」墨染秋不愧是氣氛組的，光是憑她的嘴就沒有讓場子冷過。

李子千低頭抿了抿嘴，抬頭再次看向了墨楠北，喊了一聲，「墨楠北。」

「嗯。」墨楠北只是笑，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握住了李子千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接着轉眼跟墨染秋對視了一眼，「那你說就說點好話吧，得給我哄高興了。」

從李子千一張邪惡的嘴要套出些好話其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李子千深切地懂得，該低頭的時候，於是笑了兩聲后道：「墨楠北，好北北，跟我走吧。」

墨楠北斜了斜嘴角，挑了挑眉，「才這樣就想說動我了？」

又是引得眾人一陣歡笑。

墨染秋站在旁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她厲聲笑道：「李子千你好歹多說幾句話啊。」

墨楠北目光緊盯着李子千，抿著嘴淺淺地點了兩下頭，同樣是在也在示意著。

眾人都盯着自己，一下就給李子千給整不會了，突然覺得好像什麼話都不會說了，他嘆了一聲短氣之後，直接擺爛似得趴在了墨楠北的腿上，搖着她的身子拖着長音道：「我的好楠北啊，你就跟我走吧，不然我就直接拽着你走了。」

這一舉動，又是引得大家一陣歡笑，但是沒有一絲惡意，全然都是表達友好的笑。

也正是因為李子千這樣的賣力，伴娘和伴娘們都快速站在了李子千這隊，一起拍手喊道：「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眾人都這樣說了，墨楠北怎會再刁難下去，她微微一笑，手上拿着的團扇遮住了半個面，接着帶着些羞赧的點了點頭。

好像是目睹兩位新人終於走到了一起一樣，眾人見到新娘子的反應之後，都高興地拍這手，一起歡呼著。

接着便由伴娘從身後拿出裝着紅色繡鞋的透明箱子，由李子千打開，替墨楠北給穿上。

因為沒有干過這種事，所以李子千此時的表現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笨拙，但大家都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沒有一句催促的話。

從未給墨楠北穿過鞋子，今天一試，李子千才意識到原來墨楠北的腳那麼小又那麼纖弱，再加上她今天的這身裝束與模樣，還真像是一個溫雅賢良的姑娘，但只有知道墨楠北全貌的李子千才知道，她平常有多麼的橫。

接下來眾人出去，由墨楠北與墨母進行一系列的禮儀儀式，並且告別之後才正式接上了車。

臨走之前，墨楠北就坐在車的後座上，車子還沒開動，墨父墨母站在自己的跟前，跟自己揮手。

看着爸媽兩人已經顯得有些蒼老之態，墨楠北鼻子一酸，有想要落淚的感覺。

車裏坐着的那個可人兒眼圈紅紅的很是明顯，這讓愛女心切的墨母忍不住打開了車門，又上前擁抱住了墨楠北。

「哭什麼啊，傻女兒，一會你主儀式的時候還要見面的嘛，要是把妝給哭花了，可就不好補救了，你這妝容可麻煩著呢。」墨母為墨楠北擦了擦眼角，對着她笑，但其實心中的堤壩差點擊潰。

墨楠北還是癟著嘴，一言不發，只是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好像是張嘴多說一句話都會忍不住梨花帶雨。

確實，一會還要見面，這不能算得上離別，但墨楠北難過的豈是因為這個，有了今天的這個儀式，就代表着自己是別家的人了，就代表着自己的本家以後都稱作是娘家了。

這是理論上的距離開始變得疏遠了起來了。

坐在快速急馳的轎車上，墨楠北忍不住看向窗外，看着窗外橋下的江水連綿，墨楠北的心又忍不住悸動了起來。

是啊，今天是自己結婚的日子，直到身臨其境的這一刻，還是有些不太確定，好像跟李子千認識的這件事都不過是昨天才將將發生過的事情。

婚後代表着的是什麼，墨楠北不知道，但墨楠北可以確定的事，跟李子千在一起的話，那一定會讓人真正快樂的日子。

車程大半個小時，終於來到了婚禮進行場地。

關於場地這個問題，其實是花費了李子千和墨楠北不少的精力和心血的。

因為從一開始的時候，既然選擇了古典的明制婚禮，那麼就已經摒棄了在酒店裏辦漢婚的想法，因為酒店那種充滿現代化與商務氣息的地方，即使裝飾打扮得再浪漫再得體也會缺少古典的元素和韻味。

所以在備婚的時候，就已經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尋找現在的這個地方，兩個人幾乎是問遍了所有認識的婚禮從業人員，才最終滿意。

這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大宅院，是當地的一個村裏的大禮堂，但是受限於一些規定，要訂下這個場地但不和村裏人撞檔期非常的難，最後也算是費盡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算終於定下合適的檔期。

禮堂面積很大，滿足了兩人婚禮對於進行各種禮儀以及容納下賓客的需求，從上往下俯瞰，就是妥妥的一個古時老爺們的住所，雕花，圖騰，龍鳳，以及整體呈現的韻味，都十分地符合兩人對於婚禮場地的各種要求。

而這次的婚禮佈置，也是大量的採用紅綢，剪紙，仿古宮燈，燈籠等這些傳統的中國元素。

光是在露天的禮堂中心，上面就一排排地滿滿掛着紅色的宮燈，小局部採用的是一些祭祀的道具，也統統都是採用仿古的款式，例如裝瓜果的是仿宋款式多的青瓷高腳碗，而斟酒用的也是仿宋款的執壺。

主儀式是在晚上進行的，因為墨楠北認為，『婚禮』這兩個字中的『婚』同『昏』，本身就是應該在黃昏傍晚舉行的。

主儀式開始的時候，李子千站在長紅毯的這邊，面對的則是主儀式的那張方台，方台之上，司儀站在中間，方台的背景，一個大大的『囍』字頗為引人注目，燈光很盡人意的灑下來，所有的主色調都是紅色。

方台之下坐滿了賓客，他們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是對一切都充滿了興趣，又好像是在尋找著新娘子的身影。

李子千身穿紅色婚服，戴着明制的黑帽，站得直挺挺地，目光都是堅定。

司儀的嗓音嘹亮高亢，響徹整個禮堂，「婚禮將啟，整肅立，諸君安坐，以待正禮，依歲之證，以月之令，新郎李子千，新娘墨楠北，正婚慶典，吉時——

今日誠邀諸君，齊聚此地，品美酒，賞佳肴，恭賀李墨二虎，姻緣美滿，秦晉之好，華堂異彩，賓客兩廂，共賞鸞鳳和鳴——」

李子千還是站在紅毯的最盡頭，他一手在前一手在後，下巴高高地揚起，正在等待着司儀念及自己出場的台詞。

「雲暮渺渺，天地為證，九雲盪，鴛鴦比翼，禮請新婿登台——」

至此，李子千揮了揮衣袖，依然保持着一副驕傲的姿態，大踏步地往那方台上走。

站上方台的正中央，李子千轉過頭看着台下的一切，眼神依然是堅定如初，儘管外表看着穩如老狗，但其實心裏已經亂作一團。

第一次結婚，沒什麼經驗，主要還是緊張的心理反應了佔據了自己，李子千有些擔心，心裏謹記着自己接下來又有什麼樣的動作。

接下來根據司儀的高聲指示，李子千畢恭畢敬地拜了拜幾下身子，寬大的袖子一相併變形成了一個屏障，李子千突然感覺到此時好像真的就化作來明時的一位士大夫，在自己的新婚之日，充滿著期盼著等待着自己的新娘。

再一抬頭，李子千便又踏着步子走下了方台，來到了紅毯的最末端，他需要在這裏靜靜地期盼着墨楠北款款而來。

司儀又開口了，「切探佳人相逢處，春春熙曼舞，飛花時，紫氣東來，天降吉祥，吉時已到，恭請貴人出閣——」

司儀拖着長音，聲音擲地有聲直入人耳，也算是直接把氛圍給一併烘託了上來，連同李子千的心跳也加快了速度。

隨着話音落下，只見幾位身着紅服的姑娘手拿着遮面的大扇子，恰當好處地遮擋着墨楠北的臉，緊緊地擁護著新娘子，並把新娘子護送到李子千的跟前來。

通過李子千的視線，他能看到墨楠北因為緊張而攥在一起的手，但身子卻也依然挺直，端得一副端莊大氣的模樣。

這本來是已經綵排過的場景，本來綵排的感覺還稱得上是遊刃有餘，但此時卻讓墨楠北心跳不受控制地一味地不停加快了起來，她面前被扇子給遮擋住了，只留下照進來的光，她知道李子千此時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卻不知道等待卻扇了之後，又要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

司儀又高聲說了幾句排列整齊的漂亮話，接着見時候差不多了，又高喊道：「卻扇——」

話音剛落，一旁的伴娘們便將遮擋住墨楠北容貌的圓扇給移走豎直放好，燈光稱不上明亮，因為光影的緣故，一葉扇投下來的陰影依舊蓋住了墨楠北的樣子。

像是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仙子一樣，墨楠北向前兩步，正式將自己暴露在光之下。

新娘子終於得以見全貌，賓客們也一致地開始躁動了起來，儘管是多了一些爽朗的笑聲，但大家依然像是不願意打破此時的氛圍一樣，皆是很快閉了聲，不敢有大的動靜。

一切都想算計好的一樣，背景音樂也播放到了高潮的部分，此刻像是到了古裝電視劇里的正令人激動的時刻，而著一身鳳冠霞帔的墨楠北就像是從畫卷里走出來的美人一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墨楠北面帶着微笑，雙手端著福了福身子行了個禮。

「一條紅絲綢，二人牽綵球。」

一旁的伴郎接過了那中間系著紅球的絲綢，一端讓新郎李子千拿着，另一段則讓新娘墨楠北握著。

「月老定三生，牽手踏錦繡。」

李子千在前，墨楠北在後，兩個人手上還是緊緊地握著系著紅球的絲綢一段，往前走，一直都到上了方台中間，面對面地相望。

司儀依舊在念著帶着古風之氣的台詞，李子千和墨楠北只是帶着微笑，互相對視着。

「生生兮相望，世世兮相隨。」

耳邊的這一句話讓李子千心動了動，他仔細地看着墨楠北的模樣，心裏也在聊想着未來的日子。

生生世世相望相知相隨，一輩子哪有那麼長，只要是和自己真正喜歡真正愛的人在一起的話，每一天都會獲得不一樣的感受，每天都不想浪費。

其實此時的這一刻是李子千多次試想過無數遍的，他望着墨楠北，而墨楠北望着自己，耳邊的華樂聲聲入耳，都在為兩人的結合唱着合歡的歌。

婚禮不僅僅是一個儀式，它往往代表着更加深層次的意思，代表着李子千肩膀上的責任更重，也代表着他有了一個新的身份，但是不管怎麼說，儘管是自己再生疏和沒經驗，那也應該是好好對待。

然後到了行拜的禮儀，此時司儀的話語不再僅僅是傳播著一些美好的祝福了。而是在為兩人的動作做着指引。

「一拜賜良緣，二拜喜聯姻，三拜結同心；同拜高堂，一拜知恩簡，二拜敬親恩，三拜報春暉。」

司儀每說出一個『拜』字，這裏李子千和墨楠北都需要弓著身子對着台下一拜，真真就像是古人的隆重婚禮一般。

也正是到了這個時候，李子千和墨楠北兩人的心跳才逐漸跳得沒那麼造作了一些。

「新人正身，夫妻對拜——」

此時，李子千和墨楠北各轉了九十度，開始面對着對方，頂上的燈光沒有過於耀眼地把李子千和墨楠北籠罩起來，而是恰當好處地有些微微地昏暗，打在臉上還會出現一處陰影。

儘管如此，李子千依然覺得墨楠北的眼睛着實是明亮，好像是單單用一雙眼睛，就能表達出無盡的心思與想法。

「一拜結連理，二拜永同心，三拜敬如賓。」

這裏也是一樣，司儀每說出一個『拜』字，李子千和墨楠北邊需要彎著腰弓著背拜上一次，不過這次是對拜，也象著着兩人恩恩愛愛，情誼長長久久，互相敬重。

「三拜之力，禮成——恭請新人正身，入座。」

行完了這拜禮，便是李子千和墨楠北入座，兩人身後皆準備了一張雕花並且纏繞着紅色絲綢的木椅子。

然後便是結髮禮，這步是墨染秋加上另一個女孩上台，拿出系著紅繩的小剪刀，以及有金織線的錦囊，在兩位新人頭上裁下髮絲之後，放入錦囊之中。

接下來就照例進行着接下來的禮數，這也都是墨楠北之前就安排好了的，雖然沒有太多，但看起來卻依然複雜。

儘管兩人平日裏是喜歡追求簡單省事的主，但是如今面對着這樣的事情，卻也變得耐心了許多，儘管是禮儀再繁雜，但每一項禮儀都有行下去的必要，因為都代表着特殊的意味。

還是那句話，婚禮一生只有一次，至少是在李子千和墨楠北這裏看來是這個樣子的，而這一次的機會，自然是要挑最好的來，不管是隆重的氛圍感，還是看上去有些繁雜的儀式感，只要是能讓這次婚禮變得更有意義，那就是很有必要。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順父母之意，從新人之願，新郎李子千新娘墨楠北，今日行婚姻大禮，結為夫妻，合為一家，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天長地久，唯爾佳緣。」

李子千與墨楠北都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子，面對着握住了對方的手，目光灼灼，距離離得很近。

但儘管是如此，兩人依舊是一言不發，好像是在這個時候，唯有靜靜地聽着司儀念著主持詞，才是最應該做的事。

平日裏打鬧開玩笑慣了的兩人，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也都不約而同地噤了聲，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是可以靜靜地看着對方，就好了。

紫筆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