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幻境
朱子賢的身影消失在叢林路，白苗苗彷彿收起了一身的朝氣，又默默坐回那個矮矮的小石凳，面對溪流翻開手中的書，垂著頭，雖看不見眼睛也能感覺到她的全神貫注。
我一下蹦到她面前，笑臉盈盈的嗨了一聲。
剛剛朱子賢在，我就朝女孩的旁邊躲了一下。所以朱子賢和白苗苗都沒有注意到我。
但現在的白苗苗依舊低著頭很認真的望著手中的書，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人似的。
我心帶疑惑的在她面前蹲下，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白苗苗依舊沒反應。
難不成她看不見我？
我又試圖用手想將她膝上的書抽走，引起她的注意。
可當我手伸到那本書上的時候，手中空虛的像是抓了一把空氣。
我看了看我的手，又看向絲毫未受到影響的白苗苗。
看來我現在是個靈魂狀態？
……
豆大的雨滴像是從空中墜落的小石子般，又快又准又狠的砸在地上，堆積成一灘水窪，又濺起一陣水花。
教學樓的屋檐下密密麻麻站滿了同學，大家背著沉重的書包，皺著眉頭望向陰沉的天空。
誰也沒想到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天氣，怎麼就上完一節課後就瞬間變了臉。
屋檐下大家抱怨聲一片，原本下課放學可以回家好好休息，看自己喜歡的電視，吃媽媽為自己靜心準備的晚餐，現在卻被一場暴雨攔住了手腳。
一旁的白苗苗將看起來不重的書包挎在肩上，胸口中抱著那一本黃色殼子的書。
她擔憂的望了眼天，又看向自己手裡抱著的書。
她當時承諾了朱子賢，這本書借她看三天，可現在就是那三天後，該還書的時候。
但如今天上傾盆大雨，哪怕是抱著書衝去赴約，那這書也多半廢的差不多了。
忽然一個人影走到旁邊，白苗苗猛的抓住那人的手，把他嚇了一跳。
「這個可以借我用嗎？」白苗苗指著男生手裡提著的一袋文具問。
男生看看手裡的袋子，警惕的看著女生，退後幾步，連忙搖頭。
「不是，我只是想借你的塑料袋。」白苗苗意識到男生可能誤解了，趕緊解釋。
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袋子里的文具拿出來放到書包里，把空袋子遞給了白苗苗。
接過塑料袋，她把書放進去包的嚴嚴實實，還打個死結，再掀開衣擺塞進自己衣服里，抱著腹部就沖入雨中。
我頓時驚了，為了還一本書這麼拼的嗎？
在這幾天的觀察下，白苗苗不像是我那個時代的女孩，她更像是古代時的小姐，溫柔，乖巧，卻又有些討好型人格，看起來有些內斂。
她的父親母親很恩愛，一家人倒是其樂融融，每次餐點，白苗苗總會到廚房打下手，家裡的衛生也是搞得一乾二淨。
望著漸漸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我深嘆一口氣。
無奈之下，我只好也跟著她往約定的地點跑去。
好在身為靈魂狀態的我，雨滴會直直穿過我的身體，我沒有一點感覺，也不會將我淋濕。
一路小跑，到了約定好的樹下，只見一名全身淋濕，冷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別無他人。
看樣子那個男生是沒有來……
我走到白苗苗的身邊，她被白光覆蓋的面孔讓我猜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她就一言不發的在石凳上坐著，脫下書包抱在胸前，試圖為腹部的書擋住雨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雨從磅礴大雨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原本灰暗的天空已經掛上了月亮。白苗苗冷的膚色變得蒼白，手指甲泛出紫色，但她坐在石凳上依舊沒動。
那天，白苗苗等到很晚，晚到她的父母舉著傘穿著睡衣在這片漆黑的林子里找她。
母親父親都沒有說什麼，父親看著自己已經躺在地上的女兒，嘆氣又搖頭，直接將人抱起往醫院趕。
白苗苗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急診的護士測出她發燒到四十度。
早上，她醒來的時候，一低頭，是趴在病床上睡著的父親和母親。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后，靜靜的躺著，不再說話。
看不見她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她是睡著了還是不想打擾自己的父母。
又過了一會，太陽已經徐徐升起，趴著的父親忽然抬頭，起身湊近去摸了一下女兒的額頭，然後鬆了一口氣。
再抬頭，他愣了一下，有些驚喜：「苗苗，你醒了？！」
這一聲把白苗苗的母親也叫醒了。
「苗苗，你總算醒了……」母親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
「我沒事的，你們別擔心。」白苗苗伸手拍了拍母親。
因為發燒需要退燒，父母照顧了一整夜，又要隔一個小時測量體溫，又要幫忙喂退燒藥和溫水擦浴，兩人一夜沒睡。
白苗苗忽然哭了起來。
「爸爸媽媽，對不起……」她用手擦掉淚水，袖子濕了一塊，哽咽著道歉：「我錯了……」
父親睜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笑著給女兒的頭髮撫平，說：「沒事的，只是你下次一定不能再這麼做了，爸爸媽媽很擔心你。」
「苗苗……你知道爸爸媽媽看見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時候有多擔心嗎……」母親哭了。
白苗苗號啕大哭起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乖孩子。」父親摸摸女兒的臉：「我們苗苗既然這麼做肯定是事出有因的，可以告訴爸爸媽媽為什麼這麼做嗎？」
「我不想違約。」白苗苗的聲音還帶著哭腔：「上次我答應了要把書還給那個男生的。」
「可是那天下雨你可以換個時間。」父親以及溫柔。
但白苗苗搖搖頭：「我和他說了定在這個時間，那我不能失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在哪裡讀書，就連他書被我撿到了也是我撿到好久之後才有一次偶然碰見，告訴他的。」
她又說：「如果這次不能還給他，哪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苗苗，但是你要知道，書這次沒還，後面也有機會還，但是你出事了，那真的是沒有後悔葯的。」母親也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告訴自己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