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哦?」弘初帝眉梢輕挑,「旭兒有何話想說?」

祁子臻也在宋堯旭開口後下意識看過去,然而這一次宋堯旭卻迴避了他的視線,一路走到他身側,與他一起面對著弘初帝。

「回稟父皇,其實兒臣早在幾日前便偶然聽到過子臻的琴音,有幸與子臻結識。」

宋堯旭與祁子臻站得很近,祁子臻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蘭花香。

很淺,但飄飄然縈繞在身側,不容忽視。溫柔隨和,又如君子般淺淡有禮,在競相爭艷的春日裡傲然直立,不爭不搶,本分地做好自己,是和宋堯旭本人很相像的味道。

祁子臻正暈得難受,聞到這清淺的味道后稍稍恢復些精神,安靜站在原地,聽宋堯旭繼續往下說。

「兩月後是父皇壽辰,兒臣便打算請子臻專為父皇演奏一曲以作獻禮,近日正想找個由頭邀子臻入東宮與兒臣共同籌備呢。」

說到這,宋堯旭往觀王的方向看去,笑吟吟地繼續:「不曾想,還是慢了皇叔半步。」

觀王聞言,回以一笑:「太子殿下有心。臣也沒想到殿下與祁大公子相識,看來今日之事是臣唐突了。」

宋堯旭向觀王頷首致意后,又重新對弘初帝說:「父皇,不知兒臣可否斗膽替子臻回絕此次演奏?不然,兒臣前些日子與子臻商討的獻禮可就都不能作數了。」

說話間宋堯旭面容中帶上幾分失落,似乎是為那「獻禮」之事抱有十足的期待與熱情,叫人於心不忍。

弘初帝本就對他所坐的皇位不上心,面對宋堯旭時更多還是以普通父親的姿態,聽他這麼說以後不強求,擺擺手回應:「那便依旭兒之意。不過聽你們這麼一說,朕可是對祁大公子到時的表現抱有很高的期望啊。」

注意到弘初帝把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祁子臻表現依舊平靜,拱手回應:「承蒙陛下、太子殿下與觀王抬愛,草民定會與太子殿下為陛下壽宴獻禮盡心籌備。」

「多謝父皇。」一旁的宋堯旭彎起眉眼,笑意清淺,「兒臣還想與子臻商討入宮以便交流籌備之事,那麼便先行告退了。」

「行,你們小輩之間啊自己聊去吧。」弘初帝笑著應聲,言下之意也算是默許祁子臻入宮。

祁子臻隨之告退,重新披上自己的狐裘之後,跟在宋堯旭身後一起走出御書房。

刺骨寒意席捲而來,頃刻間吞沒了在御書房中的燥熱。祁子臻一時間沒適應過來,下台階時險些腳軟摔倒。

「小心。」特地落後一步等他的宋堯旭連忙伸手拉住他,卻在觸及他手腕溫度時眉頭一皺。

祁子臻暈暈乎乎的沒察覺出身旁人不對勁,在站穩后想掙脫時卻被宋堯旭就著拉手婉的姿勢一路帶著往前走。

他這會兒沒什麼力氣,實在掙不開之下抿唇跟著宋堯旭的步伐。

前世他作為觀王世子伴讀,來過幾趟皇宮,入宮出宮的路線比較熟悉,走了沒幾步路后忽地開口:「殿下,這不是出宮的路。」

「我知道。」宋堯旭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鬆手,聲音比平時要低些,罕見地並不溫和,「這是去東宮的路。」

聞言祁子臻微微皺眉,強硬地停下:「殿下,請您鬆手。」

祁子臻不走宋堯旭也沒辦法強拉著,只好隨之在原地站住,轉身看著祁子臻,神情嚴肅:「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從那日起就開始發熱了?」

祁子臻抿唇,片刻後偏頭,冷硬地說:「與殿下無關。」

不過因為發熱,他面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嗓音稍顯軟化,比起之前的冷傲更多出一分惹人憐惜的虛弱。

聯想到前世,宋堯旭頭疼之餘更多的還是無奈,他緩和語氣,半是哄誘地說:「可我不能放任你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至少在父皇壽宴前,你要好好的。」

聽到「壽宴」,祁子臻眸色輕斂。

他此番入宮本就是為了走他世子伴讀的劇情線,誰知半道真被太子給截了胡,當時的情況他也不可能當眾讓太子下不來台,只能裝作默認他所言。可是這樣一來,原本的劇情又會變成什麼樣?

祁子臻想不到,也不想再去思考。

反正不管是去東宮還是去觀王府,終歸只是一死,只是死的方式與早晚之差罷了。

想到這裡,祁子臻斂眸收起了旁的思緒,神色明顯軟化不少。

宋堯旭見狀,態度也更柔和些,輕聲問:「先跟我回東宮,好嗎?」

祁子臻沒有回復,但從他不再抗拒的神情來看,算是默認同意了。宋堯旭也不再強硬拉著他的手腕,只與他並肩而行,以防他病重途中暈倒。

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一同往前走。

等他們抵達東宮時,繞去了太醫院的那位侍衛恰好也領著私下請來的太醫回來了,宋堯旭就帶祁子臻到一間空房中,讓太醫給他把脈。

最終診斷的結果是受寒加上傷口長期未得到妥善處理引起的發熱,需好生靜養一段時日。

送走太醫,再命人隨太醫一同去取葯之後,宋堯旭回到房間看著祁子臻不僅沒恢復,還愈發嚴重的傷口。

「你這兩日是不是又在敲奏石琴?」宋堯旭揉了揉太陽穴,看祁子臻的眼神就像是在面對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祁子臻默然將手收回袖中,不理會不回應。

宋堯旭無奈嘆聲,轉身又命人準備傷葯與繃帶,隨後在祁子臻身側落座。

「我本想讓你過幾日再搬入東宮暫住,但你目前情況屬實糟糕,便直接在這房中住下罷。有何需要的物件只管同我說,我喚人替你取來,丞相那邊也由我替你去說。」

「這幾日你乖乖在屋中靜養,可以么?」

宋堯旭溫和的語調聽著更像是在哄小孩,不知情的說不定還會以為祁子臻是他的皇弟。

驀然置身在一個放鬆舒適的環境里,祁子臻壓抑的疲倦感翻湧而上,對於宋堯旭的話半聽半略,甚至忘了思考其中不對勁的地方,只在勉強過濾出「需要的物件」幾個字眼時清明一瞬。

「我的石琴?」

石琴對於現今的祁子臻來說是比命還重要的物品,只要有石琴在側,身處何處於他而言無甚差別。

然而宋堯旭卻回答:「你的石琴暫時放我房中,在你指尖傷口恢復之前我不會再讓你碰石琴。」

聽到這話祁子臻微微睜大眼睛,平素沒什麼情緒波動的雙眸染上幾分活氣,詫異之餘還摻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我要石琴。」他定定地看著宋堯旭,面色潮紅得厲害,顯然已經燒糊塗了,卻還心心念念著自己的石琴。

宋堯旭隱約感受到石琴對祁子臻的重要性,恰好這時宮女將傷葯一類端過來,他沒有繼續討論石琴的話題,一手拿起傷葯看著祁子臻。

在混沌之中,祁子臻感受到了宋堯旭難得的強硬,他不再說話,蒼白的唇瓣緊抿成一條線,半晌后才伸手放在宋堯旭面前。

由於常年待在房中不出門,祁子臻身形較同齡人更消瘦些,生病難受的模樣更易令人心生憐惜。

性子本就柔和的宋堯旭見他這幅乖順模樣,終是於心不忍,放輕語氣說:「疼了便告訴我,我會盡量輕些的。」

祁子臻默然不語,從頭到尾一聲不吭,只會在感到疼時輕咬唇瓣。

宋堯旭留意著他的神情,小心輕柔地替他上藥包紮。

包紮完后沒過多久,祁子臻又被灌了碗太醫給他開的湯藥,接著就被哄小孩似的哄去睡覺休息。

前兩天本就沒睡好的祁子臻這一次異常聽話,喝過葯后胃裡暖融融的,床榻又布置得十分暖和舒適,不知不覺間就淺淺地睡過去。

宋堯旭站在床邊看著少年蒼白的面容,眸底盛滿憂心。良久后,他伸手去探了一下少年依舊滾燙的額頭,輕輕嘆息一聲。

就在他準備收回手時,忽然又聽聞睡得並不安穩的少年輕聲囈語。

「娘……親……難受……」

不知是否是身處夢中,少年嗓音帶著微微的啞,聽著像是快要哭了。

宋堯旭知道他娘親在他五歲時便逝世了,聽得心軟,尚未收回的手上移幾寸,輕輕揉了一下少年的腦袋,柔聲安撫:「乖乖睡覺,醒來以後就不會難受啦。」

「娘親……」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宋堯旭掌心的溫暖,少年神色漸漸安穩了些,皺起的眉頭稍稍舒展。

宋堯旭淺笑了一下,等少年完全平穩下來再替他掖好被角,這才離開房間。

*

另一頭,陷入睡眠中的祁子臻做了一個夢,是原身年幼時生病難受,原身的母親衛輕靈照顧他的場景。

夢中衛輕靈笑容溫柔,坐在床沿輕輕揉著「他」的腦袋,告訴「他」只要乖乖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真的只要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祁子臻」想開口去問,可是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發不出一個音節。

「乖乖睡覺,醒來以後就不會難受啦。」

溫柔低語似一汪暖煦春風下的清泉,甘甜清冽。小小的「祁子臻」信以為真,窩在被褥中閉上眼,陷入安穩的夢鄉當中。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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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被太子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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